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先前,三叔三婶对外确是声称堂姐染病不起,不能出府,如此也算前后相通。
只是,此事不仅姜娆不能出面,陈敛也不能明面牵扯,否则瑕疵太多,太容易引人生疑。
故而最终计划便是——事先将姜媚儿暗中安置在一偏远无人处,再交代羽卫适时潜入她家的宅院,隐秘射出密信,而三房那边得知姜媚儿下落的线索后,心下虽会有疑虑,但肯定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前去寻人,碍于姜媚儿的名声,他们自是会秘密行事,到时姜媚儿被安全送进家门,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通过她的一句“不记得”得以掩盖。
最重要的是,此事全程不会与姜娆有丝毫的牵扯,当时,陈敛亦是如此反复跟她强调。
姜媚儿自言失忆,而且不仅失了过去的记忆,连带在桥郡的记忆都一并记不得,陈敛也做过试探,可却无果,他心知姜媚儿的失忆会叫整件事情容易得多,可到底不能叫姜娆身涉一点风险,故而在她再次醒来后,陈敛始终避着姜娆与她见面。
姜娆知晓陈敛的用心,不能不说感动,所幸姜媚儿现在情况稳定,也答应为保自己名节,所言不会丝毫牵扯到陈敛,不然姜娆第一个反对陈敛现在放人。
一连几日,等得煎熬。
终于在第五天傍晚,二叔突然来请阿爹阿娘去府院议事,全程谨小慎微慌慌张张。
姜娆见状便知,是陈敛有所行动了。
果然,阿娘晚上回来便将堂姐归家的消息通知给了她们,并且对着她们几个小辈反复强调,不可向外人提及半句,此事需得隐蔽。
阿姐在旁连忙关切问了几句情况,姜娆便见阿娘面露惋惜地摇了摇头,只简单说是伤到了头,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闻言,除了姜娆,在座其他人都是一惊。
……
京中流言向来可怕,姜媚儿闭门不出的日子太久,一些污糟话语都不知传成了什么样子。
为了堵住众人的嘴,三婶大张旗鼓地在自家府里办了场品诗会,专门叫姜媚儿在人前露露面,打破那些流言蜚语。
姜娆自然接到了邀帖,她们是姜氏同亲,这个时候必然是要去撑场面的,而且这次不仅她和阿姐有,连如烟都意外被三婶宴请。
想必,阿娘在她跟前是没少提及,这位二哥哥甚为中意的姑娘了。
只是,即将再打照面,姜娆内心深处隐隐是有几分不安。
两人在桥郡发生的一切,无论对谁来说,都有不想被外人知晓的禁忌。
于她,是有关陈敛,于她,则是因杨劲。
府门外。
姜娆与阿姐,如烟同坐一辆马车,几人依次上车时,她抬眼扫过一旁侯着的小厮,视线往他身边一瞬停留,发觉他并不是常来伺候的李忠。
于是随口问了句,“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对方板直身体上前一步,声音带着粗实,“回小姐话,在下名为阿良,是前日来的侯府,今日我来送几位小姐去三爷府上。”
姜娆点点头,和善笑笑,“辛苦你了。”
她对下人一向温和,只是阿良闻言后好似有些不自在,一张方脸半僵着,视线飘忽就是不落在她身上。
姜娆收了眼,以为他是新上任紧张,便也没放在心上。
刚进府门。
三婶便热情地亲自过来招待她们落座,姜娆跟在阿姐身后,一进待客室便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却只看到京中几位面熟的贵女也受邀参与诗会,唯独不见姜媚儿的面。
这些人以前都与姜媚儿来往甚密,表面看着交情甚深,可实际上,不过都是在暗中攀比较劲的表面姐妹。
姜娆收回眼,刚要开口问问,便见三婶忧心忡忡地凑近过来,压低声音地叹道。
“你们可算是来了,媚儿这回回来,整个人都变得消沉,原以为办场诗会能叫她精神精神,毕竟这孩子先前便总爱出这些风头,可现在却完全变了,不热衷也不感兴趣,你们是亲缘姐妹,还是要靠你们去劝一劝的。”
闻言,阿姐忙上前抚住三婶的手,也接过话来,“媚儿还没出来嘛?”
