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大家挨饿受冻?”
“将军,将军!”
突然,营帐外头响起了几声呼喊,杨怀北正烦躁着,索性就出了营帐,看着外头闹哄哄一片,嚷道,“出了什么事?”
“将军,先前方将军救下的那几人,伤口还未愈合,就闹着要求见方将军。”
杨怀北瞧了瞧被人搀扶着的几人,那日的事,杨怀北也有所耳闻,心中对这几个汉子也颇为佩服,不是谁都能牺牲自己,护着百姓的!
是以,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朝着营帐内唤了一声,“方将军!”
阮阮率先出了营帐,陆明渊和顾桓之等人皆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等瞧见了来着是谁,阮阮也乐了,“真是好久不见。”
黑知了难得有些害羞,不过满脸胡茬倒是让人看不太出来,他讪讪一笑,朝着阮阮就是一拜,“将军,我黑知了多谢您救命之恩!我这条命是您救的,往后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唯您马首是瞻!”
“救你的可不是我,你若不是救了百姓,我可不会伸手救你。”
“嘿嘿,知道知道,多谢将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这话,黑知了又犹豫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诸位将军,我还有一事,想要禀告。”
阮阮见他一脸认真,点了点头,众人又重新回到营帐中。
“将军,咱们是不是快要吃不上饭啦?”
呃......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杨怀北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嗐,放心,你们这些病号的伙食,咱们还是能保证的。”
黑知了一脸的不相信,说道,“您别逞强了,我都问过了,伙房说您和方将军都吃了好几天的野菜粥了。”
话音刚落,杨怀北肚子里就发出响亮的咕噜声,声音大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杨怀北尴尬地笑了笑,叹了一口气。
黑知了继续道,“当年,我被方将军教训一顿后,便一直牢记着方将军的教诲,也不敢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总要养家糊口的嘛,这几年齐辽通商,来宣洲,沙洲交易的北辽人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黑知了搓了搓手,“我就经常带着兄弟们去......去跟他们切磋切磋功夫,要是他们输了,就捡些战利品。”
顾桓之憋不住地笑了起来,“黑兄弟,你这说的可真够隐晦的。”
“嗐,我这不是怕方将军再削我一顿嘛!”
陆明渊也扬起了嘴角,笑道,“那你可别担心了,方将军恐怕觉得你做的正好呢!”
黑知了瞧了瞧阮阮的脸色,果然见她没有怒色,这才放下了心,继续道,“这些年,咱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也搜刮了不少东西,就等着过两年大家金盆洗手,分一分回家养老了。谁晓得,突然打起仗来,那些北辽人不是人啊,见人就杀,连小孩都不放过。”
“这怎么能忍?我阿爹给我起名黑治辽,就是来治辽人的,我怎么能给我阿爹丢脸!我们索性就趁着前头打仗,再趁机跑他们后头捣乱。只是,辽人的兵力实在太强,守城的将军被杀了,北辽人攻进城来,我们只能且战且退,护着百姓们出了城。到最后,好几千的兄弟,就剩咱们几个了,唉......”
说着,身高八尺的汉子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杨怀北走上前,重重地拍在黑知了的肩上,“他们皆是英雄。”
黑知了抹了一把泪水,“我这老大做的,真是没用。各位将军,我们这些人都是没爹没娘,没有娘子和孩子的孤家寡人,那些钱财,我实在......实在用不下去,不如,全部交给将军,让大家伙能吃个饱饭吧。”
杨怀北瞪大了双眼,惊讶道,“黑老弟,你这是,这也太......”
黑知了摆了摆手,“权当报答方将军的救命之恩。”
阮阮点了点头,“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大军现在二十万人,急等着物资,你那批财物放在何处?又有多少?”
黑知了赶忙回道,“我放在了夏叩关背面的松林山上,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取,大约有二三十万两银子。”
顾桓之嘶了一声,笑道,“不算少了,这些钱财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后头咱们再想办法。”
“好好好!”
杨怀北高兴地差点胡子都翘了起来,他吩咐顾桓之带着一队队伍,跟着黑知了,前往夏叩关,速速将物资取来,以解燃眉之急。顾桓之也顾不得天色将黑,趁着夜色就挑选了人手,急匆匆地领命而去。
出了营帐,外头已是深夜,呼出的气瞬间成了白烟,一口寒风吹来,冻的人忍不住地打了一哆嗦。
阮阮瞧着自家夫君眉眼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好笑地牵过他冰冷的手,笑道,“天寒地冻,夫君可要好好牵着我的手。”
陆明渊感受着手心的火热,全身好似都暖了开来,“多谢娘子。”
“娘子还在担忧什么?”
