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美人——梨鼓笙笙
时间:2022-03-10 07:15:51

  这样的人,若是凭空消失了,观里的人不说,只怕也没人在意。
  静纯握着茶盏的指尖一寸寸发凉。
  若真是贵妃,那可怎么好?即便她只是个观中修行的出家人,却也知道,如今陛下属意的储君人选,只剩下晋王殿下一个了。而苏贵妃,本人宠冠六宫,也正是晋王殿下的生母。
  若真是她,当真有人敢和她们母子作对,救几个出家的尼姑吗?
  申大娘原本只是随意一言,却见静纯的眉眼黯淡下去,心口便是一跳。
  难不成……还真有可能被她说中了?
  乖乖哎,那这贵人,可不是一般的尊贵了!
  “若真是如此,大娘还是早些将我交出去,说不定,还会赏银子下来……”她低低苦笑了一声,方才筹谋时的志在必得瞬时消失不见。
  申大娘原本下意识地有些想打退堂鼓,可看见她这幅等死的模样,又怒从心来。
  “你这丫头,还没怎么样呢,就准备慷慨就义了?”她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贵人又怎么了?要真是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维护她那张脸,传到陛下耳朵里了,指不定怎么恶心呢!”
  男人,她虽然碰的不多,可她了解着呢。个个想娶小的,想娶显小的,可一旦损害了他们的名声和钱财,昨天多温柔,今天就有多冷酷!
  陛下若是知道他媳妇的脸是用人血供出来的,被全天下的人评头论足吐口水,还能对着那张脸下嘴吗?她不信!
  至于贵妃的儿子……儿子是儿子,媳妇是媳妇,恐怕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静纯目光复杂地看了申大娘一眼,低低道了声谢。
  申大娘想了想,眯起眼睛:“不过,照咱们方才分析的,那位若真是英国公世子……他和晋王殿下,多半是有私仇的。”
  锦衣卫嘛,她也听闻了不少彪悍事迹,听说是只为天子办事的。晋王现在不是还没当陛下吗,即便当了,也未必会用陛下留下来的臣子,不用自己的心腹……
  更何况,那位小裴大人据说敢当着朝臣的面和晋王抢女人,还抢到了……这可是个狠角色啊!
  至于皇家说的什么谣言,他们小老百姓可不爱听,他们就爱听皇室的这些风花雪月,恩怨情仇,多有意思啊!
  静纯听着眉心微动,细细回想起了从前那没怎么注意的男子的样子。
  她记得,初次见面时,那身衣服上,好像有飞鱼的图案……
  锦衣卫么?
  她问申大娘,后者听着她的描述,立刻肯定地点头:“那肯定是了,不然,可没人敢穿着那身衣服招摇过市,真锦衣卫瞧见了,那可是一言不合要抓去杀头的!”
  静纯失笑,虽然知道申大娘这话多半有夸大的嫌疑,但这也无疑增添了她的信心。
  或许,英国公府,真是一个契机……
  不过,眼下她还得再多打听一下,然后想办法,和他们见上一面。
  若那男子是小裴大人,那女子,多半就是晋王殿下也争抢的陆小姐了!
  想起那女孩子惊为天人的容貌,这样荒诞离奇的事落在她身上,似乎,也不是没那种可能。
 
 
第62章 出阁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永和宫。
  礼部和钦天监着人送来了晋王大婚的仪程与卜算的良辰吉日, 交由贵妃娘娘过目。
  苏贵妃抬抬下颌,让身侧的宫女接过,一双修长而柔弱的手漫不经心地在上面划了划, 笑道:“怎么送到本宫这儿来了?这样的大事,该让陛下过目才是。”
  钦天监监正半弯着腰, 闻声笑道:“……陛下已经瞧过了,选定了几个日子,但还没定下是哪一天, 特意让下官送过来给娘娘瞧瞧, 免得不经意犯了娘娘的忌讳。”
  “我有什么忌讳?”苏贵妃慵懒地卧在贵妃椅上, 下伏两位宫女跪坐着给她捶腿, 精致的面孔笼在一层薄弱的日晕下, 美得不可方物。
  嘴上这样说,她眸光却微微闪动,吩咐道:“罢了, 老四的婚事不是小事, 蔡大人说得有理,确实该慎重。听蓉, 去请国师来瞧瞧。”
  美眸转动, 隔着屏风看向礼部的那位属官:“至于礼部的仪程……本宫也不懂,不过礼部近年来也是操持过端王大婚的,想来,也必然是驾轻就熟了。”
  礼部属官忙道了声是, 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端王如今都被贬谪到蛮荒之地了,贵妃竟然还要为从前的事斤斤计较……不过, 礼部这回确实是费了心思的, 晋王和顾家都不是好惹的, 晋王又是现下陛下唯一得用的皇储,两者相较,其实比端王那时候要隆重一些。
  “……娘娘放心,殿下龙章凤姿,深得圣心,大婚的仪程陛下都一一仔细看过,甚为满意。那日,定然不会堕了皇家的名头……”
  苏贵妃满意地颔首,温声令那礼部属官下去。
  那人踏出永和宫的门槛时,正好遇见国师寿清一身玄色道袍,仙风道骨的身姿显得气韵高洁,漫步在这威严的禁宫,面上也并无太多畏惧之意。
  那属官挑眉,随意地拱手行礼,并不将此人放在心上——这道士,也就蒙骗蒙骗深宫妇人,陛下可不信他。
  若说信,钦天监也应交到他手上才是。既然没有,自然是只因贵妃的缘故,不足为惧。
  寿清留着长长的须发,见状捋了捋胡须,微微颔首,并不多言,更无半分愠怒神色。
  待他进了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便从宫女听蓉的手里接过黄历,沉吟了片刻,朱笔圈定了一日,道这一日与贵妃八字相得益彰,能使其延年益寿,美貌更甚,也能让晋王夫妇琴瑟和鸣,难生虚妄。
  贵妃一听,喜笑颜开地附和道好,竟是十分信任,直接将那黄历转交给了钦天监监正过目。
  钦天监监正草草扫了一眼,见是自己选定的几个日子里的一个,便也没再多说,实则心里很是不屑——拿他的本事做人情,说些不着调的哄女人的话,也就这个寿清能做得出来!
