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刺杀王银翘的书生,终于度过了危险期,他缓缓睁开眼,打量四周,见一群大夫露出欣喜目光:“他醒了!”
不等他开口道谢,一个大夫已经回头喊:“可以叫外面的官爷进来,把人带回顺天府了。”
“等等。”另一个大夫拿出张单子,“这几日的医药费,你付还是顺天府付?”
书生只看了一眼单子上的数字,就选择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作为一名杀手,书生这辈子杀过不少人,男人女人,富人穷人,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男子,是绝对不能下手的类型,其身上之贵气,乃自己平生仅见,这种人就算打个喷嚏,京城也要抖三抖,更别提被人暗杀了。
自己若是下了这个手,天涯海角,难逃一死,还得连累家中亲人,一个不好,就是诛九族之罪。
“你母亲过来找过你。”曲中暖道,“她给大夫下跪,说回去就卖房借钱,让他们一定要救你。”
书生心头一紧,双手忍不住抓紧被褥。
“……我已替你付了这笔钱。”曲中暖道,“你可否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要说谎。”
手指缓缓松开,书生:“……你问吧。”
“是谁派你去杀王银翘的?”曲中暖问。
“收人钱财,□□。”书生缓缓道,“你换个问题吧,行有行规,我不能告诉你雇主的名字。”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曲中暖会回过头,叫站在外面的衙役进来,给他些颜色看看,岂料曲中暖想了想,真的说:“好,那我换个问题……当日用刀刺你的,是王银翘吗?”
书生打了个抖,脸色一下刷白。
曲中暖感到十分意外,这种刀头舔血,杀起人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杀手,究竟是什么,能让他一下子怕成这样?
“……不是她。”书生瑟瑟道。
“那是谁?”曲中暖。
“是她身后的男人。”书生回答。
曲中暖露出吃惊表情,王银翘是一个人逃的,身边没有旁人,也没听过她有什么极要好的男性朋友,这位“身后的男人”,指的是谁?
“能否说仔细一些。”曲中暖一边说,一边悄无声息坐在他身旁,按住他的手,“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书生似乎在搜肠刮肚,寻找一个能够形容他的词,“他不是人。”
若非按住他的手,听见他内心也这么说,曲中暖一定会以为他是在说谎。
“他不是人,是什么?”曲中暖问。
书生又思考起来,越思考,脸越白,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可直视之物,结结巴巴道:“我……我曾在一个下雨天,去过一个山中破庙,庙中久无人烟,更无灯火,我在一旁黑暗中坐了许久,直到风雨雷电,照亮眼前,我才发现……”
他缓缓转头,盯着曲中暖道:“台上供着的,不是神,而是一尊魔!”
晌午一过,墨园的大门终于向众人打开。
不愧是花重金打造的园林,一路奇花异石,珍禽异兽,湖畔之中,碧波粼粼,一尾尾锦鲤摇曳生波,泛起细碎金光。
影壁就在湖畔侧,上面空荡荡的,一字也无,正等一个有缘人留下旷世之作,伴其青史留名。
主人家尚未露面,一群人开始热烈讨论,待会会出什么样的题目,宰相之女孙小姐会否到场?听闻孙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此话是真是假?
“若论外貌,先前酒家里那白衣女子,倒称得上一句绝色无双。”有人突然面带惋惜道。
穷酸书生立刻淡淡接了一句:“只是性情不堪,难为良配。”
一群人点头附和。
但任何时候,都会有不同的声音,只听旁边传来一声讥笑:“那女子头上那根簪子,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是宫造之物,她家中亲戚里,必有一个三品以上的高官。”
穷酸书生一听,心中大悔,恨不得抓住对方的领子摇晃:“这样重要的事,你怎不早说!”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迟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又如何,我辈读书人,视钱权如粪土!”
突然有人一指前方:“来了来了——”
穷酸书生第一个冲上去……
主人家并未出现,来的是府中管家,笑吟吟道:“贵人来访,老爷正在接待,诸位才子,可先行在影壁上留下墨宝,少爷跟小姐会在一旁评点。”
原先的不满,在听见孙小姐会到来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群人摩拳擦掌,心里想着,就算不能在宰相面前留下好印象,至少也要在孙小姐这里留下好印象,有些人甚至偷偷将早先准备好的诗给换了,换上凤求凰之类的爱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