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枯木又逢春——云胡一喜
时间:2022-03-09 08:58:08

梧桐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小姐有什么心事。
“小姐,你等我啊,我这就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说完,梧桐麻溜往外跑。
倏忽,院里只剩她一个人。
沈歌钦抱膝缩了缩,今夜的晚膳,她根本没胃口,心惊胆战地就想着能快点结束晚膳。
耳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她眼皮抬了抬,就看见沈珂祈提着一盏灯朝他走过来。
“沈珂祈。”
他走到她身边,将灯盏放在一旁,理了理衣衫,坐在她身边。
他递过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枣糕:“给你。”
沈歌钦接过,打开油纸,是一块切得整齐的枣糕。
“你今晚都没吃什么,我想着,你一定会饿,但又不知道该给你带什么,思来想去,还是给你带一块枣糕,”他扬了扬下巴,“尝尝。”
沈歌钦递过枣糕:“你也吃一点。”今晚的晚膳,他也没怎么吃。
“我特意给你带的,你吃。”沈珂祈又推过来。
沈歌钦也不客气了,对着枣糕就咬了下去,软糯蓬松,口感绵密,唇齿间满是枣子香甜的味道。
“好吃吗?”
沈歌钦伸出手指,轻擦去唇上的枣糕屑:“好吃,但比我做的,略逊一筹。”
沈珂祈嘴角翘起:“自夸都不脸红了。”
“说实话,有什么脸红的,”沈歌钦将枣糕嚼了咽下去,缓缓开口,“沈珂祈。”
“嗯?”
“今晚的事,你什么时候安排的?”沈歌钦问道。
晚膳一结束,她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王上是突然来沈府的,先前根本没有得到王上要来沈府的消息,他是怎么未雨绸缪的?
沈珂祈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弯月:“从虞城有这个风声开始,我就早做准备了。”
沈歌钦垂眸:“但是,这只能瞒一时,瞒不了一世的。”要是王上细查,一定会发现,这个谎。
“所以,我阿姐是生是死,必须要成一个。”
“你的意思……”沈歌钦忽地抬眸盯着他。
阿钰已经死了,生与死中只能有一个,那……
沈珂祈迎上沈歌钦的目光,伸出手,温柔地捻去她沾在嘴角的枣糕屑,说:“我阿姐不能舟车劳顿,死在了回虞城的路上。”
只有阿姐真正死了,这件事才能算了结了,也能趁此让阿姐入沈府祠堂。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下一章沈珂祈和沈歌钦真的会开始甜了!!!
 
第36章 第三十五颗枣
 
翌日,江家。
江怿尘一出屋门,就瞧见双手抱臂倚在门外的江铎。
听到动静,江铎悠悠转头,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噙着笑:“江嫡公子,是要出门啊。”
江怿尘正准备掠过他往前走,却被江铎伸手拦住。
“这一段时间,你出去得很勤,难不成你在外头藏了人?”
闻言,江怿尘瞪向他。
“被我说中了?”江铎笑着。
江怿尘不想理会,欲绕过他:“与你无关。”
“虽然,你是嫡出,我只是庶出,但我年纪比你年长,你该叫我一声哥。”
“你配吗?”江怿尘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轻,但这一句足以击溃江铎。
他生性多疑,从不真心待人,最厌别人瞧不起他。
他既然这么试探了,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江铎半眯着眼,强忍着心里的怒火,他怕不抑制,他就会对他挥拳相向。
“父亲不会同意的,”江铎忽地开口,“你和她,根本不可能。”
这一句一出,江怿尘就知道,江铎看见了她。
“我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江怿尘眼神坚定。
“一个风尘女子,她配不上啊。”江铎故意刺激他。
江怿尘猛地出手揪住他的衣领:“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江铎低头看了看他攥着他衣领的手,不屑地笑了一声:“你打不过我的。”
江怿尘紧抿着唇,他知道,论武功,他比不上江铎,但他不许江铎这么说她,她是他心里在意的人。
“若是昨晚遇上你和她在一起的人是父亲,你觉着,父亲会怎么做?”江铎脸凑近些,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一个风尘女子不知天地厚跟他的嫡子在一起,还妄想进江家,你觉着,父亲会放过她吗?”
“闭嘴。”江怿尘冲他大吼道。
江铎笑着掰下他的手,理了理衣领:“我是在帮你看清前路有多荆棘,”说罢,他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父亲邀了沈老爷他们来府上用膳,可别忘了。”
江怿尘站在原地,看着江铎的身影渐远。
他心里明白,他和阿枝,是不会被父亲祝福的。
江怿尘拿出一个锦袋,锦袋里是他送她的礼物——一对琵琶形状的耳坠子。
 
