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眼里有一丝哀色,“姑娘有所不知,我有一姐姐在宫中为妃,四年前掉了个孩儿,就再也未怀上过。宫中的太医诊治也说无事,可就是怀不上,我请求姑娘进宫之后、也能像对我这般照拂我姐姐。”
宫中的妃子,四年前掉了个孩儿,难道就是爹爹误诊的那个宫妃,记得当时说是是慧嫔,会不是楚夫人的姐姐呢?
心若强抑内心的震颤,“请问夫人,是宫中的哪位妃子?”
“慧妃。”
“老爷来了!”万妈妈在门外高唱了一声儿。
楚夫人心里顿时一沉,连忙收了情绪,老爷平日里事务繁忙,今儿一早已出门去了铺子,怎么这个时候会突然回府。
心若的内心也是波涛滚滚,无法平静。真的是无巧不成书,楚夫人的姐姐就是当年的慧妃没错了,妃嫔的封号是不会变的,不可能有两个人同时使用一个封号。当年的慧嫔,就是如今的慧妃。
“夫人,我记下了,若有机会,定如夫人愿。”
楚老爷已经打了帘子,心若起身道,“既然楚老爷回来了,我也该走了,夫人就此别过了。”
第166章 一言为定
“常姑娘稍安勿躁,稍坐片刻。”楚俊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心若抬头看了一眼楚俊怀,他眼中闪闪跳动的欲望,让她一惊。
那种光芒在石龙的眼里见过,在杨直的眼里淡淡地流露过,风长行的眼中最为炽烈,而楚俊怀的眼中为何也会有,难道他……
都怪自己一心只想着进宫之事,竟忽略了周遭之事。
心若报以礼貌的一笑,“不知楚老爷有何吩咐?”
楚俊怀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还在微愣中的楚夫人,“事情倒是有一桩,需姑娘首肯即成。”
楚夫人会意的起身道,“常姑娘,我去看一下为你准备的礼物。”
心若内心微恙,看情形楚老爷的用意,她怕是猜对的,占了夫人的屋子与别的女子交谈,不管谈什么,这个男子这样做,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心若定了定神,抛开脑中那个慧妃的事,“夫人留步,想来楚老爷要问的、无非是夫人的病情,也没有什么需避讳夫人的。”
楚夫人看了一眼楚俊怀,他点头道,“常姑娘说的没错,夫人就留下吧。”
“我为常姑娘准备了一份厚礼,怕下人出错,我要亲自过目。”说罢,掀了帘子出去了,没有给心若再说话的机会。
即己如此,心若大大方方地问道,“敢问楚老爷,您想问的是夫人的身子吗?”
“夫人的身子在下自是信得过姑娘的。只是还有一事,请姑娘成全。”
心若不想与之绕圈子,“那就请楚老爷开门见山吧。”
“楚某见我家夫人、自与姑娘相识之后,每回都交谈甚欢,我家夫的心情也日益舒畅。不如进府与她做件伴儿,岂不是美事一桩。”
心若抬头见楚俊怀嘴角带笑,幽深的眸子里闪着光,却有一丝丝的冷,便装作不懂,“我是个郎中,不想做丫环。”
楚俊怀的身子向前探了几分,“常姑娘高洁,典雅,楚某怎舍得叫你做丫环呢?”盯着心若的脸,眼神暧昧,“不如就做楚某的妾室,一辈子荣华富贵,何必进宫受苦呢?”
