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被她逼到角落,脚下差点踩到泥土里。
他倒嘶了一声,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蛮硬的女子?
*
翌日初一,芙蕖小殿的大门被一队卫兵死死关了,另有一队披坚执戟的大兵巡逻值守在殿外。
宫中议论纷纷。
人人都晓得玉美人是如何地扶摇直上,受尽陛下疼宠,又是如何从云间跌落,恃宠生娇,落了个被禁足的下场。
嫔妃落到这份上,虽说还留着位份,却也和废入冷宫差不多了。
宫中人最拿手的就是见风使舵,眼见玉美人失了圣心,内务局必要克扣薄待……这数九严寒的,她可怎么活下去?
冷宫之中被活活冻死的嫔妃,历朝历代可都有。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宫女动了慈悲心,七嘴八舌地谈论着玉美人的事,唏嘘连连。
然而越过芙蕖小殿紧锁的大门,只要深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芙蕖殿一点也不冷,青砖上连一丝雪花都没有,殿内更是温暖如春,地龙烧得火热。
吃,是小厨房单独开灶的,拨了两个御厨,每日都有新鲜的食材送来。穿,是绫罗绸缎,各路珍稀好物流水似地送入殿中。
弹剑和听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哪里是禁足,分明是打着禁足的名义娇养。
“陛下他……到底生没生美人的气?”
若说没生气,却禁了足。若说生气了,吃穿用度却一点不减,赏赐比平日还多些。
只是陛下他自己不来看美人罢了。
躺在殿中的玉栖快被闷死了,愤然砸了下枕头。
他这分明是把她当笼中雀,放到笼子里困死!
他要跟她耗着,要一点点磨光她的斗志,让她变得颓废,然后再轻而易举地拿捏她。
谁稀罕他的美酒珍馐,谁稀罕他的绫罗绸缎!
玉栖怅闷难消,一遍遍地叹气。
此刻,她的心中,只萦绕着女王和她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
来啦!稍微晚了些,说声抱歉!
感谢在2022-01-26 19:35:31~2022-01-27 19:2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爱追连载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女王哈哈哈哈哈哈笑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叛逆的女王】
-完-
第33章
◎醉意◎
大理寺狱。
因为女王已答应出兵镇压吴王,附带押上两座城,质子施昭云算是被赎回来了。
女王去大理寺狱接弟弟时,见施昭云容色枯槁,两颧骨下深凹,眼睛上尽是黑眼圈,浑不似从前那不知膻腥的少年。
大理寺少卿裴兴亲自解了施昭云的枷锁,将人送到女王面前。
女王见弟弟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指甲掐进掌纹,“放肆。施昭云是王子之身,你们竟敢如此对待王子?”
裴兴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女王陛下息怒,微臣全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
又是那皇帝的旨意。
女王懒得多说,命人将施昭云扶上了马车,坐到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之中。
马车疾驰,姐弟俩并排坐着,一个微仰着头,一个深埋着头,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隔着大理寺的铁牢见的,当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如今真把施昭云救出来,女王却无话了。
“皇姐,臣弟谢谢您,”施昭云哽咽着,犹豫了一下,虚声问,“阿……阿栖怎么样了?”
女王眼色一横,想责备施昭云没出息,心里就只会想些儿女情长的事。
却见施昭云瘦削已到了几点,两手腕处骨肉发黑凹陷,尽是被镣铐铐出来的痕迹,便只哼了一声,到嘴的重话没说出口。
“已经把你打探了,她是澂朝皇帝的妃嫔,弄她出来不太容易。”女王尽量放柔了语气,但话语中仍流露威严,“寡人且问你,那女子的心,到底在你这儿,还是在那皇帝身上?”
施昭云猛然抬头,面露惊愕,随即被透进来的阳光晒到了眼睛,又埋下头去。
“皇姐为何这般问?阿栖的心上人自然是我,我们山盟海誓过。从前她想要嫁给我,还想跟我私奔。若不是那狗皇帝从中作梗,我们早就做成夫妻了。”
女王不甚高兴,压低了声音,“慎言。别一口一个狗皇帝的,你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屋檐下。”
施昭云嘴巴绷成一条线,他向来对这个姐姐又怕又敬,从来只唯唯诺诺,不敢顶撞一句。
“是,是。”
女王面色稍霁,“好了。既然玉栖喜欢你,那寡人就放心了。”
她可不想让王子把终生许给个三心二意的女子,到时候万一玉栖要纳君妾,越国皇室得传出多大的笑话?
