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微信对话框,知道况辛是婉转的问她为什么没回去,詹青知道自己不用回复,她一个掏钱的金主,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走不是自己的自由吗?
况辛又问:明天要带花茶吗?
——这是他自己学着别人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儿,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调整,喝起来花的香气没那么浓郁,还有点形容不上来的清甜,詹青很喜欢,每次去美容院之前都要他煮一壶带过去。
詹青回道:“不用了,今天不过去。”
况辛那边沉默几分钟,只回了个“好的”。
今天真的太累了,还好他没继续追问,詹青放下手机不到十分钟就沉入梦乡。
是夜,詹青半梦半醒间感到有人在亲吻她的脖颈,她还以为是况辛在闹人,两人在一起几乎没有空旷的时候,不过詹青也不是由着他,还是以自己的感受为主,不想要了或者第二天要忙就会勒令他收敛。
但这样对一个刚接触情-事的人来说还是不够,况辛半夜醒了会试探着缠人,詹青有时候睡迷糊了就会答应。
这对况辛来说就是一顿美味的夜宵,他总是瞅准时机下手。
詹青下意识揪住这人的耳朵,等手上的触感传过来,她才惊醒。
她今晚不在公寓,枕边不应该有人。
彭英韶见她受惊,把人揽到怀里轻轻拍抚,他低声道:“是我,我来看看,睡吧。”
知道是他,詹青就更不能睡了,她起身推开他打开了床头灯。
昏黄的光线足以照亮人的脸,詹青说:“滚出去。”
撞面
彭英韶脸上因见她睡颜而升起的温情慢慢消散,“你是我的妻子。”一个丈夫来妻子的房间睡觉不是天经地义吗?
詹青:“你出轨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她话说完,彭英韶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他个头高大,在这个半梦半醒的深夜还是很有威慑感的,詹青掀开被子下床要走。
彭英韶却好像因为这个动作受刺激了一样,猛地把她扑到床上,他的鼻子贴着詹青的锁骨、脖颈,蹭到她的耳旁,他咬着她的耳朵说:“你之前一直拒绝我是为他守身呢?”
他说着手已经探到詹青身下按了一下。
詹青咬牙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沉闷的一声,让卧室气氛更加沉郁。
彭英韶眼睛仿佛在着火,詹青毫不退让的回视,“我说我要跟你离婚,彭英韶,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去找许翩翩吧,她不介意睡一根烂黄瓜,我介意。”
她系好睡衣腰带出门的时候,感慨道:“现在还装什么情种呢?你们两个真恶心啊,又恶心又脏。”
回应她的是身后灯台倒地,玻璃罩摔碎的声音。
詹青半夜又找了一间客房,关门反锁之后定了闹钟睡到六点,这后半夜睡得很不安稳,詹青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过来,她穿着昨天的衣服在门口拿了另一台车的钥匙。
詹青本来想着开车回公寓,她为自己这个下意识地想法感到惊奇,她虽然婚姻失败,但总体来讲并不是一个缺爱的人,她的家庭给予了她最优渥的环境、最真挚的感情,这笔财富不论在什么时间都可以支撑她走的更远。
应该是太久没跟人谈感情了,詹青自我剖析道,所以才为这个手段还略显稚嫩的男大学生感到一丝丝的心动。
但现在回去解释起来也麻烦,詹青在等红绿灯间隙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锁骨处被彭英韶留下的几处红痕,这是彭英韶趁着她睡觉毫无防备时留下的,况辛的眼很尖,之前那么淡的都能被发现,更何况这种呢?
一想到况辛的眼睛,詹青就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开车去了美容院。
美容院五层楼,顶楼有给她准备的私人休息室,詹青路上停车吃了早饭,一进美容院就是补觉,下午三点醒过来才看见别墅阿姨的未接来电,阿姨见电话没打通又发消息说彭冬发烧了,要她回去。
况辛是照旧问她晚上吃什么。
詹青想了想还是给他回道:“最近有点忙,不过去了。”
彭冬只是低烧,吃了药睡一觉烧就退的差不多了,詹青回去也是看着保姆跟阿姨照顾他,根本没帮什么忙,顶多动动嘴皮子要阿姨煲点下火的汤。
彭冬不知是自己察觉到什么还是有彭英韶私下交代,他病好后一直缠着詹青,连上厕所也不让妈妈离开自己的视线。
詹青忍了一周,最后发现自己实在做不出母慈子孝的样子,还是把人丢给了婆婆。
婆婆因为彭冬的闹腾给詹青打过几次电话,但她每一次听到婆婆要把孩子还回来都拒绝了,彭母:“冬冬想你了,青青。”
詹青:“是吗?”
