上好的琉璃盏中是细碎的冰,里面有浓稠的红的、粉的糊状物品,还有切块的西瓜、去皮的葡萄,看起来怪好看,是她没见过的。
她有些犹豫,又看了眼南杲,他眉头紧皱,终于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寒冷,南舒瞬间僵住了。
吕七以为她不好意思,只好拿勺子挖了一勺递到她嘴边,“你尝尝呀,可好吃啦。”
南舒见推辞不下,只好张开嘴巴,入口就是香甜的味道,混着水果的清香,她眼睛一亮,好吃!
“太好吃了!”
吕七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吃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这份给你吃吧。”南舒心里一软,正准备开口,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一冷。
意识到什么后,她身体抖了一下,把头埋了下去。
吕七不解,“你怎么了?”
一道冰冷凉薄的声音传来:“让你吃你就吃。”
南舒又抖了一下。
吕七皱眉,打了他一下,“你别那么凶啊,语气那么冰冷做什么?都吓到她了。”
南杲心里憋屈得不行,小姑娘居然为了别人来打他?
吕七不去管他,拉着南舒的手对她说:“你别理他,他就是吓唬吓唬你,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放心吧。”
一旁的刘吉松直擦额头上的汗,祖宗哟,也就你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还吓唬,陛下可一向是直接动手绝无二话。
然后一直等着南杲发怒的刘吉松就发现,自家陛下虽然满脸的不高兴,却没有别的动作。
他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七七姑娘不同于别人,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责怪她的,想想她做的事,哪一件陛下不是纵容着。
只是这直勾勾盯着吕七看的样子,一脸的委屈。
刘吉松连忙扇了自己一巴掌,南杲又是一副冰冷的样子,他绝对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
第40章 衣服
南舒见南杲确实是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这才安心下来。
吃完了刨冰南舒这才告知来意,她的贴身宫女绿簪把托盘拿上来。
“这是我为皇兄准备的生辰礼物,还望皇兄不要嫌弃。”南舒抿紧了唇,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绿簪把红绸缎掀开,露出里面绸缎的衣物,是深紫色的长袍,光是看里面的细密针脚和精致的绣纹就知道花了不少功夫。
“呀,真好看啊,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吕七眼睛一亮,拿起袍子,深紫色的绸子,上面用银丝绣了暗纹,衣服款式新颖大方,特别衬南杲。
果然是好看的,吕七点头,低调中的奢华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了。
“是,是我自己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帕。
吕七知道她处境艰难,就连南杲的生辰宴也不能出席,却还想着来送礼,可见是用了心思。
她小脑袋瓜子飞速运转,扭头对南杲道:“这衣服真好看啊,你觉得呢?”
南杲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吕七嘴角抽了抽。
就,气氛有些尴尬。
她咳了一声,假装刚刚那一幕没有发生,继续和南舒讨论上面的刺绣。
吕七最近在给南杲准备礼物,见上面的绣纹十分好看,于是请教她怎么绣。
南舒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在一群公主里面十分不打眼,但吕七十分惊讶的发现她和传闻中大不一样,两人从刚开始的绣纹,说着就转到了四书五经。
这个时代并不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封建,至少对于女子的管束并没有那么严格,女子是有权利上私塾的。
见她不管说什么南舒都能说得上来,吕七再次惊讶。
不仅仅是吕七,在场的刘吉松和萍儿都有些讶然。
南释公主众多,南舒生母地位低下,从来不被关注,后来生母去世,独自一人在宫里举步维艰,不仅长那么大,还能有这般学识,且从今天看来她的礼仪教养也是很不错,那可就太不简单了。
南杲看了她一眼,眯了下眼睛,眸中是人看不透的古潭。
南舒感受到冰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浑身冰冷僵硬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南杲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到吕七身上,她握紧的手才松懈下来。
吕七因为记不住人脸,这些东西向来不擅长,也不懂他们的这些细微的变化意味着做什么。
只觉得南舒太厉害了,她被南杲逼着学习四书五经,看各种书籍,本身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个学霸,记忆力不错,对于古代的学识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即使不会创作诗句,记住却是没问题的。
但是南舒却能够对那些前人的作品做出自己的见解,这深度可就不是吕七这种死记硬背,很多的解读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和南舒这种有着自己独特见解完全是两码事。
“哇,舒舒你好厉害啊,居然会那么多。“这段时间她看的书也不少,但是南舒说的有些她还不知道。
论背书,古人就没怕过。
南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抿唇,“七七过奖了,不过是随意看些打发时间罢了。”
吕七只当她是谦虚,这娱乐设施也没有几个的时代,琴棋诗画的确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这古代人啥都缺,就是不缺时间,尤其是她这样的。
吕七拉着南舒叭叭了半天,有些口渴,喝了一口奶茶,这才想起来她最初的目的。
把衣服拿到南杲面前,笑眯眯地道:“南杲,这衣服蛮适合你的,去试试呗?”