三婶直摇头,一边叹气,一边小声避着人说,“今日这诗会原是我的主意,起初你三叔还不同意,可我作为亲娘哪能受得了别人一直往媚儿身上泼脏水,所以我才执意邀了这些人来,可媚儿见了却不开心,方才是我求她们她才肯出来露露脸,只是没说几句话便有回了屋,好在如今面是露过了,只是人还是未恢复精神。”
既如此,诗会恐怕没法办下去了,只是客人既已受邀来了,便不能草率赶客。
于是阿姐留下继续和三婶招待客人,叫姜娆和如烟进去看看。
姜娆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面,她答应爽快,只是如烟跟她走了一半,却顿住脚步。
“娆儿,我同她不熟,要不我还是和阿姐一样,留在前厅照看客人吧。”葛如烟拉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
姜娆也不忍心看她拘束,便一口答应下来,“如此也好,等她情况好些,再介绍你们相熟认识,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
“什么早晚的事?”
姜娆罕见地揶揄玩笑了一句,“你与二哥哥礼成那日,二房三房的叔婶兄姐,自然是要携着见面礼来认识新妇的。”
葛如烟被她调侃得脸色霎红,闻言瞬间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猫,“娆儿……阿姐还未成婚,你,你就敢先来玩笑你二哥哥了!”
“哎呀,嫂嫂饶命!”
说完提裙便跑,一声“嫂嫂”更是羞得如烟脸红又受用。
姜娆脚步行得快,心想自己现在跟某人学的,当真是越来越坏了。
……
到了姜媚儿的房间,姜娆还是略微忐忑。
她没过多犹豫,上前直接敲了门。
只是,里面半响才有人应。
“谁?”声音明显带着防备。
“是我,姜娆。”
之后,里面是漫长的沉默,姜娆等得有些不耐,正要再敲之时,里面忽的出了声。
“进来吧。”
姜娆推门而入,拐过屏风,就见姜媚儿坐在一矮足短榻上,闻听动静,扫过眼风,两人目光骤然交汇。
只是,两人谁也没率先打声招呼,她们看着彼此的眼神,眸底似乎都含着试探。
姜娆不明她的试探,是否如同初见陌生人时的打量,亦或是其他含义,她直视着走近过去,率先打破沉默,“堂姐,你是否能忆起我?”
姜媚儿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
她摇头否认,眼神也在表达着,不认识,不记得。
姜娆视线微顿,却见对方防备更甚。
她却收回了视线,走上前几步,自然坐在了姜媚儿身侧,她用着寻常语气开口,“我是你堂妹,都是姜姓一家。只是,我们从前关系有些……不亲近。”
姜娆琢磨用词,接着又说,“小时候我们就总喜欢互相争,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每次见面都吵个面红耳赤,只是这些争吵我从来不会记挂在心上,也依旧把你当作自己人,与宫里或京内其他孩子玩耍,也都下意识同你站在同一阵线。长大之后更是渐渐懂事,知道我们同为姜姓,无论身在何处都是能彼此照拂的一家人,只是我们都是个嘴上要强的,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们不用说明也能达到的共识,可是后来……”
姜娆顿住声音,目光留在姜媚儿眼睛上,继续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我才发现一直以来,原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看不透堂姐你的心思,不知你究竟所想为何,如今,你什么都忆不起了,我倒是想再当你的面问上一句。”
姜媚儿始终神色未变,可却是表现得冷静过甚,她好似提前将这一切演练过一般,早已将全部情绪收敛妥善。
姜媚只是平和地看着她,并不介意她摆出的防备姿态,她句句缓慢清晰,“我只想问,你我都身为姜家的女儿,肩上同担着姜氏一族的尊崇前途,你说,若是我们不和,或是因为心中那点可笑的攀比心,不惜暗里作绊,耍弄阴毒,是否无异于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堂姐你说呢?”
她说完,房间陷入很长的一段沉默中,姜娆松下肩膀,面对着姜媚儿无动于衷的姿态,她以为今日她是要将防备之态做到底,真的不会说出一句话了。
姜娆收眸起身,冲对方略微服了下礼,“堂姐身子还需静养,若是相顾无话,那娆儿便先告退了。”
就在她失望转身欲推门之际,姜媚儿终于有所动容。
她发声艰难,里面好似藏着无限情绪,“同为姜姓,自是应当上下齐心。”
姜娆心中一动,当即转身回视,“堂姐可忆起什么了?”
闻言,姜媚儿下意识躲开视线,她蹙起眉头,又恢复了最开始时的疏离姿态,“没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姜娆看着她躲避而过的目光,心中略有所思地凝了下眸,却没再继续逼迫。
……
出了府门,阿姐轻声叹气,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坚持带着姜媚儿一同从承恩寺回京,否则也不会出后面这一档子事。
姜娆安抚两句,只劝说与她无关。
见马车已经备好,三人结伴过去,只是刚刚走近些,却见小憩阿良正俯身在车轮处修正,好似出现了什么问题。
察觉到她们靠近,阿良起身,伸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连忙解释说,“三位小姐,我刚把马车驾过来才发现,这车轮不知何时掉了个木轴,牵连着重心有些不稳,如今可能无法同时载三位回家了。”
“这……这如何是好?”
