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厉声响起,“青果,你躲哪儿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青果哆嗦了一下,心若回头一看,蒙蒙水雾中,一个肥婆一身肥肉颤抖着向这边儿走来。
心若立时明白,这恐怕就是那个管事的姑姑,忙开口道,“姑姑,我让她帮我看着药呢。”
肥婆一见心若头上的三朵花儿,立时挤出一个笑,“原来医士也在这里。”瞪了一眼青果道,“好好做活计,别耽误了医士的事。”然后转身一扭一扭地离去。
青果感激地看着心若,“谢医士……”
心若坐在炉火旁,轻轻地扇着火,药壶里的药咕嘟咕嘟地开着。
青果依着心若的吩咐不停地搅拌着药壶,药粉不同药材,需不停地搅拌,不然会很快糊掉。
见她熟练了,心若嘱咐她后续的事情。便回了医馆,离开之前特意到肥婆那里,叫她着青果第二天一早、去把晾好的膏药送过去。
第二天,青果到来时。心若早已准备好了、赵樱的两块绿豆糕,还有早饭时偷偷塞到袖子里的一个鸡蛋,等着她。
青果惊呆了,她知晓这鸡蛋,就算是医士,每三天才有一个,现在这个常医士怎么给了她,惊恐的眼睛里泛着泪花儿道,“常医士,这使不得。”
心若一把拉了她坐了下来,“快吃吧。”返身去倒了一杯茶给青果,“回去晚了就说,常医士说膏药不够干,命你在这里再扇扇。”
青果离去之后,青姑姑也来了。心若早就料到她会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行礼道,“姑姑……”
青姑姑昨晚睡了一个好觉,这三天的光景,她的右手竟然可以抬了起来,但是她脸上依然淡漠,“嗯,今儿再施一次针吧。”再无其它话。
心若也不多问,麻利地施好针后,青姑姑欲起身,心若开口道,“我今日再为姑姑贴上一贴膏药。”
只是当心若将那膏药拿过来时,愣在了当场。这个膏药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在晋城时差不多每日都用,即使减了几味药材,那味道她依然熟悉。
可现下这味道却是变了,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昨日里她想到过这个问题,可自问确不曾得罪杜福玲;
再者这是太医院,出了事情,不仅是她,整个太医院也逃不了干系,于是就没有在药房一直盯着。真没想到人心真可以叵测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人可以愚蠢到这种地步。
第180章 而风不止
青姑姑见心若迟迟未有动作,问道,“怎么了?不是说贴膏药吗?”
心若将膏药放于一旁小几上,扶青姑姑起身穿衣,“无事,膏药被人做了手脚而已。”
青姑姑看了一眼心若道,“还而己,你这才进宫几天,就得罪了人,本事可真不小。”
心若听不明白青姑姑这话中之意,“俾子会给姑姑开好方子,制膏药的法子,使用的法子我也一并写好,请姑姑回去着人自己做吧。”
“也只能如此了。”
心若问道,“请问姑姑,那药方子吃了有何感觉?”
青姑姑淡淡地回答道,“昨晚上睡得不错,只是总感觉五心烦热。”
“那俾子再给姑姑加两味药。”
转身,心若出去写方子,将吃的方子,制膏药的方子写得详细备至,足足写了两张纸。又亲自解释给青姑姑、随身的小宫女松枝听。
青姑姑出得内室,倒是多问了一句话,“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
心若正在低头吹着墨迹,闻言道,“忍……”
青姑姑拿了方子过来看,对松枝道,“你可都记下了?”
“奴婢都记下了。”
“那我们回吧。”边向门口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你说这柳医正也真是奇怪,一天邋里邋遢的,谁成想他竟是杜院守的师弟。”也不知她这话是对谁说的。
不是杜院守的师弟,怎能保得住心若的第一名。虽说是顶了大皇子的名头进来,但是这关乎到杜院守的名声。
这内里的事儿,大皇子也插不了手。但是柳医正不同,他本也是主考人之一,对这姑娘的医术门清儿。
听闻心若考了第二,只有两朵花儿,柳医正亲自找上了杜院守,之后就变成了双黄蛋。
第二日似乎一整日皆未见杜福玲,连用饭的时候也未见到。心若不做它想,只想尽快进内庭的太医院当职。
她这几日无事的时候将太医院转了个遍,并未发现存放医案的地方。
想想也合理,皇帝,宫妃的医案属于皇家秘密,不可能放在外庭。一定是在内庭的太医院的衙署内。
要尽早与师傅同去内庭的衙署,若是杜福玲再次发难,她恰好与师傅提及,与他同去内庭,以避其锋芒。可没想到杜福玲今日里竟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晚间时分,心若一直听着外面有医女、叽叽喳喳地声音,平日里这个时辰该灭灯了,安静得很,今日这般不寻常,想必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与医女们没有交往,外面的事赵樱自会告诉她。
果不其然,赵樱回到屋子里,几乎是冲到了心若的身边,紧挨着她坐了下来,眼睛瞪着正在梳头的心若,心若不解地问道,“樱樱,为何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赵樱手托香腮,眨了眨大眼睛,若有所思地道,“姐姐,我在想凭你的美貌,若是进宫当妃子,必会得宠。”
“别胡说。”心若上去捏了捏赵樱的小脸儿,“这里虽是外庭,可也是宫中,断不要再说出这样的话,叫人听了去,又生是非。”
“哎!姐姐你可知今日里、杜福玲不在这里是为何?”
