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了遮风避雨的港湾，吃得好穿得好，却感觉马上就没了，这几日她情绪有些低落，偷偷地与夏荷哭了一趟。虽然知道姐姐总是会安置她，可还是与姐姐在一起最好啊。
红姨却先开了口，“心若，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在你身边，你进宫了，我就守在这里，给你个家。”红姨说着说着就哭了，“即使进了宫，还不是有个休沐，过个年节什么的，我走了，你回哪里呀？”
霜玉也哭了，“是啊姐姐，我不想离开你，你别赶我走成吗？”
夏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哭，心若咬牙止了眼中的泪，只眼眶微红道，“红姨与姨丈回乡下，霜玉与夏荷回将军府。”
“我不去，我要跟姐姐在一起。”霜玉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扯住心若的一条手臂，趴在上面哭。
心若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道，“你在将军府，我休沐的时候不是还可以去看你，你担心什么。在将军府里有春雨，夏荷也在，没人会欺负你的。”
“我就要跟姐姐在一起。”
长九被这一帮子女人哭得头有斗大，女人的眼泪怎么这么多呀，嗷一嗓子，“都别哭了，姑娘将你们都安排好了，你们不听，不是为难了姑娘吗？姑娘进宫，心里还得记挂着你们，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霜玉本来是趴在心若手臂上的，忽地坐直了身子，对着长九，也嗷一嗓子，“你懂什么，我们是舍不得姐姐。”
“舍不得就好好地活着，别叫姑娘挂心，进宫又不是去虎穴，都收了泪水，不然明儿我让将军来，看谁敢说个不字。”
长九这一席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心若也差点就心软，被他这么几嗓子，也收起了那水做的心肠。
之前与红姨己经透过底了，可红姨怎能舍得，摸了几天的泪。
只有她最清楚，心若这一去，说不准真就回不来了，可是也真是有心使不上力，那就如长九说的，别叫她记挂。
“长九说得没错，我又不是出不来了，总会再见的。”不想让这种悲戚继续，心若说了明日的事，“明儿夏荷准备一下，跟我去一趟楚府，红姨你快去将前些日子、买的那些药拿出来，我一会儿要配药，都来帮忙，霜玉也来。”
站在院中，春日里和暖的微风轻轻拂过脸颊，仰望空中几点点繁星，心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压在心里几天了，就知道一说这个决定，免不了被泪水淹没。
如今总算是所有的事都安排好，这个世界上再无牵挂，该好好的去做她最应该做的事情了。
第164章 新的消息
楚府的大门口，微醺的楚俊怀、在车夫的搀扶下、下得马车，进入甬道，两排整齐的红灯笼，将甬道照得通亮。
二门处，楚宏并一个人等候在门前，见楚俊怀过来，迎了上去，“老爷……”
楚俊怀抬眼看了一眼、楚宏身后的褐衣人，“有事？”
“是。”楚宏躬身回道，“今儿跟着常姑娘的人有了新消息，我没让他离开，等着老爷回来他亲自回话。”
“去书房吧。”
楚宏挑灯前行，进了书房，早有丫环掌了灯，沏了茶，楚俊怀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地道，“说吧，今儿发生了什么？”
褐衣人回答，“回东家，今儿那一家子人去了一个墓地，他们将那墓地修葺了一番，那姑娘哭得伤心，应是她爹娘的墓地。”
他爹娘的墓地，楚俊怀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吹着上面的茶沫，片刻后突然抬头，眼睛寒光一闪，“那墓地是新的，还是旧的，有几个坟头？”
褐衣人想了想，“那墓地有两个坟头，不像是新的，少说也有两三年开外，坟头低矮，杂草丛生，今儿她们几个人、修了两个时辰才罢手。”
褐衣人话说完了，静静地等在下首，不敢言语。来之前他们大当家的特意叮嘱，小心回话，这位东家财大气粗，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手段狠厉。不过差事办得好，他出手也是极为阔绰。总之顺他者生，逆他者亡。
楚俊怀眼睛盯着袅袅升起略带香味儿的茶烟，嘴角弯起了弧度，显然这个消息是个好消息。
