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大早的,虽然心情差到了极点,可是还得强打起精神,梳妆打扮,吩咐下人备酒备菜。
这回的宴席已经是个笑话了,若是自己再不准备妥当迎客,那她往后是出不去这大门了。而这全是风长行带给她的。
风长行怕是整个风府中最悠闲的人了,「长心苑」还没造好,他还是住在「长风阁」里,归府的春雨伺候她膳食,皆是按着心若给的食谱来做。
第一道食谱,心若都细细地写好了所有食材与做法。很多的汤水里,还加了药材。每次用饭,心若虽不在身边,可风长行还是觉得吃得香。
清晨起来,练功之后。便坐于院中看书,抬眼便可望见湖边杨柳依依,湖中水波粼粼。
心情不错,在想着如何欣赏今日府中闹剧。他已吩咐下去,若是有人想见他,直接来「长风阁」即可。
风夫人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是,第一个来的人,竟是大鸿胪柳大人之妻柳夫人,还有她们的女儿柳然。
门房禀了来人身份,风夫人与赵嬷嬷两人面面相觑,她们为何会来?大鸿胪不是什么大的官职,只管理一些朝庭与外邦之间的一些往来事务。
可是这柳夫人有个特殊的身份,她姓高,是宫中高贵妃与兵部侍郞高赞的、嫡亲妹子。
所以京中贵家的富人们,不敢小看她半分。从来都是各家的座上客,她家的女儿柳然在京中也是排得上的美貌。
风夫人虽惊诧,却也不敢怠慢了人家,快步出来迎接。只见走在前面的年轻妇人,手拿玉色美人团扇,一身深水绿的罗纱裙装,裙角处缀着颗颗小珍珠,白粉面高发髻,髻上珠翠琳琅。身后随着一个粉色烟罗纱裙装的豆蔻少女。
风夫人脸上立时堆了笑,“今儿一早,我家门前喜鹊叫,原来是柳夫人大驾光临。”
柳夫人的白面上挂了淡淡的笑意道,“听闻将军府办宴席,咱们不请自来,还望风夫人见谅。”
“柳夫人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风夫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柳夫人果然摇着手中的扇子,从她身边悠然经过,半点客气也没有。
风夫人气得牙根直痒,却半点儿不敢发作,嘴里还不得不夸奖柳夫人、身后的粉衣少女。
“这是柳姑娘吧,早听闻姑娘的美貌,今儿一见真是天仙儿一般。”
粉衣少女正是柳家嫡女柳然,今儿她与母亲来风府,是她姨母与舅舅的授意。
高贵妃与高侍郞,早就想拉拢风长行,只是他一直倨傲不合作,他们也就一直等待着时机,此番风长行被贬,自然了少不了他们的插手。
高家认为现下风长行已至人生低谷,这个时候他们若是出手,他必定会入其麾下。
那么二皇子周元朗、在争压皇位的斗争中,又多了一枚举足轻重的、筹码而少了一个劲敌。
近日得知风长行母亲、要在府中设宴,且是为风长行亲事,便有意让柳家与风府结亲。
虽说是高贵妃与高赞的授意,但柳然内心是愿意的,她早己倾慕风长行已久。
打从第一次在宫宴中见到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凌厉威严的气质,便入了她的眼,一颗心就再也无法自拔。
彼时风长行还是、万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传言他不近女色。可后来不知怎地,被贬了官,却是因为,强抢一个民女。
柳然有些不信,是以即使这次风府之行,母亲不情愿,她也央了母亲前来。不为别的,她是真想嫁给他。
若是他同意,凭他的本事,姨母与舅舅再从中斡旋一下,相信他很快就会起复。
是以她还是蛮有信心,凭她的美貌与家世,又在这个时 候给他雪中送炭,想来这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还可以气死袁素莹那个贱人,仗着她是丞相的女儿,什么都与她争。
争显赫的家世,争才貌双全的名头,争风将军。这下可好,看她得了风长行,袁素莹如何与他争。
风夫人吩咐下人,给两位贵人看茶,拿点心,柳夫人全程淡然。
若不是女儿央着她来,她才不来呢。若不是哥哥答应她,只要风长行应了这门亲,就起复,她才舍不得女儿嫁给一个小卒。
纵然他从前是大将军又如何,纵然风府曾经两位将军又如何,眼下可是高打门楼挂沙灯,外面亮来里面空。
风夫人落座后,看着柳夫人一脸淡然的表情,风夫人只能找话儿说,“府里的茶不好,还请柳夫人担待着。”
柳夫人摇了扇子,淡淡地道,“什么担待不担待的,想风府风光之时,我等还进不了这风府呢!”拿扇子指了指墙角高几上的瓷瓶儿道,「瞧着那瓶子,一准儿是宫里的物什。」”哎!
