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若回答:“前七天要天天施针,然后一个月是三天一次,再一个月是五天一次,要想全部根除,恐怕也要三个月左右。”
这下可难住了周参军,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可如何是好,这个仗总不会打个三个月吧。
兰心若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就顺着话说了下去,“周老参军不必担心,若我家二少爷能早些归家,我也想去京城一趟的。”
周参军眼睛一亮:“那夫人届时可否与我们同行?”
“只怕你们将军……”
虽然兰心若没有说下去,但是他明白,她是怕将军反对,随即拍拍胸脯说:“只要夫人愿意,将军那边包在我身上。”
突然声音转小了,“其实我家将军身上也有伤,不知夫人可愿为其诊治一番。”
兰心若回答:“若你家将军愿意信任民妇,民妇自然尽力。”
风长行还没有回来,兰心若得空又给周参军施了一次针,然后去库房清点药材,拿了纸,将少了的,缺了的,都写在上面。
兰心若毫不吝惜的用药,这些兵卒也都是肉做的,昨天当血淋淋的箭羽从兵卒们身上拔出来,她己经泪流满面,也不知这战事何时才能结束,二少爷现下也不知在道在哪里。
正瞅着手里的册子发愣的时候,老夫人屋里的大丫环红叶来寻她,神色淡淡地说。”少夫人,老夫人叫你去她屋里一趟。““红叶,老夫人可说了什么事,我手里的活计好了,就去可好?”
红叶还是那副淡淡地样子:“老夫人叫你即刻过去。”
红叶的这个样子不奇怪,打从兰心若进杨府,好似还未曾见过红叶笑,府里人都说,红叶有些痴傻,只对老夫人一个人忠心。连红姨都说,要是红叶笑了,八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兰心若放下了手里的小册子,随红叶出了屋,恰巧红姨端了一杯草药茶给兰心若。
她这几天心下焦急,天气也慢慢地热了起来,不得休息,感觉有股子心火,开了一个方子,让红姨给煮一壶药茶来喝。
红姨见兰心若随红叶往外走,便问:“少夫人,你这是哪儿去?”
“老夫人叫去屋里回话。”
“回什么话。”
已走出了两步地兰心若回身冲着她摇了摇头,兰心若有几分担心,怕是红玉的事儿,让老夫人知道了,脑子里边走边思量着该如何回话。
红姨放下茶,转身出了仓库,去找了红姨丈,让兰心若单独去老夫人屋里,她还真有几分不放心,特别现下又出了红玉这起子事儿,那嘴似歪桃一样的刘妈妈还不知道如何编排心若呢。
兰心若一进屋,就感觉今儿不大对劲,刘妈妈,红玉,还有几个丫环的,婆子的都在,不过这屋子里的人,横看竖看都是老夫人的心腹。
心里也暗暗断定,红玉的事怕是己经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刚想着开口,就听老夫人一声怒喝:“你个丧门星,给我跪下。”
这个老夫人整日里,惯常病病歪歪的,鲜少正眼看兰心若,也鲜少与兰心若好脸色。
但不管她如何不待见兰心若,兰心若总是在撑着杨府,是以这般阵仗到是头回里见到。
兰心若端正地立在下首,几分凌厉地眼光,扫向了一旁的刘妈妈与红玉母女,今儿的事儿,定与这二位脱不了干系。
老夫人又一嗓子,且音调也高了些:“我叫你跪下,你聋了不成?”
兰心若还是站在下首处,并未依言下跪,而是不卑不亢地说,“请问母亲,缘何要我下跪?”
老夫人拄着拐仗,站了起来,刘妈妈忙上前扶着她,杨家老夫人颤抖地走到兰心若面前,举起拐仗就朝兰心若头上砸去,兰心若一举起手擎住了老夫人这一仗。
拐仗被擎住了,没砸下去,老夫人嘴里可未闲着,语气恶毒地道:“你个丧门星,骚浪货,克死了我大儿子还不算,到处勾引男人,引进了院子还不算,还要糟蹋红玉,我可怜的红玉啊……”
兰心若怒视着刘妈妈,真想不到,这种事情,她母女二人也能编排出来。
将所有脏水全泼她身上了,本想着不久刚离开杨家,不生事端,可事端偏偏就找上她,想忍都忍不了。
未等兰心若喊人,刘妈妈早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哪,不好啦,少夫人打老夫人啦!还有天理,王法吗……”
拖着老长的尾音,屋子里的人也围了过来,皆是一副要生吞了心若的样子。
红姨丈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几下子就把几个围在兰心若身边的丫环婆子给扒拉到一边儿去了,红姨趁势也站到了兰心若旁边,将刘妈妈推开。
“来人,将管家叫来。”心若吩咐。
管家早听了风声等在门外,一听见心若的声间,立马进了屋里,兰心若问管家:“管家伯伯,请问咱们杨府现在是谁当家?”