心若一脸平静,淡淡地道,“谢楚老爷厚爱,只是我身在孝期之中,这个时候嫁进府中,怕是带了晦气进府。向来做生意的人,最是注意福气,我只能辜负了楚老爷的美意。”
“我想你的孝期不长了。”楚俊怀没有说出他早己知晓,心若的父母己故去多时。
“那恐怕也要辜负楚老爷的美意了。”
楚俊怀微扬的嘴角,缓缓落下,眼神微冷,“难道没看出楚某的诚意,只要姑娘首肯,彩礼随姑娘开。”
心若皱了皱眉,看来今日要费一番唇舌了,“夫人引我为知己,我却夺她所爱。都说朋友妻不可欺,我虽不是光明大丈夫,可也断不会做龌龊小人。
若我首肯,又何来的高洁,典雅。且我我孝期在身,不敢耽误老爷光阴,请楚老爷高抬贵手。”
听完了心若的话,楚俊怀的脸阴了几分,“你的孝期早过了,不必拿这个搪塞于我。”
心若暗忖不好,他早已上了心,自己却全然不知,不知今日能否全身而退。一个长九怕是护不住他,暂时不能与他翻脸。
“既然楚老爷己知,那明人不说暗话。我虽是一介女流,却志不在后宅,一心向医、进宫是为了技艺精湛,完成我爹爹的遗志,还请楚老爷成全。”
楚俊怀起了身,缓缓踱步到窗前。楚夫人爱花儿,雕花窗下,摆着一溜的花盆儿,各色鲜花,争奇斗艳。
楚俊怀抬手将最娇艳的、一朵艳粉色的花儿摘了下来。放于手心里,将手伸到心若面前。
缓缓地道,“我劝姑娘还是有花堪折直需折。”见心若没有反应,接着说道,“姑娘的愿望要我成全,那我的愿望谁来成全呢?”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在心若的脸上逡巡。
心若的脑海里百转千回的在想着对策,看来这楚老爷今日不得到结果必不会罢休,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微有些辣。捏捏自己的手里的帕子,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抬起头,迎上楚老爷的灼灼目光,“那我也想问一下楚老爷,我自问一无家世,二无品貌,楚老爷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楚俊怀重新坐了下来,脸色略有缓和,“我楚某不在乎女子的家世。常姑娘说自己无品貌是太过自谦了,就姑娘方才说出那些话,这品行高洁是没有错的,至于貌吗……姑娘冰清玉洁,犹如空谷里的幽兰,叫人过目不忘。”
廊下的楚夫人、听着楚老爷口中的溢美之词,心里翻滚着五味。
亲耳听着自己的夫君、对别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泪水不自觉的涌出,却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种种说辞皆被驳回,条条道路皆被堵死,心若却不敢表露任何不满的情绪,仍尽量语气温知,“楚老爷过奖,我本林中小鸟,上不得凤凰台。更何况京城中想做楚老爷妾室之人、如过江之鲫,怕是数也数不清,老爷你又何必为我而耽误时间。
再过两日,我便要进宫,在此恭祝楚老爷与楚夫人安好,我这就告辞了。”
心若起身,向门外走。怎么着,也得让夏荷知晓、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楚老爷眼中的目光已透露着一股子凶气,若他敢强留,就只能对他下毒。
只是这招不到最后时刻万万不能用,毕竟得罪了他,是万万不能的。
经过楚梭怀身边时,他一把扯住了心若的手臂,抬头对上心若有些怒意的目光,“做我的妾室还比不上进宫做医女?你确定你一定能进宫吗?”
心若听明白了,他这是在告诉她,他有本事叫她进不了宫,脑子里灵光一闪,“那楚老爷同我打一个赌吧。”
“说来听听。”手却还是不放开,依旧扯着心若的手臂、甚至眼里光颇为邪恶。
“若是我能顺利进宫,楚老爷就放过我。若是我不能顺利进宫,那我立时进楚府为妾,如何?”
楚俊怀总觉得这话里有陷阱,心若担心他不上钩,“怎么楚老爷不敢吗?”
“好,一言为定。”
楚俊怀料想,她进宫不过是一个小医女,这事儿归吏部管。
他根本无需惊动他的尚书岳父,只底下一个小吏就可以将事情办妥。只要她在这京城里,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第167章 毫无保留
上了马车的心若,虚弱地靠在马车壁上,闭上了眼。三月的天,还没热起来,她后背的冷汗却已浸透不薄的衣衫。
她真怕楚俊怀一个发狠,直接将她留在府里。那就算是她下了毒,也是个鱼死网破的结果。
夏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楚家老爷与姑娘、单独在屋子里呆了那么久,出来时她的脸色苍白,一路走出楚府,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也知道是有坏事发生。
待马车走了一段路,离开楚府有一段距离,夏荷才开口轻声问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心若仍闭着眼,只挥了挥手,没有说一个字。直到回了「常宅」,夏荷扶着她下了马车,她只对长九说了一句,“我今晚想见将军。”
夜半时分,一条黑影如约飘进了「常宅」,比之前的几次早了一个时辰。只因听长九说,今儿从楚府出来,常姑娘的脸色十分不好。
进了屋中,见心若只着中衣,正倚在榻上,歪着头,如瀑的黑发也散了开来,披在肩膀上,眼神有些空洞。
风长行在榻边坐了下来,正欲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到,心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
风长行不知发生了什么,也顺了她的意,抱着她。可是慢慢地他发现,她的肩膀耸动,她哭了。
一把推开她,双手扶着心若的肩膀,语气含着焦急,“快说,今儿去楚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心若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楚家老爷要娶我为妾。”
“什么?”风长行的声音陡然提高,“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心若用帕子擦了一下眼泪,摇头道,“但是他会使手段阻我进宫。”
风长行复又将心若拥进了怀中,牙齿咬得咯咯响,“放心,一切有我,他是京城巨富又如何?凭他阻不了你的。”
“那你这几天留在这里可好?”