阿良看似早已想好了主意,闻言立即便说,“咱们自家的马车现在只能坐一位,方才我找人去问了三爷家中的管家,借到一个能载两人的小车,如此叫上三爷府的一个下人驾马同行,带上两位,我也能带一位,顺便将咱们自家的马车赶回去。”
如烟看了看,自告奋勇说,“娆儿和阿姐同坐一车吧,你们身子精贵受不了车子颠簸,这坏车我坐便是了。”
闻听这话,阿良欲言又止,一脸纠结状地在想主意。
姜娆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随后又看了眼如烟,嗔着说,“再说这话就不理你了,什么叫我们精贵,以后你也要享受最好的知不知道。好了,你不许同我争,阿姐也是,今日这坏车我是坐定了,你们再去等吧”
见姜娆如此坚持,两人倒也没再拦,笑着退后几步准备去等后面那辆。
站定后,如烟还调侃,“从行宫回来后,娆儿是愈发学着不讲理了,也不知在外面是跟谁学坏了去。”
姜媛却也玩笑着,“哪里还需去跟旁人学,家里有你这么一个会闹的,别说娆儿,铭儿都被你带偏了不少呢。”
“哎呀,阿姐,……你又无故提他做什么。”一说到姜铭,如烟果然又开始扭捏。
姜娆失笑着收了眸,道别后被扶着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的瞬间,她目光顶住,愕然一愣。
此刻,本该在宣昭门训兵操演的陈敛,竟突然有如天降般出现在她的马车内。
其实,方才她已经看出阿良不是寻常小厮,也认出他手臂上的青纹正是羽卫的身份标志,所以才会顺水推舟,支走阿姐和如烟独自上来。
她也只是以为,他又给自己传了信,或是有其他什么交代,却怎么也没想到,心念所致,他本尊真的现身眼前。
作者有话说:
试试这次能不能挂上!
《给将军献上美姬》古言预收~
西凉战败,施霓成了北凉王精心挑选要献给大梁皇族的礼物,亦或是,玩物。
她美得艳绝,至极妖媚,初来上京便引得众皇子的争相竞逐,偏偏,皇帝把她赏给了远在北防边境,戍守疆域的镇国大将军,霍厌。
众人皆知霍厌嗜武成痴,不近美色,一时间,人们纷纷唏嘘哀叹美人时运不济,竟被送给了那不解风情的武痴木头。
一开始,霍厌确是对她视而不见。
他在书房练字,施霓殷勤伺候在旁,他睥了眼她身上透艳的异服,语气沉冷,“穿好衣服,露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施霓满目委屈,那就是她寻常的衣服。
后来,同样是那间书房,霍厌不再练字改为作画,却是亲手将施霓放倒在檀木桌面之上。
他伸手褪尽她衣,落墨雪肤之上,原来,他要她以身作他的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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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所以那谁是想起来了是吗】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了,大大新书的配角是霍厌(男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位这么低吗】
【此评论超时未审,暂被系统自动屏蔽,审核通过后即可展示!】
-完-
第94章
◎堵我的嘴◎
阿姐和如烟就在不远处看着,姜娆只好目不斜视,强忍着诧异,仿若寻常地低身进了马车。
窗牖绉帘落下,两人目光交汇,望着眼前人嘴角玩味的笑意,姜娆只觉车内逼仄的空间简直憋闷得人呼吸不畅,她不自觉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的动作跟着便慢了下来。
思绪漂浮时,阿良驾马的声音在耳边蓦然响起,姜娆未来得及落座,随着车身的一阵摇晃,她身子左右不稳,脚步趔趄就要往一旁倒去。
下一刻,姜娆只觉自己腰间突然缠上一只有力的手臂,而那手臂一收,她身体顺力前倾,又被他牢牢箍紧,最后直直坐在了他腿上,身子的软处更是猝不急贴上他的胸膛。
“才几日不见,这么想我?直接便要投怀送抱?”
“嘘……”姜娆臊着脸,忙伸手去捂他的嘴,阿姐她们还未离多远呢!
她嗔怪地瞪着他,全程害怕地不敢出声,目光里却在表达疑惑,眸光闪闪泛着晶莹,仿佛是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与此同样,亦是在恳求,求他不要再乱发出动响。
陈敛眼眸深沉如潭,目光稍稍往下扫过,见她那张小手一直不放心地捂在他嘴上,冷峻面容之上,忽得闪过几分纵容又无奈的神色,连带将他锋利的五官都衬得格外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