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躲避他的视线。
心里盘算过一边,到如今,除了相信司朝,也没有别的办法。
“王爷说得是,既如此,有劳王爷。倘或我父亲全须全尾地回来,阮家自报王爷大恩。”
司朝得了这一句,凭借腰力,倏然直起身来,笑道,“实在不放心,你找个信得过的,跟着我便是。”
阮雀牵唇,清浅笑道,“诚如王爷所言,倘或王爷要做什么,无论谁去,都是挡不住的。这一趟,臣女信王爷。”
司朝没问真信还是假信,一双桃花眼仿佛洞彻阮雀的心,这一眼看得饶有深意。
寒甲卫起身,翻上马背,动作齐整如一。寒光猎猎,随着司朝纵马腾蹄,一行人往远处奔赴而去。长风万里,这是头一回,有人盼他的归期。
阮雀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司朝似乎有些不高兴。
可他的心思,向来不好猜。
她垂眸,转身走回院子里。
清昌已经瘫软在地上,如同一滩泥巴,阮雀经过的时候驻了足,道,“你只管装作无事,还到冕德堂伺候,若是问起来,就说你已都办妥帖了。”
清昌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命,且不受皮肉之苦,忙从地上滚起来,感恩戴德地磕头。
这时,秋嬷嬷急匆匆地从里头走出来,见四下里小厮丫鬟都在,忙上前来,附在阮雀耳边说了句什么。
阮雀瞳孔骤缩,“当真?他在哪里?”
秋嬷嬷点点头,眉头紧蹙,道,“就在前厅,老太君也等着姑娘拿主意。”
作者有话说:
要是有老丈人撑腰,老婆还会远吗?
第35章 下场
来人是京兆尹魏从书。
魏从书相貌堂堂, 眉目英气,已经年近而立,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他家原本夫妻和乐, 父子天伦, 可因着司朝要回来, 百姓坐立不安要退地租子, 他家奶奶便到百望山下去理这桩事, 哪里知道就遭了贼,死得很没有体面。
阮雀早前在京中行走, 多少听说些话头。
都说他为人刚直, 看不惯京里的蝇营狗苟,办案更是铁面无私, 吃罪了不少人。可他到底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学会了许多自保的本事, 是个将公堂和官场分得清清楚楚两不相干的人。
镧京这样的局势,他守着京兆尹的位置坐了这么些年,殊为不易。
顾家原本和京兆府走动得也不算勤, 今日他忽然上门, 阮雀想着, 多半是那份和离状有了什么差池。
她抬步回了院子, 忽然转过身来嘱咐道, “秋嬷嬷, 劳你去我院子里找白鲤,让她将鎏金狻猊匣子抱到前厅来。”
秋嬷嬷点头称好, “姑娘尽管先去, 我去拿。仔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面相瞧着不善。”
阮雀有些错愕, “他家孩子也来了?”
秋嬷嬷道,“是啊,父子俩一来就在堂前跪下了,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这倒是稀奇了。
阮雀安抚秋嬷嬷,“无妨,我先去看看,取匣子的事,劳烦嬷嬷了。”
秋嬷嬷连连应好。
藤轿穿行过花径,走上石潭小岸,没入特造的林景,惊起一片飞鸟。
再出来时,便是白鹤园的正堂,古香古色的沉香木为梁为柱,匾额高悬,写着“园清居秀”四个大字,端庄清雅,莫名有种超脱感。
魏从书和他家的小儿子跪在廊下,大人跪得端正笔直,小儿好动,时不时摸摸膝盖,时不时挠挠头。
阮雀下了轿子,在回廊这头看了好一会儿,扬声道,“魏大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何故跪在这里,折煞我和祖母了。”
自古以来,士子不下跪,何况是已经有了官牒在身的。
魏从书听见她的声音,目不斜视,仍旧跪得板正,道:“在下办事不力,不能为民请命,负荆请罪。”
阮雀的心沉下去,仍笑道,“什么负荆请罪,你们还不将大人和小公子扶起来?”
说着,她已经走到匾额之下,对着魏从书福了一礼,“魏大人,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