南舒见状也连忙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见南杲没任何反应,吕七急了,“你试试呀,你看她做的可是全套的,可用心了,你就试试吧。”为了证明南舒的用心,她把托盘里的衣物都抱了过来。
几秒后奇怪地“咦”一声,然后对南舒道:“你怎么还做了两套呀?”
萍儿走过来拿起一看,惊呼:“这也太美了!”
另一套是同色系的女装,做工十分细腻,展开一看,款式很新颖,比时下最流行的还要好看很多,除了料子稍差点,整体看上去竟比之宫廷做的也差不了多少。
南舒羞怯地看着吕七,“这是给七七姑娘做的,我瞧着七七姑娘身形和我差不多就照着我的尺寸做了,可还喜欢?若有不合适的,我再改改。”
吕七没想到这是给她做的,当下欢呼着点头表示喜欢,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对漂亮的衣裳有抵抗力,得到南杲同意之后便欢欢喜喜地去试衣服了。
吕七走后,室内一片沉默,南杲向来话少,而南舒因身份低微在皇宫内没什么话语权,日常安静。
直到南杲开口,“刘吉松,朕记得刚到的夜明珠还剩下一颗,拿过来给她。”
刘吉松立马应声,走之前还看了南舒一眼,这夜明珠是其他小国上供的,十分珍贵,南释总共也才有三颗,刚到就给了七七姑娘,要不是她说一颗就足够亮了,只怕一颗都没剩。
现下南舒不过是做了两套衣服,哄得七七姑娘开心就得了这么大的赏赐,这陛下还真是宠她。
不过刘吉松也十分喜欢吕七,见南杲这样,他心里只有高兴。
南舒也没料到会得到这么大的赏赐,连忙谢恩,南杲不咸不淡的嗯了声,没再讲话。
自这次之后,吕七同南舒来往颇多,她十分喜欢温柔娴静且心灵手巧的南舒,连带着南舒在皇宫的地位水涨船高,平日里见不到人影的宫人们个个都往她那儿凑。
南羽知道后狠狠地发了一通火,摔杯砸盏,好生打骂了一通宫人。大宫女月流见她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才凑上前来把宫人们叫下去。
“公主,您消消气,为了这点事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现如今要考虑的是该怎么扳倒她,皇上对她可是越来越在乎,再不除掉她只怕这后位就要成她囊中之物了。”
旁边的清流点头,“公主,月流说得对,要不让太后娘娘帮忙。”
两人都是南羽的心腹,也只有她们才敢在她大怒的时候劝诫她。
南羽手一挥,打翻了面前的茶杯,面露凶狠,“贱人,凭她也配?”
月流:“公主消消气,那个位置最终也只有公主才能坐上去。”
“但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傻子也就算了,现在一个来路不明的贱丫头也敢骑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本宫斗不过一个畜生,难道还斗不过她么?”