风长行略一迟疑,“明日将军府中有事,我不能留在这里。但我会再派几个长氏兄弟过来。”
心若将头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打定主意今晚将他留下来,当她遇到危难之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而风长行的那句,「一切有我」,让她在最寒冷的夜找到了温暖,在最虚弱的时候有了最坚实的依靠。
她愿意把一切毫无保留地给他,那么她进宫之后,即使不幸殒命,也再无遗憾。
心若的双手死死地抱着风长行,声音柔媚至极,“那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风长行沉默片刻后,将她扯离自己的身前,双手捧着她还有些泪痕的脸,定定地看着心若,咬牙切齿地道,“兰心若,你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晓。你欠我的一次是还不清的,你必需用你的下半辈子来还才行。”
心若有些沮丧,自己这么不要脸面的勾引,他竟然不上勾,要不是他服了百草丹,非得给他下点儿媚药不可。她什么也没说,这男人是怎么猜到的,难道成精了。
推掉他的手,将红得发烫得脸,侧向了一边,嘴硬道,“我什么也没想,你说得什么我听不懂。”
风长行慢慢靠近到她耳畔,轻抚她的脸颊,“还说不知晓,那为何脸这样红。你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却突然欲勾引我,你不就是想将身子给了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地去赴死。
告诉你兰心若,你休想,你的下半辈子是我的,你做不得主。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随时将你弄出宫。”
所有的一切全被戳穿,心若忽地一下将被子、蒙在了自己的头上,再也没有脸面见这个男人。他原来什么都知道,亏自己还装模作样的、在他面前演戏。
知她害羞,风长行将心若的手从被子里扯了出来,握在了自己的大手里,轻轻地摩梭着,“听长九说,你打算让夏荷,霜玉进将军府。
我答应你,等你进了宫,便接她们进府。从前的「风满楼」那里,我重建了,也扩大了,我取了名字叫「长心苑」,你可喜欢?等我们的事情都结束了,就成亲。”
风长行在床榻边上、自顾自地如一个妇人一般絮叨着,心若就一直将自己的头、都捂出了汗,也不肯出来。
“我走了,明日将军府有事,你且安心在家里,我自有安排。”
听见他的脚步声,心若突然想起,他又被贬官一事,扯下了蒙在头上的被子,“你为何又被贬官,可是又犯了错,要不要紧?”
站在屋子中央的风长行、停下了脚步,回身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双手将屋门打开,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你方才的手段相当拙劣,以后还是省省力气吧。”
心若略一迟疑,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手边的一只枕头扔向了他。当然是没有打到,却第一次听到风长行的大笑声。
第二日,天空似水洗般湛蓝,微风和暖。眼见着四月了,这个时节正是江南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好时节。
可将军府里却是像是乌云压境般阴沉,所有的下人都紧绷着脸,来来回回地穿梭于府中各处,仿佛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风夫人一早起来梳妆打扮,身着诸红的富贵牡丹纹、交领宽袖衫,下着同色马面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珠钗插得满头。只是一脸阴霾、与大好春光大相径庭。身后的赵嬷嬷也是一脸地愁容。
今儿正是风夫人多日前赴宴时,定下的风府摆宴的日子。本想借此风光一次不说,还可以将风长行的亲事定下来。
之前韩玉雪的事没成,风夫人认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府外之人皆不知。她这父母之命也没什么效用,旁人还议论她、不能家里的孩子相看亲事。
如今她请了一帮子的夫人,这说亲的事、也会满京城的传了开去,如届时他还一味的反抗,那也要让他落个不孝的名声。
人选风夫人也已经看好,她那个表姐家、是有两个适龄的女儿。若是真能成,也算与她有些沾亲带故,也会多给她这个婆婆几分颜面。
至于长林吗,只要有人愿意,随便选一个庶女就好。
就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宫中的太监又传了圣旨,将风长行又贬了一级,至于原因说是他不遵圣旨,禁足期间外出。
第168章 不请自来
这一下子可好,原来那些个观望的妇人中,自然是无需再观望。她己经接连收到了几封信,皆是推脱家中有事、不能赴宴。
只有三家没有送信,虽只余三家,那也是要准备的。是以将军府打从前儿开始,就做起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