彭母再劝下去,詹青就说:“那让彭英韶先过去,我这里忙,脱不开身。”
当妈的如此不负责气的她这个婆婆打电话跟亲家母告状。
詹妈妈自然没搭理她,彭冬是詹青一个人的儿子吗?你儿子出轨你都不管,现在还管起我女儿了?
身为詹青亲妈,她只是叮嘱詹青跟情人在一起的时候记得做好措施,詹妈妈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看看前一个生的都是什么东西,要是实在想要去哪里领养一个算了。”
詹青都不知道她能思维发散到这一步:“我要孩子干什么?”
彭英韶跟詹青的不合经过这一遭半遮挡的摆在了明面上。
这比詹青预计的要提前好长时间,虽然跟家里都打好招呼,但彭英韶出轨的有力证据还没拿到,她不能保证签了婚前协议的自己可以狠狠咬下彭英韶一块肉。
不过她也不后悔,钱她有的是,要是重活一世还要瞻前顾后过的那么憋屈,那她图什么呢?
詹青觉得都走到这个地步,她跟彭英韶的婚姻实在是没继续下去的必要,开始联系智囊团跟彭英韶那边接触,她现在都懒得给彭英韶打电话,他打过来的她也不想接。
彭英韶这时候竟然还试图修复两人关系,在詹青的智囊团跟他的智囊团接触的时候,他连续一个月都给美容院送花和礼物。
花朵每天不重样,礼物拎出来看也诚意满满。
要不是捧花上面有卡片,美容院的员工估计还以为自己老板被谁疯狂追求呢。
詹青对彭英韶这个行为说不上有什么观感,礼物肯定收,有钱不拿王八蛋,但婚也是要离的,她遥控智囊团继续在彭英韶智囊团那里驻扎,什么时候得到离婚意向函,什么时候再回来。
两人就这样隔空打着毫无意义的拉锯战,全等谁露出破绽。
当然,在拉锯战持续的时间,詹青还是跟况辛在一起,他们偶尔去外面吃饭,之前詹青对况辛的定位是地下情人的时候,会有意识的挑选一些比较私密的用餐场所,尽量避免与彭英韶共同朋友的会面。
但现在不仅是况辛的“地位”上升,詹青自己也没了打响离婚战争誓把渣男贱女踩到脚底争一口气的心思,她不再费劲心力确保自己处于正确的一方,行事自然随意许多。
没有精细筹划安排过的约会总是会出现很多意外。
就像这天,他们在一个比较火爆的私房菜馆遇到彭英韶携美前来。
詹青带着况辛刚吃完饭从包间走出来,跟被服务员领路正好要进走廊的两人碰了个正着,詹青面色不变、脚步不停,被彭英韶喊住的时候还能和气的跟他们点头示意。
这还是他们这对夫妻自别墅不欢而散后第一次见面。
詹青的长发剪去了一大截,现在只到肩膀下两寸,头发烫成大卷,为了吃饭方便随意用一个夹子夹起来,穿着一条休闲风的裙子,配套的外套正搭在况辛手上,她这段时间被况辛养出来的好气色跟彭英韶略微深陷的眼窝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比。
彭英韶先开口道:“青青。”
许翩翩紧跟其后,微笑道:“詹青。”
詹青就像遇见再普通不过的熟人那样说了句“真巧,我们吃完了,你们聊。”
说着要带况辛走,但许翩翩却突然来一句:“不介绍介绍吗?”
众人循声看向她,许翩翩淡定微笑,“看着还挺年轻的,想不到哦。”
况辛因为这句话看向詹青,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开口,生怕因为自己让詹青难堪,但詹青却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样,把手放在他搭着外套的胳膊上慢慢摩挲了一下。
彭英韶的视线随着两人的互动落在詹青的手指上。
詹青:“怎么介绍呢,因为还没离婚所以实在说不上来一个具体的名头,但况辛在我这里跟许小姐在彭英韶心里是一样的。”
对面两人因为她这一番直接到近乎打脸的话,表情裂开了一瞬。
詹青乘胜追击:“我记得许小姐跟彭英韶是同学,今年怎么说也有三十四了吧?也对,这么一比起来况辛确实是个年轻人,许小姐都大他一轮多了。”
她诚恳道:“既然遇到了,大家又都不年轻,我才想说咱们也不要搞什么言情戏码了,你爱我我爱你,爱来爱去多麻烦啊,浪费时间。”
詹青对彭英韶说:“我随时欢迎你来谈离婚问题。”她朝一直辛苦维持人设的许翩翩笑了一下,“毕竟许小姐一个高知女性,没名没份跟着你四五年了,家里长辈、朋友圈子估计都知道了吧?”
