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想必我走之后,景娘子升做侧室指日可待。”江霜寒一字一顿道。
景姝却生生退了好几步:“你是在挑拨离间!”
江霜寒漫不经心地看了一样她慌乱的表情:“我说的是挑拨离间还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清楚。”
景姝没在朝清殿里待多久就揣着气离开了,江霜寒在她走后,也没有了在院子里闲转的兴致。想要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现在只等刀落下来了,她心里一点担心也没有了,反而是躺回了床上。
说来也奇怪,她这几日在朝清殿里一直睡不好,这会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反而是沾了床便睡着了。
这一觉从下午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候,她听见门外似乎是有人在说话,可睡得昏沉,她听不真切说话的内容,脑子里迷糊,一时之间也判断不出那声音是不是她听过的。
只听到外头断断续续的“这个时候还能睡着”、“我等会儿”、“出去吧”的声音,还有一声叹息。
江霜寒只觉得自己又睡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方才听见的那个声音的来源想必这会儿已经离开了。
她才起身下床,倒杯茶的功夫,便听见了门声的响动,站在不远处步履匆匆往房间里面走来的正是薛烬。
他眼下的乌青好似更严重了些,眼窝也陷得更深了,是整日操劳的结果。江霜寒刚醒过来,自己这会儿看人尚且不分明,不知为何却将他脸上的变化看得仔细。
薛烬看着她喝茶,坐在了她的对面,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江霜寒放下杯盏,抬眼对上薛烬的目光,没看一会儿,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茶盏之上。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那件事情听起来好笑一些,薛烬竟然有一日会怕同别人目光对视。
她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你都,知道了?”薛烬只看她的眼神便猜到她已经知道了,尽管方才宫人说过,他们不曾给江霜寒透露过任何消息,可他总觉得她能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这消息是他院里的另一个人亲口告诉江霜寒的。
“嗯。”江霜寒点头。
她平静得让人害怕。
偏偏薛烬竟然没有看出来江霜寒这会儿的不对劲,他同她解释道:“你只需要坐在轿子上走一遭,不用到北地。这是我这两日和皇上讨论出来的结果,你不用害怕,到时候会有人来救你的,我不会放任你嫁给别人的。”
“有大将军在,霜降不怕。”江霜寒极为配合地回应道。
薛烬这个时候才有了迟疑:“真的?”
“真的。”江霜寒认真地点头。
她一直都在寻找一个机会跟薛烬说分开,现在这样局势正好,很多话都不用说,他们轻易就能断得清楚。
薛烬最后还是没能抵住她对自己的吸引,忍不住几日的思念,将人重重地抱进怀里:“送亲的队伍里我安排了池山,他会在路上全程保护你,不会有人敢苛待你、欺负你,放心。”他说着,又不自禁在她鼻梁上吻了下。
“知道了。”江霜寒乖巧地应道。
其实她虽然性子清冷,但在薛烬面前想来都是温柔和顺的,他提出的事情少有违抗,到了这件事情上竟然也是这样的。
薛烬嗅着她身上的冷香,声音低沉承诺道:“这件事情结束,等你回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要求?”江霜寒抬眼看他。
“对,只要是你想要的,什么都可以,我都会尽力去办。”薛烬目光落在她垂下的眼眸上,难以想象,生着这样一张蛊惑人心的面容,要他怎么能不答应她的任何条件。
“好。”江霜寒粲然一笑。
薛烬看着她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后霸道的要求道:“不准对别人这样笑。”
“知道了。”江霜寒低声应道。
“这几日在宫里住得可习惯,要那两个丫头进宫来陪你说话吗?”薛烬问道,江霜寒被带到皇宫里的事情是他回来之后才知道的,得到赵易珣的保证之后,他也默认了。
现在看到江霜寒气色如常,薛烬才算是放心了。
江霜寒犹豫了一会儿,手放在腰间的锦囊之上,最后才摇头:“罢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就不折腾她们两个了。”
“行。”薛烬听了她的话,点头应允。
薛烬似乎是很忙,没同江霜寒说几句话就又匆匆离开了。
江霜寒立在原地看着他离开,他步履很急,她一直看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收回目光,脸色逐渐变冷。
她在薛烬那儿的地位远远比不上他心心念念的“卿卿”的事实江霜寒是知道的,可真的到了面临选择的时候,身为毫不犹豫被抛弃的那一个,江霜寒还是觉得犹如心口被剜了一刀一般刺痛。
尤其是,在她以为她是立于天地间的大将军,是大燕的热血男儿,他转身就能转身为了所谓的和盟送出去自己的人的魄力,让江霜寒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
江霜寒手里攥着那个香囊,那个在沂水时候就戴在身上的香囊,她记得赵暄玉曾经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傲杀浊世暗,溪雪宿长烟。他们两个,到底是两个人,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