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孤词连声闷咳,略微平复了气息,虚弱到声已微小:“他可有留下什么吗?”
“没有。”
“你回去吧,朕知道他在哪了。”
只见温宝宜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沐岚笙向来最瞧不惯这种抢别人之夫之人,因此看她不走,语气毫不客气:“天下狠心之人我是见过的,像你这般的,我是第一次遇见。纵使他投军了,你便去营中找去,何苦再来烦扰。”
“呵~你哪里懂这世间的爱恨情仇,又有何资格对他人品头论足。管好你自己吧,再者,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你这个女人……”
慕容孤词抓住沐岚笙的手:“温小姐,你且回去等朕消息便是。”
“皇上,难道就此罢休。”
“退下!”沐岚笙心中自是不服,但碍于慕容孤词阻劝也只得退之一旁。
“有些人明知道自己卑微,却还是想凭自己一己之力让那人看到自己。你爱他,为何不将他留在身旁,却要一味的作践他,慕容孤词,这便是你所谓的成全?”
慕容孤词听了此言并不言语,只是沉默的看着温宝宜。
温宝宜想,那个傻瓜,你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软弱到连爱都不敢。
“我温宝宜此生只爱萧琰一人,不管他爱不爱我,我只要他一生平安,永世无忧。”
温宝宜走后,慕容孤词缓缓的闭上眼,冷静吩咐道:“将朕的披风拿来。”
沐岚笙瞧她如此模样,一时竟没了主意,她这身体哪里再经得起折腾。
“你耳聋了吗?”
“可是……皇上你的身体……”
话未毕,便被一缕清幽的声音打断:“你不必担心,尽管去便是。”
“是。”
马车一路通往郊外,慕容孤词在这期间一直都是昏昏沉沉,时醒时梦。沐岚笙瞧着她这般模样,心里难受的紧。看她复又昏睡过去,略微放缓行程,入夜便在南城的一家客栈露宿。
慕容孤词醒时已是夜深,客栈建在街市繁华之地,颇有闹意。展眼阁楼下人流如水,灯火辉煌。
“今天是中元节。”沐岚笙提着饭匣自外走来。
“中元节……”只见她轻声呢喃道,复又沉静的望着窗外,不言语。
“每年中元节我都会陪我的妹妹一起放河灯,河灯飘得越远凡人的祈求亦容易变为现实。”
“何为现实?”那人转过头来忽的问道。
“似此刻。”
“但朕知道,现实总会差尽人意。那不过是世人对已故之人的念想,除了寄托,留给活着的人……总是痛苦与煎熬。”最后的那几句她说的很轻,目光幽远的望着窗外,神情恍惚。
“总比没有念想的好。”沐岚笙劝慰道。
慕容孤词浅笑了但也只是一瞬,复尽敛去,惫赖于床,闭目养神。
沐岚笙见她这般,便悄悄退出门外,彼时,月影稀疏,阁楼下方灯火璀璨,人流依旧如海。不觉想起适才慕容孤词的言语来,心底竟悄然划过一丝悲愁来。
南城永巷幽,阁坊美人裳。点妆画峨眉,不负卿与倾。
沐岚笙无趣,独自一人走出客栈,只见客栈里客如潮泄水,店里只有两名伙计,如今忙的东奔西跑。回头遥望那华灯初上的人流,提着花灯摇曳的四处嬉闹的少年少女,掩唇轻笑的女郎,千奇百态的小摊铺子琳琅满目。还有那演着许仙白娘子的皮影戏,无不令人心生玩意。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那河灯熠熠的清水池旁,河岸柳枝曳曳,站在画舫的女郎弯腰推送了一盏盏河灯,沐岚笙回忆起昔年妹妹站在河边放河灯的场景,那时的水没有这么清,河灯亦没有这般璀璨,因为那时只有他们。
那个眸如星光的女孩告诉他:“唯愿此生哥哥事事顺心,一生……永久平安!”
一生永久平安,可叹佳人已逝,许诺之人成了葬诺亡魂。
“快看——河灯成星了!”人群中一位年轻女郎指着不远处河面上缓慢升起的河灯兴奋的喊到。
沐岚笙想他此生或许永远忘不了这一幕了,夜晚的南城繁华似锦,人山人海,那站在船头吹箫的清丽身影像是隔绝了尘世的纷乱很久,有如仙谪出现在那万里清河升起的河灯中,惊动世人,超凡脱俗。
随着船舫的靠近,亭皋众人比先前更加兴奋起来。
“那是位公子。”
的确是位公子,不过只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慕容孤词淡笑着走下船,眉目间倒是比先前清朗许些。她旋转指尖,收起钰萧,抬头看向沐岚笙的眼,露齿明笑:“如何,是否有昔日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