那也就是说，常心若有意搪塞，她爹娘故去不假，婚约也确有可能因此而取消。
她不想嫁人确是真，自家夫人当时并未言明、给她说的是哪个人家，若是知晓是他，她还会不会拒绝。只是她又为何要进宫，当什么医女，这其中的关窍，他还未想通透。
不过无妨，只要不是什么天命难违的伦理，其它的都好办。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楚俊怀就是银子多，娶个小妾而已，还真让他费心了。心中的那一点乌云，顷刻间烟消云散。
“赏。”楚俊怀突然来了一声，将正在屏气凝神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楚俊怀接着说道，“楚宏，将这位义士带下去重赏，差事办得好。”
回神过来的两个人，领命的领命，谢恩的谢恩，待两个人下去之后，楚俊怀负手踱步去了楚夫人房里。
“夫君怎不派人通报一声。”楚夫人对他的到来自是满心喜悦，忙吩咐腊梅去沏茶。
“今儿回来得早了些，就想过来看看。”
楚夫人见他嘴角微弯，话语温和，似是心情不错，“夫君你来得正好，过些日子，是我父亲六十寿辰，咱们备些什么礼物？”
楚俊怀想了想道，“老泰山六十寿辰，自然要备一份厚礼，你不必劳心，好好照顾身子，我自有主张。”
“谢夫君……”
“夫人言重了。”
“对了夫君。母亲说姐姐会提前从宫里出来归家，叫我也提早归家几日，我也有两年没见过姐姐了。”
楚俊怀眉头微皱，“那你的身子……”
楚俊怀如此关心她的身子，楚夫人眉眼间溢满了笑意，“常姑娘说，我的身子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这两日会来府上，为我再诊治一次，留些方子，叫我照着吃即可，之后她可能就进宫去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常心若能来楚府更好，省得他去常宅寻她，他就在这府里守株待兔，如若到时她还要拿守孝的、借口搪塞他，当场就可以拆穿他。
心中高兴，脸上自然也显露了出来，“那这寿宴可要办得热闹些，一是庆祝岳丈的寿辰，二来也要给夫人庆祝一番，早些生个儿子。今儿晚上我就歇在这儿了。”
楚夫人脸羞得通红，连忙拿帕子挡了，但是内心是高兴的，自打她身子慢慢地舒坦，性子也好像有了些变化，这几回老爷来，她总是挂着笑，话也多说了几句。
诚如常姑娘说的，哪个男人也不愿见一个怨妇，回回来都是笑脸，他自然也愿意来的。
“万妈妈，万妈妈，老爷可在这里？”一个小丫环有些焦急的声音道，“什么事呀，老爷同夫人要歇下了。”万妈妈口气不大好。
小丫环声音发颤地道，“我家姨娘身子不舒坦。”
时辰尚早，楚俊怀还没有沐浴归置，起身出了屋，“你家姨娘怎么了？”
小丫环诚惶诚恐地答道，“不知，只是一直哭，己经哭了一天了，眼睛肿得通红，也不说话，也不用饭，所以才敢来寻老爷。”
楚俊怀一思量，是有些日子没去看府中的姨娘了。一是春季要打理的事情多，宫中要的东西也要列单子出货；
二是心里惦记着常心若，这时间上还是心上都没空儿，也就忘记了。
回头嘱了万妈妈一句，“告诉夫人我去看一下。”
楚夫人做贤惠事，也打了帘子出来了，“夫君快些去吧，你多日不去，恐姨娘有事了，我这里无妨。”
楚俊怀离开了，万妈妈拉长了脸进了屋，嘴里叨咕着，“这些个小贱蹄子，不就是这些日子老爷没去她们屋儿吧，这就使上手段了。她们怎不说，刚进府时，见天儿地勾着老爷。”
“妈妈随她们去吧。”楚夫人将心若给的那人药丸吞了一颗，“腿长在她们身上，我现在就听常姑娘的话，生个儿子要紧，不能气坏了身子。”万妈妈拾掇着桌上的茶杯茶碗，还在生气，“等咱们回了府上，慧妃娘娘也回来，咱们让她给想想辙。”
“哎！”楚夫人倚在了矮榻上，“别给姐姐找麻烦，好歹我还是个当家主母，这府上只有两个妾。姐姐周围的妃嫔何其多，且个个是貌美如花，家世过人。
自从四年前她失了孩子，没再怀过，虽说升了妃位，可到底没有皇子，公主傍身，这地位也是不牢靠。如今有爹爹在，可爹爹己近五十的人了，若哪天致仕，她的日子怕是难的在后头。”
万妈妈眼前一亮，也不收拾了，回身看着楚夫人的脸，“夫人，你说常姑娘要进宫，那可不可以……”
楚夫人怔仲片刻，然后眼里闪了兴奋地光芒，“我怎么没想到呢，常姑娘进宫当医女，那不是正好可以看顾姐姐。哎呀！真是太好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去告诉母亲。”
第165章 一个大礼
万妈妈劝慰道，“夫人稍安勿躁，这个事儿己经是板上钉钉了，只是迟早的问题，若是夫人能怀上身子，那再告诉慧妃娘娘也不迟。”