酉时,江家府门前,下人各站一边,江老爷让他们在此迎贵客。
“……听说那沈小姐和怿尘公子两情相悦,婚期就要定了。”
另一人凑过来:“但这沈小姐非彼沈小姐。”
有人好奇了:“什么意思?”
“沈府真正的嫡小姐在外休养,根本没回来,待会要来府上的是沈府的外亲小姐。”
“都是小姐有什么区别?”
有人啧了一声:“区别可大了,嫡小姐和外亲小姐,”说着,往府内探了探脑袋,“你们瞧我们的嫡公子和庶公子还不知道啊?”
“那老爷干嘛同意嫡公子和那沈小姐的事啊?”他们的嫡公子可是嫡出,最受老爷和夫人的疼爱,让嫡公子和那沈小姐在一起,那不是不登对吗?
“你懂什么?老爷说得就不会错……”那人一听身后的动静,赶紧站好,“嘘,别说话了,老爷来了。”
一听老爷要来了,下人全都噤声了。
江舟波亲自来府门前相迎,一迈出府门,就扫了一眼下人,轻咳了一声:“别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嚼舌头。”
他老远都听得见府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人多的地方,就是爱说是非。
老爷身边的下人吼了一嗓子:“老爷说得话都听见了吗?”
下人低头应声。
江舟波拢了拢袖,问道:“怿尘呢。”
“公子在屋里呢。”
江舟波皱了皱眉:“沈老他们等会就要来了,他怎么能不出现?我摆这宴还不是为了他。”
江舟波往远处瞧了瞧:“我去喊他,你在这儿等着他们来。”
下人点头。
江舟波转身,就瞧见了倚在屋正院里树干上的江铎。
江铎迎上他的视线,身子微站正了些,定定地盯着他朝里屋走去。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他轻笑了一声,他就知道,他一个庶子入不了他的眼,他眼里心里念着的都只有他的嫡子江怿尘。
须臾,两辆马车缓缓驶来,江铎手背在身后,下了两个台阶,一副迎接贵客的有礼样子。
江舟波身边的下人心惊胆战的,生怕江铎坏了老爷精心安排的这次见面。
沈邑率先下了马车,下人还没来得及去迎,就被江铎抢先了。
江铎揖礼:“沈老爷,晚辈江铎,在此相迎。”
沈邑识得他,他是江家的庶子,品貌武力都不输虞城的名府公子,但因为他庶子的身份,不得江老的宠爱,别人对他也没有该有的尊重。
“江铎,”沈邑开口,“沈老呢?”
江铎如实说:“父亲去找怿尘了,”顿了顿,抬眸,“宴席就要开始了,沈老爷,您请。”
沈邑偏头瞧了眼身后的马车,点头:“好。”说完,就往江家里面走,下人忙伸手相迎。
江铎目送沈邑进府,随后转身,看向站在马儿身旁的沈珂祈。
他仍记得沈珂祈在诗宴上的那以瓷杯击落利箭的那一幕,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人们口中的羸弱公子,力道却如此惊人,让人不免怀疑他私下有没有偷偷练过?
沈珂祈下了马车,直接朝后面的那一辆马车走去。
梧桐轻掀开绸帘:“小姐,到了。”
沈歌钦刚探出脑袋,眼前就递过来一只手,她抬眸,就对上沈珂祈的视线。
她一笑,露出了梨涡,让人不由深陷。
她手指轻搭在沈珂祈的手心上,缓缓下了马车。
江铎扯了扯嘴角:“沈公子,沈小姐,请。”
沈歌钦看了看沈珂祈,她心里知道,今夜来江家,不是单单来赴宴。
江铎看着他们的身影,视线上移,瞧着江家的匾额。
他耳朵微动,前头深巷有动静,他忽地往那方向瞧,就瞧见帷帽的一角消失在巷口。
他推开上前的下人,疾步追去。
深巷中,韦彦枝压低帷帽,往另一边的巷口走。
谁知刚走了一半的路,忽地有个人从屋檐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她的前面,堵住了她的前路。
韦彦枝转身就往后面跑,江铎猛地一跳,脚踩在墙壁上,借力从她的头上飞过,再次堵住了她的路。
“还跑吗?韦彦枝。”
韦彦枝往边上一退,声音发颤:“江铎,我都照你说得做了。”
“是吗?”江铎冷冷道,忽地上前,用胳膊肘抵住她的脖子,逼得她头磕碰上身后的墙壁,“你别忘了,是谁救得你,我可以救你出来,也可以立马杀了你。”
韦彦枝被抵得喘不过气,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冷笑:“怎么?你这眼神是要杀了我?然后和江怿尘在一起吗?你做梦!你有什么资格爱人,就算他不嫌弃你,别人会看得起你吗?”
韦彦枝眸中蕴着泪,他说得对,她一个失了清白的风尘女子,他是受人宠爱,有大好前途的嫡公子,任谁瞧,他们都不相配。
可她不想骗他了,和他相比,她的自由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她已经深陷黑暗了,她只要有他给得一点光,就知足了。
江铎忽地松手,府里就要开宴了,他没时间和她在这儿耗着。
“韦彦枝,你记着,你只有帮了我,你才能真正自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不然,我就会让你生不如死。”说完,江铎就离开了。
韦彦枝缓缓蹲下来,后脑勺抵着墙壁,伸出手,手心中躺着一个锦袋。
这是他送给她的,他说他喜欢看她弹奏琵琶曲,喜欢看着她笑。
她打开锦袋,一对琵琶形状的耳坠子在黄昏中熠熠发光。
她的自由和她的光,她心中早有了答案。
斯须,深巷中,传出低低的呜咽声。
 