施昭云若不是认定了玉栖,越国有许许多多的名门贵女,都可以娶他。
施昭云担忧道,“皇姐,那咱们什么时候回越国?”
女王美丽的面孔上布了一层愁云。
她思忖片刻,“尽快吧。这澂朝风俗很是奇怪,竟要男子抛头露面,还是男子掌一国大权。久久在这里逗留,想来没什么好处。寡人会尽快想办法把玉栖救出来的,在此期间,你就在馆驿中好好等着吧,不要再给寡人生事。”
施昭云仍是不放心,“皇姐,您想到什么办法救阿栖了吗?”
女王缓缓摇头。
“暂时没想到。”
玉栖被禁足了,如今那皇帝看她比死囚还严,明目张胆地带走肯定是不成的。
施昭云心头一紧,“皇姐,昭云求求你,一定救救阿栖。不然,那皇帝一定会往死里折磨她的!”
女王眉心一敛,“往死里折磨她?寡人看倒不至于。不过受罪是肯定的。”
她踌躇片刻,“为今之计,寡人也只有联络她,叫她自己聪明些,跑出皇宫了。”
……
刘伶阁。
皇帝不常出宫,出宫也不会饮酒,可今日他非但出宫了,还饮了酒。
小王坐在赵渊对面。
赵渊默冷着脸,一杯一杯给自己斟酒,一连饮了十八杯,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清酒顺着唇与杯的缝儿小流儿滑落,染湿他的衣袍,洇出一大片暗色。
他平日寒厉冽人,此刻醉意浓了,眼中的锋芒都被一层浑浊的蒙裹住了,让人恍然意识到,剥去九五之尊的那层身份,他仍只是个弱冠之年的普通男子。
小王爷忧色,伸手按住酒壶。
“公子,不能再喝了。”
虽然他们此刻身处雅间,却仍在宫外,小王爷只以公子二字代称赵渊。
赵渊许是真的醉得厉害了,连朕字也忘了,只淡淡地说,“我没事。”
小王爷劝道,“公子,刘伶阁的酒烈,您再这么喝下去,会伤身的。”
赵渊含糊地应了一声。可他那削长的骨节,却仍伸向酒杯,“最后一杯。”
小王爷又要叹气。
陛下是个不擅饮酒的,一连喝了这么许多,恐怕身子熬不住。就连小王爷这种爱喝酒的,陪着饮了几杯,都觉得脑袋轻飘飘的。
“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且是您。”
每年选秀,都能选上来一大批又秀美又伶俐的姑娘,哪一个不比那不受训的玉七姑娘好?
况且凭赵渊这般英隽的相貌,便不是九五之尊、只是个普通人家的男子,也会被提亲之人踏破门槛。
赵渊垂着眼皮,听了这句话,不由得自嘲了下。
是,天涯处处皆芳草。
可他被她下了魔怔了,仿若掉在一个无底洞中,走不出来。
赵渊放下来酒杯,扶着太阳穴。
玉栖只是个普通女子。他当时对她感些兴趣,就纳回来了,浑没想到会生出这么许多事来。
小王爷欲言又止,“所以,您那日把她禁足了,被故意顺了太后的意?”
赵渊嗯了声。
小王爷凉薄地笑了下,“公子,谁家关禁足还关得锦衣玉食,像她那般滋润的?”
赵渊沉声道,“确实不像话。”
那叫什么禁足,纯属是找个理由,把她从太后的视线中隔离开罢了。
如今正是用兵之际,还要依靠肃王领兵,太后一党暂时还不能动。可太后联合她的侄女,三番两次地挑衅于他,大有朝玉栖下手之意。
那日他虽是极度盛怒,可决断时犹带着思量。禁了玉栖的足,正好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她隔离保护起来,叫太后一党摸不着她的人影。
这是个临时做出的决定,一半是被太后她们闹出来的,一半是被玉栖给气出来的。
他素来知道宫里仆婢见风使舵的毛病,便暗中知会了内务局的总管,叫多加照应。若是芙蕖小殿有冬日无碳、盘中无食、生病无治一类的事发生……总管提头来见。
那总管自是战战兢兢地答应。
此刻大醉,再看向那枚避子香囊,赵渊自己都嘲笑自己。
又饮了一杯酒,他烦躁地将香囊丢进火里,烧成了灰。
……
从刘伶阁中出来,二月的夜风粗砺又冰冷,吹在人身上打骨髓深处发冷。
赵渊和小王爷两人身上都披了斗篷,却仍然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寒风。
小王爷寒战了片刻,酒便醒了。
再一看赵渊,他垂垂阖着眼,了无生气,还上头得很。
小王爷轻轻问,“陛下还能走么?”
