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乎乎以为能和她有个孩子,让她心甘情愿留下他身边。
心里冒了一句脏话,他只觉可笑至极!
月色皎洁,他半醉半醒,垂眸就看见了台阶下跪着的人。
她穿得薄,身子在抖。
可,这又与他何关?
打了个酒嗝,薛奕双腿一伸,双手置于后脑勺,合眼平躺在屋檐上。
酒后燥热,恰好接着夜风散散热气。
他酒量极好,曾一人喝倒了一桌人,且走路不待人扶。
“大人,娘子体寒,又频繁喝凉药,身子需要调理。”
一闭眼,哪女大夫的话便在他耳旁响起,薛奕伸手在耳边挥挥,赶走那话。
干老子屁事!
“注意莫要吹凉风,平日里可多喝姜汤,驱寒除湿。”
嗡嗡嗡响个不停,烦死了!
滚!
薛奕翻了个身,侧躺在屋顶。
“切记哦,莫要再受寒伤了身子。”
他睁开眼睛,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停在青石小径,在云琅要斜着倒下时扶住她肩膀。
“大人!”
云琅不知跪了多久,春日夜里的风依旧冷冽,她手脚冷麻木了,可还是没等到薛奕回来,此时身子不稳要栽了下去,恰被人从后面拉住手臂,免了一跤。
当看到是薛奕时,她眼里有燃起了希望。
可,男子眼里全是冷漠。
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薛奕很快松开云琅的手,一声不吭从她身旁走过,往屋里走去,衣袖带风,身上的寒气和酒气夹杂在一起。
云琅顾不得僵直冷木的双腿,追了上去,她高估了自己,那腿已然失去知觉,踉跄下她摔在地上,手掌磨得生疼。
听见身后“咚”的一声,薛奕步子一顿,仅是一瞬,便又继续前行。
云琅没有缓,几乎是立即就起来了,见那背影越走越远,她急道出声,“从前,在小村子里有位姑娘,她从小被母亲教导……”
薛奕搭在门扉上的手没有动作。
他终于回了头,只见女子发髻松松垮垮,迎着月光,脸色比那残月还白,一身狼狈立在一节台阶上。
“大人,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么?”云琅道。
*
屋内。
薛奕慵懒地躺在软榻上,双目微阖,昏黄温暖的烛光照在他酡红的脸颊,满脸疲态。
男子瘦长的指节一下一下扣着木榻,声音闷而有力。
云琅长身如玉,跪在地上,当着薛奕的面又一次撕开伤口,“我虽叫云琅,但我连自己的生父姓甚名谁都全然不知,许是我娘一抬头就看见天上的云彩,便给我取了云姓。”
“犹记得那年,我娘曾指天发誓,说若是以后我做了他人的小妾,或是哪家富家子的外室,腿给我打折,不仅如此,还要同我断绝母女关系。”
“真是如此,我何去何从?”
云琅鼻子酸涩,眼眶湿润,两行热泪不争气流了下来,她指腹轻轻拭去,腰背挺得笔直,继续说道。
“大人,您会娶我吗?”云琅有自知之明,她这么问并不是想一探他想法,仅是引出后面的话罢了,“不会。”
不会。
两字轻飘飘的,飘进薛奕耳中,他不由蹙眉。
“那我若是怀了大人的孩子,大人顾念亲情,许是会给云琅一个名分,但是我以后没娘家了!”
云琅泪珠断线,止不住流,声音带着哭腔,蓄满委屈,纤薄的肩膀不停颤抖。
“以后想回家看看我娘,只能远远地远远地望着,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弟弟成家立业,我也回不去!”
她哭出了声,不在隐忍着。
满室静谧,唯有那痛彻心扉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