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又一步,黑色靴子停在雪白床帐前,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半晌才一个上扬的,带着疑问的语调:“王姑娘?”
王银翘嗤笑一声:“不用试探了,我就是谢天令。”
曲中暖闻言,竟笑了。
“王姑娘是不是又没睡醒?”他笑,“你的病是太医看的,太医在你身上,可找不到一丝一毫修炼过的痕迹。”
王银翘心里啧了一声。
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走了,她目前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可不是她刚亮相没几天的测字本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一指破石,在假山上写字,才是曲中暖坚信她是谢天令的理由。
……可是这一切就像个泡沫,被太医给扎破了。
毕竟一个习武之人,无论学的刀是剑,是掌是腿,身上必定留下修炼过的痕迹,莫说他们,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只要他日复一日的写字,手指上也会留下作为证据的老茧。
可她的手指上,什么也没有。
“那又如何?”她哈哈大笑,仿佛在笑他无知,“你把我跟那些无能之辈比?要不这样……”
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如柔夷,穿过白纱帐,指着曲中暖。
“你若不信。”她笑,“敢不敢让我在你胸口戳一下?”
曲中暖沉默了下来。
久久无人开口,房间里一片寂静,王银翘坐在纱帐内,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在赌,赌曲中暖是个小心谨慎,凡事做好万全准备的人。
他要对付她,一定会事先研究她,那本《谢天令传》,他一定从头到尾看完了,有关谢天令的性格,喜好,习惯,他全都研究的透彻。
才会在送礼时,不按常理出牌,送出鬼椒这样的礼物。
她猜得没错。
曲中暖紧盯着那几根穿过纱帐的手指,脑海里闪过书中对谢天令的描述——天仙之姿,武学奇才,任何武功,一看就会,一学就精,旁人十年二十年才能学会的功夫,他几天就能学会。
这样的人,就算转世为一个女子,一旦恢复前世记忆,想要恢复武功,根本不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也许真跟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需要几个月时间,就能一指穿石。
怎么办?信她?不信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银翘表面淡定,心中却咚咚咚直跳,都说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有利,但不到最后一刻,她也不敢说自己赢定了。
“……怎么?”曲中暖终于开口,“你的武功,时灵时不灵吗?”
她赢了!
王银翘收回手,笑起来:“我前世习练的,乃至阳至刚功法,如今变成女儿身,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功夫时灵时不灵的。”
猝不及防,听见这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消息,曲中暖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这种事不必告诉我。”
王银翘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突然脸也红了,大声否认:“我说的不是天葵!”
不说还好,一说两个人就更尴尬了。
“……不说这个。”王银翘受不了这气氛,急忙转移话题,“你的情报工作做的不错,我在将军府这么久,没人看破我的身份。”
曲中暖也松了口气,比起女子天葵,他还是更喜欢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话。
“过奖。”他道,“谢魔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银翘:“说。”
“天下之大,以你之能,何处去不得,为何非要呆在这小小将军府里?”他道,“这里的人,对你又不怎么尊重。”
“不是告诉你了,我现在是个女儿身,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王银翘脸不红气不喘道,“不过这都不是事,我前世墓地里有许多神兵利器,只要拿到手,就能暂时弥补我的不足,等到我神功大成,便能天下无敌,什么也不是我的对手。”
曲中暖装作第一次听说这事:“哦?我以为是传说,真有这个墓地跟宝藏?”
“当然。”她笑道,“这样吧。”
她朝他竖起三根手指头。
“你帮我将墓地里的东西启出来。”她道,“我就让你在里头挑三样东西,无论是神兵利器,还是武功秘籍,你挑中就是你的!如何?”
曲中暖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提收他作魔二代一事,否则他这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假装思考片刻,他说:“好,我答应你。”
倘若世上真有这么一个墓地,墓地里真有这么一堆可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武功秘籍,那他无论如何,都要抢先一步,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否则,无论是落到魔君手中,还是其他人手里,都会酿出一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