许翩翩僵硬了一瞬,因为她这句话里若隐若现的威胁不敢再争执,乖顺的低下了头。
詹青冷眼看着她的可怜样,复又笑道:“彭英韶,你可不能当个负心人,她抛弃自尊跟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说都要给人家一个名分吧?”
许翩翩挎着彭英韶的手被抽出来,彭英韶朝詹青走近几步,面色沉沉的看了况辛一眼,对詹青说:“青青,我们谈谈。”
说话间就要上手抓人,詹青灵敏的闪避开来,躲在况辛后面。
况辛跟彭英韶个头相仿,因为年纪差异,——三十五岁的男人即使再有成熟魅力也不得不承认身体机能正在下降。
要是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詹青看着他铁青的脸道:“我今天没带律师,回去联系你。”
说着拉着况辛远离战场,唯留“相亲相爱”的两人和一个不知所措的服务员站在原地。
回去的时候是况辛开车,詹青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车来车往,他们回公寓的路上经过一小片海滩,今天的风很不错,詹青让况辛在路边停车,两人走下去散步。
A市八月份的夜晚已经开始转凉了,詹青穿上外套沿着小道铺设的鹅卵石毫无目的的走着,况辛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边,不知走了多久,詹青的小腿开始发酸,她才寻觅到一个石墩坐了下来。
况辛就站在她身前,詹青:“不累吗?坐吧。”
况辛:“不累,我帮你捏捏脚?”
说着蹲下身要褪詹青的鞋袜,詹青没应酬的时候都会穿一种很有质感的平底鞋,这鞋还是定制的,一定定五六双,造价不菲,异常美丽,但奢侈品都有一个十分操蛋的共识——不保证舒适。
詹青走这么久脚都要麻了,她嫌痒嫌脏双腿朝旁边一偏不想让况辛碰,但况辛动作比她还快,一只手就抓住了,抬头看她一眼示意她安静,这才轻手轻脚的帮她脱掉鞋。
皮质、硬挺的后邦刮过詹青的脚跟,况辛隔着袜子替她按揉脚底,詹青从一开始皱着眉头忍耐到最后眉头舒展,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她见况辛还不起身不由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膝盖,况辛抬头看着她,詹青说:“好了,起来吧。”
况辛见她眉目舒展,这才跟着笑了一下。
詹青在他的伺候下重新穿上鞋子,见他笑,问道:“笑什么?”
况辛说:“没笑。”
詹青不自觉的唇角勾起,感觉她们现在的关系真是有病,况辛,你一个清纯男大学生的坚守呢?看见金主老公出现,不应该表现点宁死不屈、百折不挠的气概出来吗?
但况辛只是拿出湿巾擦了擦手,起身坐在詹青旁边,然后自然的伸出双手把她抱到了怀里。
离得这么近,詹青靠在他怀里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拥挤的婚姻
詹青跟彭英韶在一起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两家家长的意志。
那时候詹青二十二岁,刚刚结束自己的大学生活,并且跟男友分手恢复单身。
詹父本来打算让她进自家公司从基层做起好好历练一下,虽然长子詹泰才是詹家内定的继承人,但这并不代表父母对她就不抱有期待。
詹父甚至都给她准备好了带路的师傅,还跟经理人商量着选一家子公司,等詹青在底层待个两三年直接分给她练手。
但没想到遇到了金融危机。
金融危机这东西出现在书本里面时是十分善良无害的,学者会像批判自己的孩子一样去评价它,普通人跟它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它身上笼罩的面纱。
但等人身处这个漩涡的时候,才能察觉它流着涎水的血盆大口。
那一年,每一个企业无论规模,只要涉及金融和股市,都在这场海啸面前如蝼蚁一样惶惶不安。
詹父甚至叫来律师团队躲在书房立了遗嘱,并且经过一系列操作把钱和一点不动产归到家人名下,——这是富人的常规操作。
挣钱要靠机遇,但守财最看脑子。
詹父尽最大努力确保公司破产后自己妻儿不受牵累。
除此之外他还为自己买了巨额保险,受益人填的是詹母和詹青。
詹父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詹泰都拿那么多东西了,总不能一直让青青吃亏吧?”
詹母跟詹青听到这句话更是不敢离开,不论是吃饭睡觉还是去公司上班,总有一个人守在詹父身边。
彭家那时候的状况也跟詹家差不多,他们家涉及的传统产业比较多,就像是煤炭、矿石这些东西,谁不知道它们赚钱?
能赚钱的东西就能拿来炒,他们虽然身处大陆有国家大政策保驾护航,但心中的惶恐一点也不比詹家少。
不知是为了抱团取暖还是有其他不便透露的操作,反正两家长辈是按着头让两人在一起了。
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年轻男女心中都很有默契,他们享受着家里人提供的优渥生活,家长难得要求自己必须做一件事何必跟他们犟呢?过了这段时间再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