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晒暖了风,送来春日的暖意。
不远处的春华园上,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缠丝扒着窗棂,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阮雀从未穿过那样张扬的衣裳。
可她将视线往下一折,望鼓楼门前的停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同阮雀从百望山回京时用的全然一样。
缠丝忽然笑出来,得意极了,有种苦尽甘来苍天不负的快慰。
她原本正掰着指头数日子,想着阮雀食言而肥,还未将她迎进门,莫不是反悔了,是哪里出了纰漏。可单是这样,她也不至于没心思演戏,上这三层楼高的楼宇来吹风散愁,最叫她不安的是,不仅阮雀不搭理她,连顾廷康也失去了音讯。
好在,眼下有此事作伐。
不管那人是不是阮雀,她总算有了个由头,去顾府找顾廷康探探口风。能成与不能成,总得给句话,不能成则再想办法,否则这样日日干等着煎熬着,便是只王八,也得叫熬死了。
这样想着,她忙唤来婢女更衣,叫备下车。
片刻之后,她带着两盒戏折子,登车往顾府的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说:
顾廷康:能不能别让我知道我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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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入府
顾廷康被禁足在如意院,趴在梢间的蝠纹软褥上,郎中要来瞧他身上的伤,都被他尽数砸出去。就连傅琼华,也只能在院子里团团转。
缠丝到底是个有法子的,傅琼华爱看春华园的戏,她便以递送新的戏折子为由,从西边角门入了府。使上三言两语并着一串铜钱,就从一个小厮口中打听到府上近日的动静。
原本想叫丫鬟拿着戏折子去让傅琼华挑,自己进去见顾廷康一面。眼下知道傅琼华眼下恰在如意院,缠丝恍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目光也幽了几分,手不禁抚上肚皮。
顾家香火不盛,这是遍镧京都知道的。阮雀嫁过来两三年,目今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倘或她将怀了顾家子嗣的事告诉内宅长辈,必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这顾家,纵只是妾室,也比外头那些正经奶奶要好上千倍万倍。
如此想着,她温柔地抚着肚皮,便叫小厮在前头领路,径直往如意院来。只可惜顾家内宅被阮雀治理得规矩森严,外客没有主人家贴身的人领着,便不能进主人家的院子一步。故而缠丝还没走到如意院,就已经被拦下了。
她常出入官宦的府邸唱戏,自然知道凡有些头脸的,每家每户规矩都多。是以早就想好了被拦下时她该如何。
那小厮原本收了钱,听了三两句夸赞,眼下不能领着人再继续往里去,也颇为着急,正想破脑袋要找个解决的法子。未曾想,后头的那娘子正闻声软语说着话,却忽然捂着肚子,“哎呦”起来。
他吓了一大跳,忙问怎么了。
缠丝只一个劲地哭吟,似是怕声音惊动了旁人,还咬着唇生忍。
她带来的那个丫鬟极有眼力见,缠丝一边捂着肚子呼痛,一边又在看不见的地方,挠了挠她手心。
那丫鬟一怔,立时悟过来,拧起眉头道:“哎呀,怕是要出大事,快去找你们这里的当家主母,务必要说得上话的,这可是关乎顾家子嗣延绵的大事!”
“休要……”缠丝想喝止,话没说完,却佝偻下腰来。
那丫鬟立刻不管不顾呼喊起来:“救命,救命,快来人呐!出人命了,救救你们顾家未出世的哥儿吧!”
那小厮听清她说了什么话,当即吓得魂不附体,扯过一个丫鬟来,叫她去禀告二奶奶。
那丫鬟是厨下做事的,知道阮雀早膳都没用,一早便出了门,当下不在。又问什么事,那小厮一五一十都说了,那丫鬟忙道:“二奶奶不在,太太却是在的,我这就去禀明太太,你且将人扶到一旁的靠栏上坐着。”
说着便拔腿跑进院子里去,千方百计将话递给傅琼华身边的戴嬷嬷,戴嬷嬷也大吃一惊,不敢耽误,又去告诉了傅琼华。
傅琼华捂住了嘴,“天爷,可当真吗?你说谁,春华园的戏子?”
戴嬷嬷也觉得难为情,“正是了,前儿咱们办私宴的时候,也请的春华园,想是那时候同二爷撞上了。”
这倒是有可能。
当即,也不管顾廷康眼下气性如何大,傅琼华喊来几个小厮开路,挡下顾廷康砸过来的东西,总算入了屋。
“我的儿,你可先将气性按捺按捺,出大事了,”傅琼华让小厮们都下去,转头问顾廷康道,“你实话告诉为娘,是不是宠幸了一个叫缠丝的戏子?”
顾廷康闻言一愣,错愕抬眼,而后又放松下来。
“原就是找来玩玩的,有什么要紧。谁让咱们家二奶奶清高,我无福消受呢?”
傅琼华闻言,急得眼泪差点落下来,“我的儿,你糊涂啊!你眼下宠了一个戏子,她眼下又怀有身孕,少不得要给她个妾室的名分。可若是给她妾室的名分,庞家眼高于顶,又如何肯同意将嫡女嫁过来当家?叫你父亲知道了,也得说你这是有辱家风,非打死你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