“风夫人面有暗色,“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如今这将军府,怕是不久便要易主了。”
“眼下不过是个坎儿而己,皇上念及风家当年的功劳,不会那般无情。”
“希望吧……”
柳然对她们的、这套无用之说极其不耐,只坐了片刻,便道,“夫人,将军现下何处,有人托我问他一件事。”
“他在「长风阁」里,姑娘稍等,我差人去叫他过来,听姑娘问话。”
柳然秀眉一挑,“不必了,我去见他,着人带路即可。”
风夫人连忙高声命人带她去「长风阁」。依常理这大家小姐、是不能单独私见外男的,可柳然今日是带着目的来的风府。
风夫人认为若是风长行能、同柳家攀上了亲,那他们将军府还可以、回到从前的辉煌,到时候叫今儿那些个不来的人家儿,眼珠子惊得掉下来。
第169章 试探失败
而柳然这边、自也不会直接提亲事。若是风长行入了皇子麾下,她的亲事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若是不成,高家也会说小孩子瞎说,做不得数,也不会露了高家的底,任谁也拿不住把柄。
那边风夫人提出要带柳夫人去湖上转转,这边着人带着柳然去「长风阁」。
原来的「风满楼」的后门处临水,才建了那道临水的庑廊。
被一把火烧了之后,风长行又命人在「长风阁」里建了一道,虽只有一棵大点儿的树,没有原来隐于屋后树从中的景致好,权且先用着。
左右等「长心苑」好了,就不在这里。心若说这湿气重,对身体不好。自从吃了她的药之后,果然感觉身子好多了,力气更足了些。
还偷偷地试过几次毒,那百草丹果然好用,这女人对他好,他也定不负了她。想想以后一起在「长心苑」的日子,无论前途如何,总算是有了盼头儿。
今儿天所气晴好,水面微风吹起阵阵涟漪。两岸水草丰茂,不时的有白色的水鸟与水上嬉戏。
一会儿在水上低飞,一会儿没入草丛中,只留一点点的赏心悦目的白色、在绿草之上。忽起了钓鱼的兴致。
将手上的兵书合起来放好,吩咐青山去取了鱼杆儿,将船锚拉起,这边准备着,雪山却来报,“将军,有人来了「长风阁」。”
风长行一时起了玩心,估计是风夫人带着人来看看他,既然如此,他就满足他们的好奇。谁家的姑娘也不愿嫁一个顽劣之辈吧。
往回走了几步,来到那棵树下,一个纵身跳了上去,来报的雪山吓了一跳,这将军是怎么了,跟了将军许久,将军还从未有过这种不大正常的行为,今儿是怎么了?难道是知道来了一个姑娘,吓着了?可是自己也没说来者何人呀。
阁外已经传来的脚步声,雪山抬头望了一眼那棵树,转身硬着头皮去迎客。柳家的府邸虽然不错,到底因着官阶的限制,不能太张扬。
一路走来,不禁慨叹这将军府真气派,旁的不说,就说这府中之湖,就是京城里的独一份儿。
想不到这湖心岛竟然这样大,居然可以抵得上低等官员的一处宅子了。若是她有一天成了这府中的女主,定然将这里改成宴会。
春来赏柳,夏日观荷,秋日钓鱼,冬日看雪,一年四季皆有景观,看袁素莹跟她怎么比。
进了阁中,雪山嘴角直抽,他要如何喊将军下来。将柳然请入了廊下落了座,雪山无奈,对着那棵树喊了一声,“将军,客人到了。”
柳然也对雪山的举动不解,他这是对哪里说的。树上的风长行也没有料到来者是一位姑娘,话说他根本不认识这位姑娘。
刚有人来通报,说是柳家的夫人带着姑娘来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个姑娘单独来见他,难道她就是那柳家的姑娘?
随着树从间一个声音道,“来了。”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若大鹏展翅般稳稳地落于廊下。柳然有片刻的惊讶,回神过来之后,更多的是惊艳。
窄袖,束身,身若青松般颀长挺拔。身后的阳光、在一身黑衣上笼了一层了金光。
如同剪了一个金色的轮廓一般、柳然有片刻的失神。心中的欢喜也更胜几分。
“请问姑娘可是柳家的小姐?不知寻在下何事?”