心若摇了摇头,起了身,离开妆台,去整理床榻,赵樱跟在她身后,像只麻雀般,依旧叽叽喳喳地道:“她今日与杜院守一同进宫观礼。
她姐姐杜芳芷,芳嫔晋妃位。妃子进位,父亲与妹妹同时进宫观礼,这在咱们大周朝还是头一遭,你说这芳妃该有多得宠。要不是她的皇子太小,这皇位……”
心若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小丫头,这等事情万不能妄言。你祖父没训戒过你?”
赵樱往自己的榻上一躺,“祖父早就训戒过我,进了太医院,万事要忍耐,不要乱讲话、不要冲撞了杜福玲。”
“她一直如此跋扈吗?”
赵樱正了正身子,心若便知她有好多话要讲,果不其然,她绘声绘色的说起来,活像个说书人。
“她呀,心气儿高着呢,从来都以京城第三美人自居,咱们京城同年纪的女孩儿,谁也不放在眼里,总是跟高贵妃的甥女柳然比。
自问他家世比柳然家好,长得比柳然美,但从前人家是贵妃的甥女,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下好了,她姐姐也晋了妃位,可是扬眉吐气了。这下子除了袁素莹之外,这京城里真是没人比得过她。
所以呀,她一见貌美女子,便如那乌眼鸡一般,发了疯一般地啄上去。也不知道她就这么在意别人比她美。
进宫之日上午、她便瞧着一个秀美的医女不顺眼,下晌姐姐你一来,她立马就盯上你,你没看她那个嫉妒的眼神,姐姐你可要小心了。”
闻听乌眼鸡一说,心若忍不住笑了,看来这杜福玲是一个被宠坏的姑娘。
若是真如赵樱所言,她还真是低估了女子的嫉妒心,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不止的可不只她这里的小小太医院。皇帝封妃仪式结束,回到御书房时,风长行己等候多时,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藏着,皇上拉着他批奏折,从前他极不愿。可现在魂牵梦萦的人在宫里,他也就勉为其难的留在宫里不思归。
风长行现下也极不喜回将军府,韩玉雪不知为何求着要嫁给风长林,他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常理来讲,韩家对风家应当恨之入骨,虽说韩玉雪的名声坏了,不好嫁入别人家,可也决计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嫁得不好而己,那为何非要嫁给长林,再说韩国栋没死,依然是个不可忽视地存在。
是以他将长林留在了京城里,没让他离京,那就将计就计吧,让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反正他此刻正想着烧一把火,让夺嫡战火快些燃起,心若的事倒是真的可以成为一个战火的引线。
届时将二皇子一党除去,大皇子顺利即位,他也可以快些抱得美人归。否则这夜长梦多,万一他遭了不测,那女人怎么办。
风长林近日即将成亲,他甚至己经告知府中人,他有事不会回去喝喜酒,反正将军府现在的笑话多,不差这一桩。
第181章 又要出宫
正思索间,皇帝走了进来,“风卿,你在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出神?”
“我想出宫。”
皇帝看着那么多奏折就皱眉道,“爱卿为何又要出宫呀,这宫里的食物不合口味,还是觉得批阅奏折,甚至感无聊。若不是联现下分不清明,朝中人的真实面目,也不会拘着爱卿在这里。”
“皇上,臣愿意为皇帝分忧,只是臣此番出宫、是有事情要安排,特此来陛下禀明。”
“何事?”
“臣想着陛下的那个火器己造好,也是时候该再出些事情,彻底远离军务,转到暗处。
据探子来报,和亲王爷拓跋启明不日即到京城,他出鲜卑王城时带有约数万骑兵,可奏请进京的却只有一百,那中间这许多人、藏匿于任何地方都极其危险,臣定亲自要去探查清楚。
臣担心夜长梦多,万一他们与京里的人里应外合,出一些欲料不到状况,陷京城于被动……”
皇帝的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案几,思量很久,“就依卿言,我也料想此次鲜卑人进京,应当是受人之请,来搅混京城之水,他们此次有备而来,我本也想叫你亲自去,咱们君臣算是想到一处去了。只是卿打算做些什么坏事呢?”
