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夫人在心里白了二夫人一眼,也不看看风长林是个什么东西,还能劝得动风长行,自己往脸上贴金呢吧。
这二夫人面上与她没有过节,也没少帮着她对付三夫人,再者风长林也不是个争气的,是以风夫人与二夫人,场面上看起来,关系还是不错的。
不过表面上还得说:“谢谢妹妹了,我是怕长行这孩子跟我不贴心,你瞧着这府里今儿一早、就轰隆隆的进了府里、这么多人和东西,我都不知为什么,她也不跟我说。”
二夫人心里也白了风夫人一眼,就你那样儿做娘亲的,还不如对侄子韩国栋好,谁能与你贴心。
面上还得说:“哎呀,长行这不是不想让你操心吗?多好的孩子呀。”
私下里二夫人也愿意风长行、不随夫人的愿,那就有好戏看了。老将军在世时,她也不是那得宠的人儿,乐得坐山观虎斗。
照例大周朝每年八月十四、举行宫廷宴会,以庆贺佳节到来,拉近君臣关系。
皇上考虑到大臣的家中,八月十五定也要举行家宴,有的还要携家眷、去参加民间的赏花灯,猜灯谜活动,是以选在前一天举行。
这天的宴会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议亲。所谓议亲,就是臣子家中如有适龄婚配的子女,这天会进宫,届时可以互相交流一下。若是彼此有意,那回去之后便可以议亲了。
同时来人皆是四品以上的臣子,皇子们也会在这里面选妃嫔。这日的皇宫处处香风阵阵,笑语盈盈,格外热闹。
整个宴会由皇后亲自主持,只是几年前皇后被废,大皇子也没有顺利继承太子之位,宫里的局势就十分微妙。而这个宴会也由高贵妃一直主持。
虽说高贵妃己是实际上的皇后,而她也有二皇子,且年纪只比大皇子小几岁而已,如今也有十八岁。但是皇帝却迟迟不将高贵妃封后。
朝中之人难免猜不透,皇上究竟想将皇位传给哪位皇子,一时之间都选择保持中立。
突然点亮的灯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各式的华丽的宫灯,将这座「未央宫」染映得犹如白昼一般。
「未央宫」是皇城内举办大型活动的一座宫殿,正厅极大,金碧辉煌,可同时容纳数百人。
厅有九柱,直耸立在大殿的各处,每柱上盘着一条形态各异的金龙,象征真龙天子是九五之尊。
大厅中间用各色屏风隔开,分成左右两部分。屏风皆为全国各地特色罗纱制成,绣着各式的凤凰,或展翅,或飞翔,栩栩如生。
正厅的两侧还各有一处偏厅,供女眷休息的这边,一个个的小桌上铺了各色花朵绣布,连桌上的茶杯、也是各色花朵的式样,众命妇暗暗称奇。少了些气势恢宏,却多了些锦绣雅致。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先到的人皆在偏厅里等候,高贵妃从她的「凤仪宫」里,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要前往「未央宫」。
一旁的高嬷嬷道:“贵妃为何如此着急,往年不都是同皇上一道去的吗,岂有贵妃去等命妇之理?”
高贵妃坐在妆台前,左看看右看看镜中的自己,是否还有不妥之处,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凤,叹息道:“往年是因为我想今年皇上定然封后,但是没想到皇上他……”说到此处高贵妃停了下来。
“那贵妃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高贵妃站了起来,“今时不同往日,方才有人来报你不是听见了吗,皇上还有事没处理好。我来主理这个宴会,不能躲着不见,若能顺时为二皇子、拉拢几个韩臣也是值得的,走吧。”
高嬷嬷手里拿着一件金色的披风,命小太监前头执灯笼,再带上四个大宫女,一行人去往「未央宫」。
宫道甬长,曲折迂回,明月皎皎,清辉洒在树上,留了一地的斑驳。
高贵妃内心愤忿,她这通往皇后宝座的路还要走多久。她几乎快承受不住了,前些日子,哥哥传话来说,明年定然见分晓,她就再忍忍吧。
当一袭曳地百鸟朝凤洒金裙,头戴大红宝镶金凤步摇的、高贵妃出现在众命妇面前时,大家确是感到惊讶,本是三三两两的坐于桌旁,愣忡片刻之后,纷纷聚到近前,对高贵妃行大礼。
高贵妃颔首带笑、对下面众人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不必如此拘礼。一会儿咱们还要去看花灯呢!”
一位头戴翡翠玉簪,面容白净和善的妇人道:“贵妃娘娘不计较,我们可不能忘了规矩呀。”
众人纷纷应和道,“是呀……”
“袁夫人,你家素莹可来了?”