柳然再一次回神过来,表情略有些尴尬,好在廊下光暗,他应当看不出来,隧开口道,“我是柳鸿胪家的,随母亲一同来府,有人托我带句话给将军。”
她的来意风长行己经猜出几分,不过还是有礼貌地将柳然请入座,叫人看茶。春雨端着玉色托盘,近前奉茶。柳然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的逡巡。
新婚的春雨,挽着妇人髻,如初绽的娇花儿,眉眼低垂退了出去,柳然的目光似是粘在她的身上。
这女子生得是水灵灵的不假,身段儿也不错,可离倾国倾城还差得远。
这女子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他去抢,却放弃京城中如她一样的美貌,家世皆上上乘的女子。
风长行瞄了一眼柳然,见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春雨的身影,心下了然,开口道,“不知何人托了姑娘,又带了什么话儿?”
柳然收回了目光,转头面向他,面色微微一红道,“这女子入了将军的青眼,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儿。”
知她误会,风长行也不反驳,顺水推舟道,“还好。”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言不惭。
柳然略显尴尬,她本想确认一下这女子、是否是传言当中、风长行抢回的来的女子,没想到他却这样回答。
“这女子是哪家的,不知将军何日成亲,届时我可有幸,喝上一杯喜酒。”她这也是在试探风长行。
风长行不悦,这姑娘仗着自己的家世,问话有些嚣张了,他成亲为何要请她喝酒,直接言它,“姑娘还是回答在下的问题吧。”
“是我冒昧了,将军见谅。不过是想着将军、因着一些小事就被贬了职,有人想替将军鸣不平,不知将军……”
“我不知京中何人有这样大的本事,望姑娘明示?”
这话问得有些装糊涂了,何需明示,柳然在这儿一坐,背后何人如那明镜上的蚊子,一目了然。
柳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直接说出舅父是万万不能的。毕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来时舅父高赞虽交待过一些事宜,她一一记下,却没想到他直接问出来。一时语塞。
风长行却开口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这京城里我还真一时想不出,谁有这等本事。我更想不出,这京城中谁会与我有这交情。”风长行起了身,向柳然抱拳道,“姑娘算是白跑一趟了,有劳。”意思很明显,他这是拒绝了。
柳然的脸色不大好,因为靠山强大,还从未受过此等冷遇,堵了一口气,却仍不死心,她想换一个方式,不按舅父的法子。
第170章 一瓮眼泪
柳然起了身,却并未离席,而将头转向湖面,状似淡淡地说,“将军,袁家的素莹倾慕将军已久,她出身高贵,只要丞相出面,想来将军起复之日不远。”
此女心思真是歹毒,无端的将别人害了,风长行语气冰冷,话说得相当不留情面,“我从未听闻袁家姑娘对我有意,柳姑娘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心中自有巫山神女,姑娘还是想想自己的亲事吧。”
柳然与母亲出府上了马车,柳夫人挑着眉看着女儿表情,不屑地道,“事情没成吧,我就说他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偏你不信,非要来碰这个钉子。
你舅父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拉拢他,再扶植一个将军不就成了。
他本是大皇子的人,这次大皇子也未出手,就说明他是被弃了的,人家不要的东西,我们还抢着要,这是什么道理吗。”
见女儿低头不语,柳夫人又安慰她道,“知晓你对他有情,那也是从前的事情了,依他现在的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赶出这将军府了,如何能配得上我儿。
你听娘亲的,回头叫你姨母给你配个带爵位的,岂不是更好?我看公主家的世子就不错。”
见女儿还是不说话,柳夫人也禁了声儿。一时马车里的气氛沉闷。
如同「延年堂」一般。柳夫人还在想着,这风夫人与弟媳韩夫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没看明白。
不止柳夫人不明白,风夫人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触了什么霉头,该来的人一个也不来。不该来的人却一串串地来,气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这柳夫人不请自来不知为何?她那个弟媳也不请自来,有客人在,她又不好发作,好不容易等柳夫人走了,风夫人未开口,她的好弟媳倒是先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一边说,“姐姐,我知你府中之人恼我,可我也是没法子呀,平日里我与少甫来过几回,门房都不叫进来。今儿来扰了贵客,真是该死,求姐姐原谅。”
风夫人想着最后给她那两万两银子,磨着牙问道,“那你今儿来又为何事,我可再没有银子给你了。”
韩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姐姐误会了,我今儿来,不是来要银子的,我想着姐姐不是想给长行,长林娶亲吗?”
“住口。”一听她提及此事,风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玉雪的亲事,我尽力了,不可能再有回转的余地。”
韩夫人旋然又泣,“那嫁长林还不行吗?玉雪的亲事,所有人都知晓她要嫁进将军府,结果没嫁进,现在哪里还会有人上门提亲,左右没脸了,不如嫁给长林,聘礼也不用给了。”
韩夫人下了座,跪着扑倒在风夫人脚下,“姐姐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自打国栋出事,少甫已经病得起不来了,多日未上朝,官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