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会儿便要出去?”秋姬眼睛一亮,府内出了照例可出门的下人,他们这些人寻常日子是出不去的。
现今江霜寒这么一说就不一样了,她也可以跟在江霜寒的身后出去。
“走吧。”江霜寒看出她的心思,笑觉她平日里再如何稳重,实际上也还是年岁尚浅,对外头有着说不尽的好奇,“叫上春娥,咱们只在远处看看。”
说是在远处看看,等她们到了的时候便发现,街道上早已经是来围观的百姓,她们也靠近不了。
狄人今日入城,消息这样快都传到了将军府内,可见是朝廷有意让底下知道这件事情,这也正常,对于百姓来说是件好事,越多人知道越有利于百姓心中安定。
远远的便听到了击鼓之声,异族的鼓点乐调从远处传来,人潮自觉开出的一条道路,映入眼帘的先是涂抹各种色彩图案的旗子,后面跟着敲着鼓的露天马车,车上立着一身高八尺、体魄雄壮的几个男子,他们坦胸握着敲鼓的木棒,形容凶悍。再往后是浩浩汤汤一大队人,皆是一样的服饰,只有些细微的差别,一般人分辨不出。
江霜寒已然听到了周围人的吸冷气的声音,春娥小声说:“原来这狄人真生得如此凶悍。”
旁边有人听到了春娥的声音,附和道:“那是!狄人要不怎么称作蛮夷之人?他们在北地那地方,茹毛饮血,跟野人一样,可不是强悍吗?就是可怜了我朝的贵女了,唉。”
“这干我朝贵女何事?”秋姬注意到江霜寒疑惑的表情,适时发声道。
“这历来和盟,都是以姻亲为形式的,要不就像上次那次和盟,轻易就撕毁了。这狄人来的路上说是早已经为他们大汗相中了一名女子,只是不知道哪位贵女这般倒霉了。”
“可是圣上登基之时不是曾说过,有他在位一日,绝做不出让公主、郡主、贵女远嫁外邦之事,哪怕是强敌来犯,哪怕是亲自率兵战死沙场,都不让一步?”春娥这话说得极快,引得江霜寒也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春娥有些脸红,这话是今上初登基之时所说,不少人听了心中激昂澎湃,认为今上乃百年一遇之明君。这些话也就在外头流传了起来,春娥便是从外头听来的。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可只用一两个女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何必再大动干戈呢?”那人嗫喏道。
江霜寒忍不住用目光将那人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又重新看到那人的脸上,才重新将目光转走。
那人一开始就注意到江霜寒相貌不凡,穿着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是以不敢擅自开口同她搭话,这会儿得了她的注意,才讪讪开口:“这位姑娘可是有何见解?”目光分明有着几分垂涎和谄媚。
江霜寒重新看向远处的扬着鼓声的队伍,语调平淡:“只是看了一眼阁下的年龄,倒不觉意外。今上的壮志豪言,扶不起前代就已经软掉的骨头,我大燕热血的脊梁,不是靠裙带装饰的。”
江霜寒没看他,可那男子却在一瞬间脸上通红,说不出话来。
春娥方才便已经被他的话气到,只是不知道如何反驳,这会儿听江霜寒将人说得哑口无言,乐呵呵地“哼”了一声,更老实地跟在江霜寒的身后。
江霜寒说出来便真的只是看了一会儿热闹,遇见人说得不痛快,兴致散了便带着丫鬟走了。
回府之后,正撞上冯管家带着几名外头来的人往里头走,江霜寒远没多注意,只是被冯管家不自在的态度给吸引了:“管家这几日可忙了些。”
管家一面擦着额上的汗一面回应:“是啊,府中不少地方要重新修葺,这几日正是忙的时候。”
“原是这样,难怪我前几日见到有进木材的管事在府里忙。”江霜寒随口道。
“可不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得忙几趟。”今年是多了好几趟,管家心虚地解释。
江霜寒只随口问了几句,也不好打扰人的正事便离开了。
这日的薛烬回来得格外晚,想到今日外头刚来的狄人,江霜寒也没多想,只觉得是今日事多,他回来得晚也有缘由。
可她一直到夜里将要歇下的时候才等到薛烬回来,他身上携着一股冷厉之气,不似在战场之时,却依旧渗人。进屋的时候,两个丫鬟都没敢多问他,忙叫了江霜寒去看他,可见是被他吓到了。
江霜寒起身出去的时候,正看见他沉着脸坐在房中的凳子上,她走到跟前薛烬竟也没发现,她抬头按在他的眉间。
薛烬的眉眼其实生得是极好看的,不是山水画那种淡远写意,而有一种工笔的锋利感,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俊朗,合衬上他那双黑沉凛冽的眸子,让人惊心动魄又深陷其中。
江霜寒还没出声,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这是他平时不会有的力道,握得江霜寒手腕发疼,她停下动作,不解地看向薛烬。
薛烬也在这个时候看向她,他眼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情绪,更多的情绪已经在金銮殿中赵易珣宣泄过了,这会儿看向江霜寒的目光更多是迷茫。
这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露出这样的表情。
江霜寒朱唇微动,觉得自己这时候得说些什么,却被他拉进怀里,他看着她的眼睛,凑近她的那颗蛊惑人心的痣,轻吻在上面,又不过瘾一般,用力了舔舐。
他从来忽视这里,即使江霜寒再不敏感,都看出来他从前是不喜欢她鼻梁上这颗痣的。她忘了反应。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薛烬开口:“这里为什么会生一颗痣?”
江霜寒总觉得他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为什么?生这样一颗痣?”他反复地问,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问自己,颠来复去,最后叹了一声,将她抱起,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