袁夫人道:“承蒙贵妃还记得她,素莹快快给贵妃娘娘行礼。”
“袁丞相为国鞠躬尽瘁,我如何会不记得素莹。”
一位粉衣婷婷少女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行礼,“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
“瞧这孩子,长得多好。”
正说着门外又走进了两人,是高贵妃的妹妹,柳夫人带着女儿柳然,自然又是一番含暄,见礼。
高贵妃对柳然也是一番夸奖。京城里最美的贵女一个是袁素莹,另外一个就是柳然。
而京城里最抢手的男子、除了大皇子周元兴,二皇子周元朗外,还有大将军风长行,公主府上的世子吴显。
这边还在寒暄间,风长行悄悄来到了御书房,大周皇帝正向门外看,见到他,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来,不必多礼,有话快说,一会儿还要去看灯呢。”
“皇上,最近京城依然聚拢了大批江湖人士,臣觉着他们多半是冲着臣来的,是以臣想请城防营助臣一臂之力,不然臣会丢了性命。”
“你可不能丢了性命,朕允了,一会儿朕就让于昌传口谕,多抓几个活口,看能不能问出何人背后指使,这般猖狂。”
“臣自当尽力。”
“嗯……”
风长行见皇上盯着案上的折子,半天不开口,“若皇上无事,臣退下了,臣还得回到皇宫门口,重新进宫一趟。”
“朕想起来了,你可相中哪家贵女了,朕想给你赐婚,你看如何?”
皇上总觉得欠风长行点什么,奈何风长行这个人,不要银子,不要美女,不要宅子,连兵符都不要。
是以他的御书房、只允许风长行来去自如,连皇子都没这个待遇,这是患难与共的真情、沙场上他们确曾同生共死。风长行几回救他于危难当中。
皇上觉得很幸运,自古皇上都是寡人,可他不是,他有风长行。
“臣谢过皇上,可臣有心上人了,若皇上执意赐婚,臣就一走了之。”
第91章 何为常宅
“那你上次要的那些个首饰送出去没有,你可快点做坏事吧,赶快把她抢回来,我得先把你给贬了才行,不然幕后之人不敢动手、咱们的戏可是要真一些才行。”
风长行的嘴还是很牢靠的,许多年来,这君臣二人的关系,也只有身边的一个太监知晓,不然他们的戏,也是演不真切。
哪有这样的皇帝,风长行的嘴角抽了抽,“快了……”
时辰到了,礼部尚书亲自来到偏厅的门口处,请高贵妃去正厅里,皇上即刻就到,宴会马上开始。
等所有人落座之后,皇上举起的酒杯己放下的时候,一身墨蓝色暗纹锦缎束腰长身、的风长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还是引来无数女子的窥视,皇上却生气了。
“风卿你来迟了,罚酒三杯。”
风长行知晓皇上已经开始在演戏了,“宴会还未结束,何来迟到一说?”
“你……”
一旁的高贵妃连忙劝道,“风卿许是有事耽误了,大好的日子,皇上就莫要动气了。”
“贵妃说得对,皇上莫要生气、臣自罚三杯就好。”
说完从一旁的太监手端的托盘中拿过三杯酒,饮尽落座,脸上蒙了一层阴霾。
皇上不语,座中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情绪复杂,只片刻就恢得如初,仿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宴会热闹无比,风长行不喜这般喧闹。厅外花灯盈盈夺目,风长行立于一个画有兰若的花灯下。
他认得那株小花叫兰若,晋城杨府她的小院子里有很多。所有的女子在他眼里、都远不及这朵小小的兰若花美丽。
不是想好了,一切到此为止吗,为何还要不自然的想起那个女子,她定然是给他下了毒,下了叫他不能忘记她的毒,他一定要做一件,强抢民女的坏事。
八月十五的夜晚,京城里人头攒动,万人空巷,皆去了护城河边看花灯,猜灯谜。
心若白日里就在大门上挂上一块牌子,「常宅」。红姨问她为何叫「常宅」?她说权当是一个灯谜,叫红姨猜一猜。弄得红姨一头雾水。
她不想出去,只想在宅子里陪着家人,安安静静地过个团圆节,昨儿上街买的彩灯、挂在了池塘中央的八角凉亭的檐角上,中间的圆桌上,摆满了葡萄,梨子,各种馅料的月饼。
霜玉拿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指着其中的一个兔子灯道:“姐姐,你猜这灯是谁买的?”
昨儿去买灯的时候,心若没同她们在一起,心若看了看道:“难道不是你?”
“我才不会买只兔子,你看这兔子长得难道不像春雨姐姐吗?”
春雨还在一旁缝着衣裳,听霜玉这样说,将手中的针对着她比划了一下,“小霜玉,再说看我不扎你一针。我买的兔子,我就像兔子,那你买的老鹰、难道你长得像老鹰不成?”