开宴前,他们被安排在偏室先喝茶休息。
沈珂祈和沈歌钦并排坐在左侧,沈邑坐在右侧,江舟波和江夫人坐在上座。
江舟波伸手:“沈邑啊,尝尝这茶,这在虞城是尝不到。”
沈邑端起茶杯:“多谢江老的招待。”
江夫人端着手,细细打量着沈歌钦,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常听别人说,不如自己亲眼见。
相貌不错,举止端庄,除了沈府外亲的这个身份不满意,其他的都不错。她这个做母亲的,自当是想为儿子择一位好夫人。
虞城中,能配她儿怿尘的名府小姐也不少,但老爷偏偏要沈歌钦当他的儿媳。
沈邑注意到江夫人看沈歌钦的眼神,忽地开口:“歌钦,这是江夫人,你第一次见,理应敬江夫人一杯茶啊。”
江舟波也附声道:“好啊。”
沈歌钦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端起茶杯:“晚辈歌钦,敬江夫人茶。”
江夫人抿着唇,半天没说话,还是江舟波提醒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夫人。”
江夫人才勉为其难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掀开茶盖,轻啜了一口。
半晌,下人出声:“嫡公子来了。”
江夫人一听怿尘来了,脸上露出笑意,正了正身子。
江怿尘走来,揖礼:“怿尘见过父亲,母亲,”说罢,看向沈邑,“晚辈见过沈老爷。”
江舟波轻咳了咳声,眼神示意他,还有沈珂祈和沈歌钦呢。
江怿尘面上没有表情,看向沈珂祈和沈歌钦,行了同辈礼。
江舟波颇为满意:“怿尘,先坐。”
“父亲,我有话想单独和沈小姐说。”江怿尘开口。
闻言,沈珂祈眼皮抬了抬,看向站着的江怿尘。
江舟波愠怒,方才和他说好的,在外人面前,一定不能丢了江家的脸面,现在倒好,说什么要和沈歌钦单独说话。
这马上就要开宴了,他来这一出!
见气氛尴尬,江夫人开口:“老爷,怿尘要和歌钦说话,你就随他们去吧,我们长辈在啊,他们还不好说话。”
她要是再不开口啊,按老爷的性子,能在人前破口大骂的,就算他再疼爱怿尘,也不会由着怿尘的性子胡来。
“去吧去吧。”江夫人挥袖,眼神示意江怿尘,快和沈歌钦出去,再下去啊,她真怕老爷忍不住,直接在别人面前发火了。
江怿尘看向沈歌钦,有礼道:“沈小姐。”
沈歌钦站起身,朝他们行过礼后,跟着江怿尘出去了。
沈珂祈目光跟随着他们,直至他们消失在院门那。
江怿尘和沈歌钦走了好一段路,都没开口说话。
沈歌钦忽地刹停步子,开门见山:“江公子唤我出来,是想说,这桩婚事吧。”
江怿尘轻抿着唇:“沈小姐,你说得没错,我唤你单独出来,就是想说这婚事,这婚事非我所愿,我已经有心悦之人了。”
“我会和父亲再说清楚,”江怿尘转过身,看着沈歌钦,“还有,我想和你道个歉。”
沈歌钦侧头:“道歉?”
“上回与你的见面,我没有去,但没有提前告知你,还让你白白跑了一趟,事后也没有向你解释,是我的错。”
“没事,我明白的,”沈歌钦开口,“上回我会去,一是为了让沈老爷能给江老爷交代,二是……我也是想去告诉你,这桩婚,也非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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