管家回答;“自然是少夫人当家。”
刘妈妈嚷嚷道:“老夫人还在,凭什么她当家?”
管家早己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谁有家主信物,谁当家,当年大少爷过世前,当着全府人的面将信物给了少夫人,这个事儿,老夫人当时也在。”
兰心若对着刘妈妈目露凶光,一指刘妈妈,“来人,将这个颠倒黑白的妇人给我绑了。”
红姨丈早就想收拾收拾这个老货了,当下第一个冲将上来,刘妈妈则死命地拉着老夫人,嘴里杀猪般地嚎叫,“救命啊,杀人啦……”
老夫人也喊着:“反天了,这是要反天啦,我是不能活啦……”
红玉哭喊着上来帮忙,被红姨一把给拉住了,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是红姨的对手,立时动弹不得,刘妈妈拉得老夫人险些摔倒。
“红叶将老夫人扶了,旁的不用你管,你只管照应着老夫人。”兰心若吩咐道。
红姨丈与小厮将刘妈妈捆了,其它的人欲上来帮忙,兰心若上前一步,目光凛冽:“今儿的事与大伙无关,全是刘妈妈一人的错,若就此退了,我必不计较。院子里的事,你们不是不清楚,若还是拦着,可想好了,你们的身契可都在本夫人手里。
其它人一听,正如兰心若所言,院子里的事儿谁不知道这母女两个,见天儿地颠倒黑白,挑唆事非。再者现在连管家都站在少夫人一边,互相看了看,都不动了。
“将这个刘妈妈捆到院子里,家法三十。”
第10章 执行家法
家法三十,就是重打三十大板。刘妈妈一听,又呼天炝地地喊了起来,老夫人眼一翻晕过去了,被身后的绿叶一把托住。
众人合力将老夫人抬到了榻上,搭了一下脉,又上去翻了翻她的眼皮,对绿叶说:“老夫人只是晕过去了,你想办法,将这粒药化了,喂下去,不消片刻自会醒来。”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绿色的小药丸放在了一旁空的茶碗里,绿叶点了点头,依然面无表情。
兰心若转身出了老夫人的屋子,来到院子里,管家早已着人将家法请了出来,刘妈妈的嘴也用布塞住了,红玉在一旁红了一双眼睛,见兰心若出来了,嘴里不停地嚷着:“兰心若,你这个扫把星,你这个淫妇,你这个……”
红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世上当真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明明是自己犯下的错,不承认也就罢了,还用如此下流的语言,辱骂她家小姐。
这三年时间杨府的大少爷去世,二少爷不在家,如若不是小姐撑着,哪里还有杨府,不感恩也就算了,还骂人。
早就想教训这个小丫头,心若总是说,早晚会走,不要招惹这些混不吝的。今儿小姐拦着也不行了,反正也要走了,不出这口恶气,难畅快。
红姨扳过红玉的脸,啪——啪——红玉的脸上结实地挨了两个大耳光,未及回神,嘴里被塞了块破布,再也骂不出来。只拿一双气得充了血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兰心若。
红姨又上去补了一耳光,“你瞪也没用,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你那不办人事的死老娘。”随即命人将她架到别处去,等小姐发落,别在这里碍眼。
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站了几排府里的人,管家认为这是一个整顿杨府的好时机,他也老早就想治治这俩人了,只不过念着与刘妈妈、一起共事杨府多年,拉不下脸面。
但是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老夫人要是因此而一命呜呼,二少爷回来,他这一把老骨头可怎么交代呀。
兰心若冷冷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开口道:“今儿刘妈妈要被执行家法,原因是颠倒黑白,无事生非,使得老夫人受扰,身休欠安,可有人有异议?”