“臣想过,陛下与风家多年的君臣之情,寻常之事就将臣一降到底,旁人定然起疑心,只有一事不会。”
皇帝抬头凝重的看着风长行,显然他已猜到风长行、想用的计策是什么。
风长行从怀里将一份密诏拿出来,恭敬地放到皇帝面前。这本是皇帝给他非常状况时、可以调动军队的密诏。
“此密诏臣先还给皇上,等什么时候需要,臣再来取。”
皇上将密诏又推了回去,“风卿,朕信你。就依你计策,朕会配合,只是苦了你,若是罪名定实,你全家可就要搬离将军府了。”
“臣只想为皇上分忧,然后臣才能快快成亲。”
皇上放心了,一个人做事如果太冠冕堂皇,反倒叫人不放心。
而风长行有他自己的私心,他只是想快些找出幕后对他不利之人,然后才能平安的成亲,这个理由再合理不过。
皇帝说配合就配合,某天在朝堂上,又有人弹劾风长行禁足其间私自出府,应当受到严惩。
还有它人一同附和,曾多次在酒楼,街上见过风长行。甚至有官员说,他风长行已降级,再不是大将军,理应搬出将军府。
皇帝大手一挥道,“不必再提及,风卿没有大的错处,整个风家功勋卓著,只要他不谋反,朕是不会让他迁出将军府的。”
这无异于告诉官员,只有他谋反才能将他一贬到底,才能彻底拔除风家在朝中的根基,不然早晚他还会起复。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其中以兵部侍郎高赞的神色最为怪异。
这也难怪,他的脸受伤之后,本也十分怪异,皇帝似乎也没在意他的脸色,而是问了鲜卑王爷即将进京之事。
礼部尚书杨明召立即回到,“禀陛下,再过三日,鲜卑王爷拓跋启明,即将进京。”
“他们鲜卑人在国书中说了些什么?”
杨明召回道,“鲜卑国王就拓跋启明王爷强占边境三城之事,请求与大周谈判,并且请求和亲。”
“哼!”皇上扫视了一眼下方的群臣,眼神冰冷地道,“鲜卑人欺人太甚,占了我们的城池却要来和亲,众位卿家,谁能代表大周去谈判?”
众位朝臣一时低头,无人应答,皇帝最后钦点了礼部尚书,及兵部尚书徐楚去谈判,这件事算是定了下来。
谈判这种事,肯定是兵部为主,礼部为辅。是以下了朝,徐楚并未离去,而是进了御书房。所谓谈判亦是双方的搏弈,总要有个底线,而这底线自然是在皇帝心里。
得到了底线的徐楚,只觉得透心凉,这底线也太高了些,要他怎么去谈,根本谈不成吗?
出了宫门,侍郞高赞在门口等候,得知皇帝的底线竟然是收回边境三城,而大周朝只同意在边境开设通商口岸,另出一个官家女子去和亲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担忧地道:“这件差事很难办好,谈判怕不是皇上的底线。”
徐楚叹了口气道,“皇上是武将出身,不喜谈判这种方式,怕是还是想以武力解决,打个痛快。”
一连两日皆未见杜福玲,心若乐得清闲,其间青姑姑又来了一次,她的脖子己大好,但神情依然冷漠。
到是松枝给她带了一匣子、宫中的糕点,这分明只是借了松枝的手,那心意还是青姑姑的。
心若不怪她,在这宫中,真情是不能随意流露的,若是旁人知晓了,那便是软肋。
青姑姑能说出、柳师傅其实是院首杜仲的师弟,己经是给她最好的帮助。难怪柳师傅一天邋邋遢遢,敷衍了事,还可以混在太医院里做医正。
晚饭前,心若寻了个借口,将青果叫进了针灸馆里。她是女医士,肥婆管事也要给她几分颜面,只是叫青果快去快回。
青果进得屋中,心若将门带上,小几上己经准备好了一杯茶,外加那匣子点心,青果有些无措,心若示意她坐下,“快坐下来吃,完了再回去。”将匣子又往前推了推,“别跟旁人说就成了。”
青果还是有些怯懦地坐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心若,她这个样子也是常人的反应,怎么忽然就有人对她这样好,总要有几分怀疑。
心若道,“青果,你这点心不白吃,姐姐有事请你帮忙。”
青果抬头看着心若,拿着一半点心的手停在半空,里闪着惊恐的光芒,心若道,“别害怕,姐姐不会叫你做坏事,只是我以后再去熬药的时候,你就帮我看着,不让别人靠近那炉子,姐姐只信你一人,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