阮阮望了望北方,叹了口气,幽幽道,“我轻功再好,却也不能从石荔城瞬间到夏叩关,解他们围困之急,我剑法再好,却也不能以一抵上几十万敌军。”
“也没法变出粮食......”
陆明渊也不说话,静静地跟在阮阮身旁,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着。
听她又叹了口气,陆明渊这才道,“娘子,若是没有你,辽人一早就攻入了大齐,满目疮痍的就不止宣洲了。你做的已经足够,娘子,我陆明渊此生最骄傲的事,便是能娶了方阮阮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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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86章 、中伏
◎阮阮感受着身旁的陆明渊小心翼翼安慰着自己的话语,心里头像是喝下了一口热汤,暖洋洋的。想到……◎
阮阮感受着身旁的陆明渊小心翼翼安慰着自己的话语,心里头像是喝下了一口热汤,暖洋洋的。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因为见到太多人的牺牲,而消沉了许久,也忽视了亲近之人,心里头不自觉地有些愧疚。
阮阮向来是不会矫情的性子,愧疚了就要干脆利落的补偿。她停下脚步,一把揽过自家夫君,手臂抬起,勾住了陆明渊的脖颈,看着他惊讶的眼神,目光炯炯,让人不敢直视。
“娘子......”
“夫君,你这般好,我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你。”
陆明渊听着自家娘子的甜言蜜语,圆圆的杏眼笑眯成了一条缝,他将阮阮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娘子的脊背,笑道,“这话原该是我对娘子说才是,娘子武功盖世,美若天仙,又有侠义心肠,让明渊魂牵梦绕,牵挂不已。”
阮阮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垫脚轻轻吻了上去,像只偷腥的小老鼠一样,还舔了舔红唇。
寂静寒冷的深夜里,两人手牵着手,向伙房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这几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陆明渊哑声道,“那日瞧见他们跟在人群后头杀敌,一个个都很是勇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到。”
“去瞧一瞧。”
两人朝着伙房的方向走去,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焦糊味。
阮阮快步走了过去,只瞧见怀致和司空珏正不知在火里头扒拉着什么,怀静则是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在干什么呢?”
“阿娘!”
怀静最先跑到阮阮面前,拉着她的手,撒娇道,“阿娘,李大哥受了伤,听他们说这种兰稞最能裹腹,我们就去寻了来,在火里烤一下,再给李大哥端去。”
“爹爹!”
怀致和司空珏见着阮阮和陆明渊,也立马跑了过来,只是看着两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充满了崇敬之情。
感受到他们的变化,阮阮并未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怀静粗糙了许多的脸颊,柔声道,“想回去了没有?这儿缺衣少食,后头只会更严重。”
说着她又朝着怀致和司空珏道,“接下来的恶战必不会少,你们在军中,只怕躲避不了。”
司空珏瞧着师父和师公眼里藏不住的担忧和关爱,心里不由得一暖。他郑重地朝着两人摇了摇头,“师父,我要留下来。”
“我也要。”
“我也要留下来。”
阮阮瞧着仍旧在火里烤着,发出哔啵声响的兰稞,沉声道,“战场不是儿戏,我虽是你们的阿娘,师父,却也保不了你们,今日,还能吃上这般涩嘴难咽的兰稞,明日,或许就得饿肚子。”
“打仗靠的不仅仅是武力......”
怀致撇了撇嘴,“爹爹,阿娘的意思是咱们后面就得饿肚子吗?那那些受了伤的士兵,也会饿肚子吗?”
陆明渊看着怀静和怀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叹了口气,点头道,“朝廷断了我们的补给,也未曾派出援军。”
司空珏吸了一口冷气,“为何?难道朝廷不想打败北辽人吗?”
“司空大人可曾告诉过你如今朝堂上的风波?”
陆明渊紧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他在脑海中斟酌了用词,这才开口道,“如今朝上后族当道,贾鸿坤又是皇后的亲弟弟,掌管宣洲兵马,他如今出逃通洲,置天下黎民于不顾,引得北辽倾巢而出。而朝廷上下,重文轻武,个个都是软骨头,只想着求和。”
“竟无人敢请战,泱泱大国,却无一个血性男儿。”
陆明渊用掌心揉了揉额角,叹道,“如今我们对敌,朝廷未拨下钱粮,怕是要向北辽释放求和信号。若是我们战败,那等着的,便是向天下谢罪。呵,割让了燕洲五城还不够,这是要生生将辽人的胃口撑大!”