赵渊仰起头,却没上马车,一路步行朝宫门走去。小王爷急忙跟上去,只听赵渊忽然问了句,“那个越国质子,怎么样了?”
小王爷道,“依陛下意思,大理寺已经放了人,越国女王已将施昭云接走了。”
赵渊道,“叫他们赶紧走,离开澂朝,永远不许再回来。”
他虽然宿醉,发令之时却仍冷峻如冰,透着君主之风。
小王爷应道,“是,臣会盯紧这件事的。”
小王爷也想让女王赶紧离开。他总感觉女王想动玉栖,女王多留一日,出乱子的可能也就多一分。
赵渊没再说别的了。
他抬头,望向白雾中的月,朦胧的眼泛起丝丝亮色的涟漪,情绪让人分辨不清。
九五之尊如何,君临天下又如何,还不是为些小事所困?
他从前总以为玉栖喜欢施昭云,她是因为心里有施昭云才一直推诿于他的。
如今看来,一切好像并不是那样。
她就像是那挂在天边的遥不可及的月,淡漠而孤立,即便没有施昭云,也不会对其他人有情意。
半晌,月亮被乌云挡住了。
赵渊感觉脑袋一沉,也懒得再望,欸然收回了目光。
*
夜色正浓,芙蕖小殿静寂一片,弹剑和听禅守着夜,其余小宫女太监们都去睡了。
两人正自打盹儿之时,忽闻一阵沉然的脚步声,忙起身察看,却见竟是陛下。
赵渊挥了挥手,她们别吱声,径直走进了寝殿。
弹剑和听禅相顾愕然。
闻见陛下周身有股既清冽又浓重的酒气,可陛下的脸色却依旧白净如常,他就是那种饮酒虽然会醉,但就是不上脸的体质。
赵渊屏开了弹剑和听禅,独自掀开层层帘幕,来到玉栖的床榻前。
榻上的女子还沉沉地睡着,手里握了根玉如意。
又瞧见桌上放着几张字帖,写得歪歪扭扭的。
真清闲。
他苦闷得不像话,她还有闲情逸致练字?
赵渊注视了半晌,身姿俯下来,圈住她那细滑白嫩的脖子,深深地埋了一口,吮吸她的气味。
他本来打算咬来着。
罢,弄醒了她她又要大喊大叫,还是算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2-01-27 19:25:36~2022-01-28 08:4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就是爱追连载2瓶;不知道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花】
【来啦~】
-完-
第34章
◎似梦◎
翌日天高云淡,连续阴了好几日的天终于见了晴。
舒朗的天光缓缓投进帘帐内,玉栖有些疲累地睁开眼睛。
她又做噩梦了。昨晚,有一个模糊不可视的轮廓,就坐在黑暗中,贴近她,那力道冷峻而熟悉,她头晕脑胀,竭力睁眼想看清那人的样子,眼睛却被蒙住了。
玉栖定定躺了一会儿。
她长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想饮口水定定神。
这么一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肌肤上有零零星星的红斑,寝衣却仍是完好无损的。
玉栖神经发跳,禁不住轻呼一声。
……
半晌热水放好,玉栖坐在团团蒸汽中,蹙着双眉。
她似是后怕地抚着微冷的肌肤,一遍遍地回想昨晚的事。
昨晚的噩梦可能并不是噩梦,是陛下真真切切地来过了。这后宫之中,层层守卫,除了他,没人能三更半夜地进入她的寝殿。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深夜悄悄摸摸地前来?他不是生了她好大的气么?
玉栖想了一会儿,空惘惘的,心头愈加缠乱。
她其实不想和陛下闹僵到这种程度。首先来说,他帮了她很多,她阿娘的性命全要靠他来挽救。其次,私藏避子香囊,仿佛也是她的不对。
可是她明明白白地跟他商量的话,他是绝不会允许她佩戴这种东西的。
接下来怎么办,她要先服个软认个错么?
陛下他能半夜不声不响地踱进她的寝殿,就是无形中在警告她……他想要她,可以随时随地。她愿意便是宠妃,不愿意却也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