  见贵妃似乎有话和寿清说,他行了一礼,高昂着头颅离开了。
  待人一走,寿清和善地笑了笑,令其徒弟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红漆描金锦匣,四四方方的,跪伏在地托举给贵妃的宫女:“……刚出炉的灵丹妙药,望娘娘容颜永驻!”
  苏贵妃笑了起来,从宫女手里接过打开,小小的匣子中,紫色漳绒里置放着一颗大拇指甲盖大小的朱色丹药。
  她素手将那丹药拿起来,瞧了瞧,却并未立刻服用,只叹息了一句:“……这药似乎不及上个月成效好了,国师的功力,是不是下降了?”
  她今晨照菱花镜之时,竟然发现额头上生出了细细的皱纹——虽然并不能轻易瞧见,但还是让她很不高兴。
  寿清神色不变,沉声道:“或许是配量少了些,望娘娘宽宥。下次,定然不负娘娘所望。”
  “罢了。”苏贵妃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身侧年纪轻轻却不如她绝色风华半分的宫婢,才觉得心情好了些,不再犹豫,将丹药置入口中。
  国师这些年也还算是有功劳,不宜过分苛责,寒了人心。
  寿清却微微凝眉,想着出逃的静纯。
  没想到,静纯倒是比静南诸人有用得多,如今她失踪已有半月,寻遍了京都,包括在英国公府都留了人看着,也没瞧见她的踪迹。
  人没了也就没了,怕的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搅动风云。
  只是,眼下这事还瞒着永和宫这边,没有半点进展,倒是不好轻易开口了。
  贵妃用了丹药,和国师隔着屏风说了几句,便挥挥手让他下去。宫里静默了片刻,不消多时,外头传来宫人的通禀声:“……娘娘,晋王殿下来了。”
  苏贵妃掀开困顿的眼皮,神情有些无奈,见晋王大步地走进了殿中,绕过屏风给她行礼,眼角眉梢又恢复了寻常母子相见时的温柔慈爱。
  “去给殿下端一盅解渴的汤来。”
  她坐直了身子,含笑道:“你来得正好,方才钦天监和礼部来人,商议你的婚期,定了冬月十五的吉日,如何?”
  “但凭母妃做主。”晋王接过汤,喝了一口,没怎么犹豫便应了一声。
  说话的口气,倒像成婚的人不是他似的,十分随意,没有半点紧张羞涩的情绪。
  苏贵妃也不以为然。
  顾家那姑娘,生得只能说是端庄秀丽,论容貌,比之她和晋王都远远不如,也就是门第上,能给她们带来些好处。她也并不指望儿子和儿媳能琴瑟和鸣,恩爱不疑。
  苏贵妃含笑看着他喝汤,忽地问了一句:“说起来,那日陛下赐婚你还有裴家的那位是同一日,也不知那头的婚事筹办得如何了?”
  晋王执着茶盅的手微微一顿:“儿臣近来忙于观政,倒是不知。”
  一旁的宫女见殿下没有作答,忙笑道:“……他们两家赶得急,据说月中就要办喜事了。”
  贵妃也只是随口一问,听得这话略略有些意外:“这么急?”