楚夫人道，“常姑娘不贪图富贵，是个奇女子。从前我对她是有几分芥蒂，如今我信她。
况且这调理身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姐姐从前还失了孩子，心气郁结，宫中又无处倾诉，想必身子定不如我、我看此事还是宜早不宜晚。
再说常姑娘有休沐，我还可以请她帮着与姐姐传些书信。”
楚夫人双手合什放于胸前，做拜菩萨状，睁开眼便道，“万妈妈，你明日一早就准备一份厚礼，按三千两银子的准备。
库房里的东西不好，去老爷的「奇宝斋」里挑两支上好的珠钗。等常姑娘来了无论如何让她带走，我一定要请她帮我看顾姐姐。”
“放心吧，夫人，我定办得妥妥的。你和慧妃娘娘好，咱家老爷，夫人才会好。”
楚夫人眼里的担忧、还未完全散尽，她总是觉得楚俊怀没那么容易、放弃没有到手的东西。他的性子向来如此、什么东西看上了都要到手，哪怕到手了即刻扔掉。
若不是父亲吏部尚书的职位，宫中的姐姐位列妃位，怕是几年无所出的她早被休掉了。
这又怪得了谁呢，当初父亲也曾一力阻拦来着，只是自己被他迷了心窍，哪里还听得进父亲的话。自己的选择，即使这亲事如何的不堪，也要忍下去。
第二日，楚俊怀早早地出门办事，今儿于公公来，他必需亲自出面。
不然就在府里守株待那只玉兔、岂不是美哉。于公公在他这里几乎就代表了皇上。
事情刚刚办好，楚宏己在门外等候多时，楚俊怀微微一愣，旋即了然，“可是常姑娘进府了？”
楚宏点头道，“东家是的。我已叮嘱万妈妈，叫她务必留住常姑娘，等老爷回府。”
楚俊怀投给了楚宏一道赞许的目光，“差事办得好，回头赏你。”
主仆二人即刻上了马车，快马加鞭、匆匆往楚府赶。
心若来楚府也是进宫之前的最后一回，她是真心帮楚夫人，不为别的，但凡是个好郞中，总希望看到自己、亲手医治的病患好起来。
即医好了楚夫人，还了将军府里三夫人的情，还有银子可以拿，一举三得的事，聪明如心若是尽了全力。
心若从夏荷的手里、接过了带来的小布包，便将她遣了出去。
从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儿，在楚夫人面前闪了一下，楚夫人会意，将万妈妈也遣了出去。
楚夫人接过瓷瓶儿，小心的收好，“常姑娘这药送来的真及时，上次的正好吃完了，上次去的时候竟然忘记与姑娘提及，回来颇为懊恼。”
心若坐在了榻边，放好脉枕，将手轻轻置于楚夫人手腕处，温声道，“我不会忘记的，早己算好了日子，这才过来的。”
“这药还要吃多久？”
心若换了一只手把脉，“若是有了身子，就无需再吃了。”
楚夫人一脸的苦笑，“不知何时能有，这些日子老爷他……”
“无妨，我有法子叫夫人如意。”
心若附于楚夫人耳畔，轻轻地低语了一阵，随即从小包里又拿出两方绢帕，放于楚夫人手中。
楚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物什，这不过两方普通绢帕，只是一角的蝴蝶样式别致，看起来有点像「彩蝶轩」的花样子，闻起来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就这绢帕，只要放于几上就能成？”
心若肯定的点头道，“能成，但是夫人要算好日子，我只能给这两块，用完了用布包起来，药力散了就不灵了。这个月用一块，下个月再用一块。若是夫人能将帕子在老爷面前晃一晃，药力会更好。”
“好，我听姑娘的。”楚夫人复又问道，“这个能不能被老爷查出来，从前有个妾室也用过媚药，被老爷发现之后，直接卖到了勾栏里。”
“夫人信我，我配的药，太医院院首也查不出来。”
楚夫人点点头，将那两方绢帕收好。喊了腊梅进来伺候笔墨，心若这边开始写药方，总共写了三张方子、写好了放在几上晾着。
腊梅拿走了方子，心若叮嘱楚夫人，“夫人的身子己大好，无需再用任何药，只按照这食方，茶方用着即可。只是我给你的那两种药，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万妈妈。”
楚夫人点头道，“姑娘放心，这个我懂，这世间无非人心最难测，有些事情是谁也说不得的。”
“夫人明白最好。”
楚夫人忽又想起姐姐的事情来，“姑娘，听说你要进宫，我能否求你一件事情。”说完对心若深深地行了一礼。
心若来了几回，能够感觉楚夫人对她的好感，慢慢增加，但是骄傲如她，断不会想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来。
心若连忙扶了楚夫人，“夫人这是为哪般，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