众人皆噤声,兰心若道:“既然无异议,管家,执行家法。”
旁边两个家丁上前,每人手里一块两掌宽的板子,对着扒在木板橙上的刘妈妈开打,三十板子下来,刘妈妈己然昏了过去。
这三十板子打得不轻,年轻人也受不住,更不肖说刘妈妈是一个过了半百的妇人。晕过去的刘妈妈,叫人抬去了她的屋子。
“管家,叫红玉去伺候,给饭食,给药,不准出门,着人看好了。”
管家应了,众人也散去,兰心若继续去她的仓库,红姨随着她一起进了库房,“心若,红姨刚才实在忍不住了,才……”
“打得好……”
说完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呵呵地笑了起来,兰心若说:“我呀,其实也早想给她俩耳光了,哈哈!只是我瞧着她像个疯狗一般,着实不想与她一般见识,早晚得把自己作死。”
这个时辰正是正午吃饭的当口,风长行从门外风尘仆仆地回了杨府,前厅里无人,欲出门寻人,见周参军正从外面进得厅来,手里端着一个茶色的托盘,嘴角还挂着笑意。
“周参军,何事如此高兴。”
周参军进得厅来,将托盘放下,一样一样将饭菜摆到桌上,边摆边说:“当然高兴了,将军这个时辰回来,说明今儿呀,无事了。这第二吗,将军您请看。”
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左扭一下,右扭一下自己的腰,笑着说:“如何呀,将军。”
“不错?”风长行总是惜字如金。
“将军请用饭吧。”
“看来你的腰真的是大好了,都能自己端饭了。”
“也不是,刚才呀,杨夫人在里院里执行家法,所以呀,院子里的人少,我就自己去了。”
风长行心道:“这女人可真狠。”
“这女人可真狠。”刘妈妈咬牙切齿地说,“红玉,轻点呀,疼死老娘了。”
红玉抽抽嗒嗒地说:“娘,我们怎么办,现在被锁了,出都出不去,也不能去找爹,怎么办哪?”
刘妈妈人被打了,脑子还清醒,“找你爹有什么用?现在老夫人都没用?”
“那怎么办,难不成咱们娘俩儿就死这儿了?”说完,红玉又哭了起来。
“哭,哭有什么用?你让我想想。哎哟哟疼死老娘了。”
门外有开锁的声音,门开了,一个丫环端了一个大托盘进来了,放到几上,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一并放在了案几上:“刘妈妈这是今儿的晚饭,还有药粉。”说完转身欲离开。
“等一下莲儿……”刘妈妈说:“跟少夫人说,老奴知错了,老奴要亲自见夫人,向夫人认错。”
莲儿应了,锁了门离去,莲儿一走,红玉说:“娘,你糊涂了,你怎么能跟那个淫妇认错。”
“你还说。”刘妈妈一用力说话,屁股上的伤又疼得她呲牙咧嘴,“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蠢的,我能受今儿个的罪吗。”
轻轻哼了几声,刘妈妈继续说:“我早跟你说过,等二少爷归家,我自然会说服老夫人让二少爷将你收房,你老跟兰心若较什么劲呀。她早晚是要走的人。”
“哼!”红玉很不服气:“可二少爷眼里只有兰心若,新年里归家,也只盯着她看,看都不看我一眼。”
刘妈妈气得直捶床,恨不得就起身,打这个蠢丫头一顿,“我不是跟你说过,二少爷归家,老夫人定会将兰心若逐出府去。她们是叔嫂关系,别说老夫人死也不会同意,就是别人的口水都会将她们淹死。二少爷也是个知礼数的,不会越过老夫人去。”
“我就是看不上她那股子风骚劲儿,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刘妈妈忍着疼继续说:“你看不上,就看不上,你上前院里惹什么事儿。要不是担心,二少爷归家查小姐的事,到时候保不住你,老娘我会唱这么一出大戏吗?会挨这一顿家法吗?”
红玉一时没了主意,“娘,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这口气就忍了?”
“忍不下也得忍,咱们在这里出不去,拘了手脚,什么也干不了,咱们得能出去才有办法,所以一会儿,她来了,我说什么,你都得听。”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落锁的声音,门开了,兰心若带着红姨走了进来,“不知刘妈妈何事?”她是来看看她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刘妈妈在榻上,挣扎了两下,只抬起了头,“少夫人,老奴知错了,老奴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编排起了少夫人,还望少夫人大人大量,饶了老奴。老妈现在磕不了头,红玉,快给夫人磕头,磕响头,直到夫人饶了为止。”
红玉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娘的话,到兰心若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
红玉只磕到第三个,兰心若就制止了她,“行了,既然知错了,就停了吧,刘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若不是担心老夫人知晓小姐的事伤身,我也不会动家法驳了你的颜面。”
“是的,夫人说的是,老奴知错,老奴知错了。”
“这门也不必锁了,红玉就留在妈妈身边伺候吧,小姐那边管家安排了新人,等妈妈伤好了再做打算。”
“是,全凭夫人做主。”
回了屋子,兰心若沐浴,洗去一身的疲惫,坐在秋千上,慢慢地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