  旋即又笑着释然:“也是,裴宣这个年岁的公子哥,许多都有子嗣了。英国公夫妻俩着急上火,急着将新妇娶进家门,也是理所应当。”
  一面说,一面悄悄地拿眼神余光斜睨坐在那儿的晋王的反应。
  晋王另一只大袖下的手青筋毕现,暴露在众人视线中央的模样却没有什么异常,恍若对此并不感兴趣,目光随意地在殿内逡巡,最终落到了桌上那还未收起的锦匣上。
  他微微蹙眉:“母妃又宣召国师了?”
  苏贵妃本是存着试探的心思,却反被儿子抓到了把柄,闻言右手抚着发髻,将那凤钗往里推了推,面上随意地嗯了一声:“……国师炼出了一炉丹药,对驻颜效果不错,便进贡到了我这里。”
  “母妃,那丹药吃多了,恐怕对身子有害。”他叹息一声,老话常谈。
  贵妃并不在意。
  有害?
  可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倒是越来越显年轻了,并未觉得哪里有害。
  晋王见她听不进去,也不再多言,母子俩寒暄了些琐事,见贵妃眉宇间有疲色,他便起身告辞,回晋王府去了。
  人一走,苏贵妃凌厉的眼神就落在听蓉身上:“废物,连个东西都收拾不好!”
  听蓉面色一白,跪了下去。
  她原是准备收的,只是听着是晋王殿下来了,就没怎么在意,先放在了一边。没想到,贵妃娘娘服用丹药这事,竟是不太愿意让晋王插手的。
  苏贵妃神色冰冷,但凝眉想了想,最终还是并未处置听蓉,只厌烦地让她滚下去。
  纤长的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抚了抚,换成沉沉的叹息。
  终究是年岁大了,从前的灵丹妙药,如今效果也不佳了。不过,近来皇后一直撺掇着陛下广选年轻后嫔,充盈六宫,她这张脸,绝不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垮掉!
  *
  一晃眼,便到了九月十七这一日。
  一声鸡啼,明舒便被全福夫人和几位十全婆子唤起来,换上了繁复华美的大红嫁衣。
  她被推在镜子前坐下,香肩上垫了绯红的帕子,全福夫人恭亲王妃亲自给她描眉画眼,不多时,镜中便出现了一个红唇白面的俏佳人,只是瞧上去格外喜庆,像年画上的童子妆。
  明舒忍着笑意,心知这是新嫁娘最寻常的装扮,心里正暗暗想着裴宣见到她这幅模样,会不会被弄得大惊失色,身后,却有婆子在细细地为她梳头,嘴里念念有词:“……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举案又齐眉……”
  她微微一怔,那点笑意便被悄然抹去,生出些莫名的泪意来。
  自今日起,她当真不再是陆家的姑娘了,而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裴宣的夫人。
  一时心里有喜有忧,起身看见了进屋的程氏,一滴泪便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哭嫁原是规矩,她自幼丧母,父亲也含冤而死,今日主持婚礼的,正是她的三叔三婶。但她并非是因规矩而哭,是当真有了许多不舍,瞧见亲近的程氏,就再也忍不住情绪。
  程氏一见她这模样,笑吟吟的样子也悄然没了,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好姑娘,大喜的日子,原是要嫁去好地方,你爹娘若在天有灵,也定是为你高兴的。”
  十全婆子也在一旁纷纷应和,道她嫁去国公府,不消一年半载生下子嗣来,便是一生衣食无忧的好福气。
  明舒不语,只是默默地掉着泪,任由她们不停地补上手里的胭脂。
  程氏拉着她又说了会儿话,不多时,外头便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程氏脸上的伤感少了很多,笑吟吟地道:“应该是迎亲队伍来了。”
  明舒微怔,愣神的当间,恭亲王妃便将整齐放着大红盖头的托盘唤了来,温声劝着,亲自将盖头给她盖上。
  眼前是朱红的一片,她似乎听见外头有欢声笑语——大抵是二房的两位兄长在迎合着规矩,出题刁难新郎官进门之类的事。
  隐隐约约能听见裴宣的声音,仍旧沉稳大方,似乎还带了救兵,一问一答之间很是迅速,并不能刁难到他。
  她抿了抿唇,那些伤感的情绪顿时也一扫而空。
  有人进了她的屋,要背她上花轿了。
  她知道是二房的堂哥,于是点点头,顺从地被人搀扶着由他背了起来。
  到底到了她婚期临近的时候,二房的人也纷纷赶了回来。陆家的人,没有懦夫。若非如此,今日背妹妹上花轿的活计,恐怕也要托给外人来做。
  花轿摇摇晃晃地被抬起来,鞭炮声响得更密集了,锣鼓喧天,整条长街都热闹非凡。
  丹兰的手从轿子外悄悄伸进来,笑吟吟地低声道:“小姐,这是姑爷给的。”
  她接过,是一包易克化的点心,还是温热的。
  那颗随着花轿摇摇晃晃的心,便在此刻变得安定。
 
 
第63章 合卺
  ◎她光洁的颈子染上点点霞色,双眸带着氤氲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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