“怎能如此!”
怀静握紧了拳头,怒道,“若是求和,那宣洲是不是也会......”
怀致呆呆地望向跳跃的火苗,“阿娘,那大家是不是会饿死?咱们就是瓮中捉鳖的鳖了吗?”
司空珏也有些难以相信,他抿了抿唇瓣,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师父,真的会如此吗?”
阮阮敲了三人一人一下脑瓜,笑道,“你们三个小不点在苦恼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来顶着呢。放心,咱们不会饿死,顾将军已经去取钱粮了。”
阮阮小声道,“你们三个乖乖待在营地,我便能放心去把辽营掀得天翻地覆。”
三人毫不怀疑阮阮的话,自从见识过自家阿娘/师父在敌军中几进几出,毫发无损后,阮阮便成了三人心目中战神一般的存在。
怀致眼里满是崇拜,“阿娘这么厉害,一定能将辽人都赶出去。”
司空珏也笑道,“师父,您发发威,说不定燕洲也能打回来。”
唯有怀静拉着阮阮的袖子,柔柔道,“阿娘,打仗危险,您可不要逞能,辽人兵力太强,您千万别冲动。”
陆明渊和阮阮听着小怀静贴心的话,心里熨帖的不行,“这点道理阿娘自然晓得,倒是你们三个,我和你们爹爹顾不上你们,你们定要互帮互助,一个都别落下。”
“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师姐和师兄,绝不会和敌人硬碰硬。”
陆明渊拍了拍司空珏的肩膀,笑道,“那我们就拜托阿珏了。”
几人又忍不住地絮絮叨叨几句,怀静才催着阮阮和陆明渊回营帐歇息,而她和怀致,司空珏则是跑去李二楼特意给他们三人腾出来的简易营帐里歇息。
阮阮边走边说道,“他们几个都懂事了不少。”
陆明渊点了点头,“经历过生死,心智自然会成熟起来。”
“我虽然欣慰他们如此懂事,却又想他们仍旧像以前一样快活。”
陆明渊柔声道,“为人父母,必然远虑深思。他们几个既然选择这条路,那咱们做父母的,定然要支持他们才是。”
“夫君说的是。”
“娘子真的打算一个人去敌营吗?”
“是,宣洲不能坐以待毙,就算这段时间日日苦练,要比上霍家军当年的盛况还是有些差距,更何况两方兵力差距颇大”,说到这里,阮阮皱紧了眉头,“更何况,辽军粮饷充足,而我们......”
“既然如此,那我便派人前去扰乱辽军视线,好让娘子成功潜入。”
两人又细细商量了片刻,这才入了营帐,吹熄了烛火。
而顾桓之则带了一万兵马急速赶往夏叩关,一刻不敢停歇,生怕夜长梦多,出了意外,让宣洲三十几万守军没了补给。
“将军,距离夏叩关还有一个时辰的的路程!”
“好,传我令,加速前进。”
“是。”
顾桓之压下心中突如其来的烦躁,思绪随着马儿的颠簸飘散开来。
接圣上密令,从京城赶回沙洲,又领兵相助宣洲,一路上任务紧急,也没来得及和湘湘道别,不知她有没有生气,若是这次能打退北辽,便......便带她去见爷爷,再然后便随她去见她的师父,当面提亲,也不知道湘湘的师父会不会看不上自己。
看不上也不要紧,她的师父无论怎么考验自己,都是应当的,那样好的姑娘,就该天底下最好的儿郎才配得上。
想着想着,直到身旁烈马嘶鸣才回转了心神。
顾桓之厉声问道,“什么人?”
“将军!敌袭!是北辽人!”
“北辽?怎么会?”
顾桓之神色大变,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
此次行动,唯有当日营帐中几人知晓,其余人等并不知晓目的地,但北辽人却如此巧合地在此地截击,到底是谁。
还未想出什么头绪,便听到外围杀声震天,顾桓之朝着远处望去,列阵之外,尽是辽人密密麻麻的人头。
不过几息之间,顾桓之紧抿着唇,迅速稳住了心神,朝着众人吼道,“列阵,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