“像老鹰多好,专吃你这只小白兔。”
心若道:“好啦,老鹰,别再欺负小白兔了,快吃一块月饼吧。”
红姨道:“春雨别缝了,还有夏荷也不要绣了,今儿过节,我看这阵子天气挺好的,不会一下子冷得那样快,不急的,别累坏了眼睛。”
夏荷道:“红姨,不妨事,现在亭子里这样亮,不会累坏了眼睛,边说话,边绣点花儿,多舒适的日子。”
“你们两个来了,真的帮了我的大忙了。”
如果说这院子里只有红姨与姨丈二人,那还好,可是再加了心若与霜玉,光是厨上的事,红姨就有的忙。还有洗衣,院子里还有活计,后院又辟了块菜地。
马车也买回来了,漂亮的大马,昨儿一回来,就有人订了一趟车,这以后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这里里外外的活计,一个人是真不行,霜玉只能扫扫院子。没两个人还真不行。
春雨道:“红姨,若是没有姐姐,我们俩此时不知在哪里受苦呢。”
心若忙喝止了她们的互相感谢,“今儿是高兴的日子,不说这些,咱们还是吃月饼,赏月吧。”
看着大家的笑颜,心若真想就这样、和她们平静地过下去。
她进宫之时,她会让红姨回乡下去,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她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睡前,红姨突然想起一件事,到了心若的屋子,“心若,我问你,你为何叫咱们的院子为「常宅」?你快告诉我吧,不然我怕是睡不着了。”
心若从妆匣的底下,拿出三张身契,在红姨面前展开来,红姨说:“这是谁的身契,我又不认字。”
心若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字,“这个字你肯定认识吧。”
“这不是大门上的常字吗?”
“是的,没错,这几份身契是我在晋城、给李大人家人看诊时,请他帮我发的。当时我就想着,二婶一家若过得好不好说,过得坏要是见到我。一定会找我的麻烦,再说我进宫,不能以从前的姓名,是以我就请李大人帮了这个忙。”
心若的眼眸一沉,带了几丝狠厉,“若是二婶娘敢再将我如何,我就直接告官,将她抓进牢里。若是她敢使坏,就试试我的毒。”
红姨拍了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红姨突然瞪大了眼睛问,“为何你当时在晋城时就知晓,你会姓常的?”
心若笑了,“红姨,我哪里会知晓,这是请李大人将名字的地方空出来,我自己来填。”
“那不会出问题吗?”毕竟这对于红姨来说是个大事,红姨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不会的,晋城那么远,现在又落入鲜卑人手里,有谁会去查,有谁能去查?”
红姨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常宅」里一片安宁。
将军府里却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茶杯茶碗的碎片,还有连带泼出来的水渍,茶叶。
风长行坐在风夫人的左下首处,一双眼睛似黑夜里的的湖面,幽暗深邃,深不见底,却有点点寒光,叫人心底划过丝丝凉意。
韩夫人一家四口,坐在风夫人的右手边。舅父韩少甫,韩国栋,铁青着一张脸。
韩家母女二人则是在低低地哭泣。还有坐在末端、不知如何是好的二姨娘,风长林,三姨娘。
风夫人怒喝道:“不行,你去回了皇上,说你有婚约在身,今儿咱就订亲,过了年就成亲,不能再耽误玉雪了,她己经及笄了。”
“母亲你这许多年来,从没说过要给我议亲,难道不是再等着表妹及笄这一天,如今我己二十有四,难道不是你在耽误我?”
第92章 母子成仇
风夫人几近歇斯底里,而目狰狞、头发松散,想来地上的那些个茶杯、皆是她扔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娶了玉雪,你明儿立即进宫找皇上。”
风长行依旧不为所动,冷冷地道:“母亲若是不怕掉脑袋尽管去宫里就是,到时候连累到舅父一家,可就不好了,我反正是能够逃走的。”
此话一出,二姨娘一个哆嗦,她和长林也必定是在、被连累的行列之中吧,“姐姐啊,可不能如此冲动。”
风夫人正在气头上,听二夫人这样一说,厉声斥道:“你闭嘴……”
二夫人又转向风长行,带着近乎哀求地口吻道:“长行,你看能不能跟皇上……”
本想说商量一下,可是话到嘴边,二夫人又停住了,皇上是什么人,定了的事情,还能容许旁人再商量的,那就是藐视皇权。
风长行起身,两步站在厅中央,面向风夫人的方向,心底生生压住了一片惊涛骇浪,耐着性子说道:“母亲,舅父,自今日起,我不想再提表妹与我的亲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表妹刚刚及筓,没人耽误得了她。至于我的亲事,就不劳母亲费心,待皇上下旨时,我再说与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