清流:“公主说的是,不过现下还是先让太后娘娘除掉她,您之前动手已经被陛下防着了,不宜再打草惊蛇,只要您和娘娘说,娘娘不会不管公主的。”
“呵,母后?她现在哪里还是本宫的母后。”
自从濯雯进宫以来,一颗心全长在她身上,心眼偏到没边了,几次两人起了冲突,濯雯柔柔弱弱地掉几滴眼泪,她母后的心都恨不得掏出来给她。
“公主不用妄自菲薄,您是南释最尊贵的公主,也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她哪有不疼您的,只是那濯雯手段太高,一时间把太后拿捏住了。您去同她说,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娘娘哪会有不理会的。”
“就是,娘娘之前不也默认您喜欢陛下,公主可别再生气了,母女哪有隔夜仇,再僵持下去只会让人钻了空子。”
在两人劝说下,南羽终于缓过来,“你们说得对,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给本宫梳头,我要面见母后。”
两人相视一笑,“这就对了,公主您是金枝玉叶不用跟那些人计较。”
之后两人好一通夸赞加安抚,南羽仅剩的那一点怒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了陆妍的住处,刚靠近就听到洪亮的笑声,期间还有一道温声细语的声音,以及宫人们附和的声音。
南羽愣了一下,刚想发火就被月流拦住了,这才想起来正事,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跨进大门。
随着宫人一声通传,殿内欢声笑语的气氛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刹时禁了声。
陆妍坐在榻上,手里握着濯雯的手,看到南羽,瞅了一眼,继续同濯雯说话。陆妍没发话,殿里一众宫人都不敢开口。
南羽瞧着这一幕,攥紧了手,勉强一笑,行了个礼,唤了声母后,陆妍像是才看到她一般,“哟,四公主来了。“转而又对着身边的贴身嬷嬷,“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该打,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看茶。”
陆嬷嬷自打陆妍进宫前就跟在她身边,是跟在陆妍身边最为信任的老人,哪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当下训斥了通传宫人,那人满腹委屈的受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南羽哪能不知道陆妍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怪她呢,想到不久前被南杲训斥,陆妍让她安分点,再看看她对着濯雯,一脸慈爱,不知道的还以为濯雯才是她的女儿,不由得心口生疼。
关心下陆妍的健康问题,再问问日常饮食起居,大多是南羽在说,陆妍很少说话,都是陆嬷嬷回答。
南羽咽下委屈,转入正题,濯雯见两人有事要说,便自动开口说要回去。南羽巴不得她走,什么都没说,倒是陆妍,对她又是好一通关心。
南羽咬牙切齿地目送濯雯离开,陆妍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冷淡地开口:“说吧,什么事?”
第41章 失望
同陆妍说了之后,本以为她会像以前那般帮自己。
即便在濯雯那里受了委屈,南羽只当是陆妍心疼她没了亲人,毕竟濯振海是陆妍表哥,陆妍进宫前两家就走得近。
如今濯家出了这种事,她为了濯家后代着想多关心些也是人之常情,南羽虽生气,但还是能知道轻重的。
但她想过很多,却独独没有想到陆妍会叫她放弃。
“不可能,母后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能反悔呢”南羽言辞激动,不敢相信陆妍会那么说。
她知道陆妍会同意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就是想要通过她掌握南杲,但她不在乎,只要能和皇兄在一起她都不在乎。
自从知道皇兄的真实身份后,她从没把他当做皇兄,起初是因为可怜他,后来却进了她的心。
为了他,她可以违逆母后的命令,也可以为了留下他不择手段,哪怕是给他下毒她眼都不眨一下。
她不能失去他,绝不。
既然母后不愿意帮他,那她就自己想办法,总之她是不会放弃的。
陆妍见她冷漠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就离开,气得心肝疼。
“逆女,逆女啊,哀家真是白疼她一场。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她是不是连哀家都不认了”
陆嬷嬷连忙给她顺气,“太后您别气,可要保重身体才是。”
陆妍气了好一会儿,陆嬷嬷一直劝导这才缓过来。
陆妍叹了口气,“你说那孽障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两个的都看上他了。”
她说的是濯雯,不是不清楚两人明争暗斗,只是她心头也犯难。
“太后也是为难,这手心手臂背都是肉,换了旁人也是难办。只不过,老奴倒是瞧着雯姑娘比四公主贴心懂事一点。”
陆妍也感叹:“雯儿是个可怜孩子,乖巧又懂事,你说这都是哀家生的,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娘娘也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四公主年纪小还不懂事,过几年就长大了,平日里也是心疼娘娘的,是个好孩子。”
“你别为她说好话,雯儿也比她大不了多少,且不在哀家身边长大,自小得受了多少苦,毕竟哪会有女人把别的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
复又道:“哀家当时就不该把她留在他身边,现如今她在我身边也算是圆满了。既然那丫头喜欢那孽障,那边就随她吧,哀家老了,管不动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您现在可是风华正茂着呢。”
这话倒是不假,古代女子早嫁,陆妍虽是太后,也不过三十多,再加上本来就长得好,会保养,瞧着也不过二十五六。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说起往事和濯振海的旧情,当年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陆妍早就嫁给他了。
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且她并非是这里人,而是来自现代,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凭着自己的手段,花样百出,赢得了先帝的心。
这人上人的位置,才是她最喜欢的,情爱与之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自说自话,却没发现去而复返的濯雯,她本是来拿遗留下来的手帕,那是她娘亲留给她的,丢不得,却没想到会听到这等隐秘之事。
小时候娘亲对她十分好,后来有了弟弟对她渐渐地远了,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女子,不够优秀,但后来又有了妹妹,母亲也十分宠爱。
没想到竟是这样,她那么多年的努力竟都是笑话么她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任凭眼泪流出来,她该怎么办,她想到濯家人的死状,尤其是母亲惨死,一心想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