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门外有没有人,但她知道,她唯一的生机便是朝外跑。
可她刚跑到门口时,门突然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怎么了?出什么……”
来人慌张进来,看到徐令姜这样时,顿时惊呆了,“姑娘,你……”
徐令姜顾不上她。
见门开了,当即便想朝外跑,骤然头皮一疼,她整个人身子不受控的就朝身后跌去,直到撞进一个阴冷的怀抱里。
“令姜,你跑什么呢?”
叶知秋潮湿阴冷的声音,落在她耳廓上,徐令姜身子瞬间绷直。
夏竹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当即便道:“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你之前明明说,只是想见我们姑娘一面的,现在怎么……”
说着,便要朝徐令姜过来。
叶知秋现在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便一脚踹过去:“滚!”
夏竹直接被踹的倒在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就见叶知秋又将徐令姜拖回了床上,冲小杌子上,端起了一碗漆黑黑的汤药。
徐令姜挣扎的更剧烈了。
可此时的她,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刚才镜子摔下来,在叶知秋脸上划破了好几道伤痕,愈发显得他面容狰狞起来。
“不!不要!!!”
夏竹捂着肚子,踉跄着站起来。
她后悔帮叶知秋了,那汤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绝对不能让叶知秋把它喂给她家姑娘,绝对不行!
夏竹捂着肚子,面色痛苦朝前挪动着。
叶知秋落在床边,一面替徐令姜解了嘴里的红绸,一面道:“你乖些,别喊,就算喊了,现在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说着,转身又端了一碗药过来。
“令姜啊,你素来寡淡无趣的很,今日李慕载既然要来,为了招待他,我们便添些助兴的东西,这药是我找高人寻来的,我们试试看药效怎么样,如何?”
说完,便俯身,将碗凑到徐令姜唇边。
徐令姜牙关紧咬,死活不肯喝。
叶知秋眼里陡然凶光乍起,恶狠狠掐住徐令姜的脖子,强迫她张嘴:“今日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说着,再度将药碗凑过去,打算给徐令姜强灌。
可药碗刚凑上去,后背猛地被人重重一撞。
叶知秋身子再次被撞的一歪,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倒扣在了徐令姜的肩头,乌黑的汤药全撒出去了。
“咳咳咳咳咳……”
徐令姜得了片刻喘息,重重咳了起来。
叶知秋猛地回头,瞧见坏了他好事的夏竹,当即愤然起身,重重朝夏竹踹去。
“嘭——嘭——”
一声接一声的踹人声传来,徐令姜想起身,奈何却怎么都动不了,只得嘶哑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她已是用尽全力了,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只很小。
叶知秋连连踹了夏竹好几脚,见她不知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之后,又狠踹几脚后,这才放过她,重新坐回床沿上。
结果一回来,就瞧见徐令姜神色不对。
叶知秋当即立刻伸手,一把卡住徐令姜的下颌:“想寻死!没门!”
说完,又将刚才解下的红色绸带,重新勒进了徐令姜的唇齿间。
做完这一切,他见徐令姜又冷冷看着他时,顿时怒上心头,抬手就扇了徐令姜一巴掌:“贱人!真他娘的晦气!对着李慕载的时候,你也是这张死人脸吗?!今日,我本想着,让你也舒服的,可你偏偏给脸不要脸,好!那我就成全你!”
说完,叶知秋一把扯住徐令姜的脚踝,粗鲁的将她拖拽至自己身边,抬手就要去扯徐令姜的衣裙。
“刺啦——”
裂帛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徐令姜剧烈挣扎着,眼神变得绝望起来,叶知秋很是欣赏她现在这副模样,狞笑着便要朝徐令姜扑过去时,蓦的察觉到,身后有浓烈的杀气。
“咻——”
有破空声传来,叶知秋耳朵微动,当即一掌拍在床上,翻身朝旁侧惊掠而去。
几乎是在他侧身的瞬间,一把泛着寒光的剑,从他脸颊擦身而去。
叶知秋刚松了口气,把剑又似长了眼睛一般,又转了个弯儿,朝他飞过来。
叶知秋吓的连连后退,身子朝后倾去,让那柄剑从他头顶飞过去,直直插击碎旁边的镜子,插在后面的墙上。
李慕载飞奔上前,一把撩开纱幔。
就见徐令姜衣衫不整躺在床上,脖子上掐痕明显,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嘴里被勒着红绸,神情呆滞,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这一瞬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掌,撅住了李慕载的心脏,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今晨他出门,路过她们院外时,徐令姜还曾立在院门口,眉眼生笑冲他道:“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们只短短几个时辰没见,她怎么就成这样了。
李慕载下颌骨猛地绷紧,眼里戾气丛生。
可不过须臾间,他便将这些悉数敛去了,伸手将徐令姜扶起来,替她解开绳子绸带,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的严严实实之后,这才沙哑道:“别怕,没事了。”
徐令姜原本只呆呆坐着。
听到李慕载声音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似在须臾间活了过来,那些惊惶恐惧后怕,一瞬间齐齐涌了上来,她当即扑过去紧紧抱住李慕载。
像溺水之人,抱住最后一块浮木。
李慕载身子僵了僵,旋即抬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徐令姜的发顶。
站在不远处的叶知秋,看见这一幕都要气炸了。
她与叶知秋成婚四载,徐令姜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不主动不拒绝,冷冰冰的像个假人,可今日,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去抱住了另外一个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姘头!
一想到面前这两个人,给自己戴了三年的绿帽子,现在他们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在自己面前搂搂抱抱,叶知秋气的目眦欲裂,当即高声怒骂:“奸夫□□!你们去死吧!”
说完,抽出架子上的刀,就朝李慕载砍去。
李慕载见状,一把将徐令姜拦腰抱起,低声道:“抱紧我,别怕,我们很快就走。”
现在李慕载就是徐令姜的主心骨,他说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遵从,她立刻抬手,抱住李慕载的脖子。
李慕载左手揽住徐令姜的腿弯,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右手拔下长剑迎敌。
叶知秋虽说是文武兼修,但到底是世家子弟,如何比得过勤学苦练的李慕载。不过李慕载抱着徐令姜,出招行动多少也有些受限。
两人缠斗一番后,李慕载故意露了个破绽给叶知秋,待叶知秋上钩之后,他突然反守为攻,一脚将叶知秋踹翻在地。
叶知秋摔的头晕眼花,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见李慕载面带杀气,提剑朝自己劈来。
这一剑里带着十足的杀气,端的是要取他性命的架势,叶知秋当即惊叫道:“我姑姑是宠冠六宫的贵妃,我父亲是吏部尚书,我也是堂堂的兵部侍郎,李慕载你岂敢杀我?!”
李慕载却仿若未闻,只提剑朝叶知秋刺去。
只是在剑尖刚碰到叶知秋的胸口时,一只白皙的手,猛地握住了他持剑的胳膊。
是徐令姜。
她脸上泪痕犹在,但声音却很冷静:“不能杀他。”
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徐令姜现在也恨不得杀了叶知秋,可若杀了叶知秋,李慕载的前程就完了。
李慕载沉默几息,突然问叶知秋:“你是左利手吗?!”
“什、什么?”叶知秋愣了下。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觉面前寒光一闪,李慕载手中的剑划过了一道弧度,最后收剑时,剑尖甩出一串殷红的血珠。
叶知秋愣了愣,后知后觉觉得右手手腕,猛地传来钻心的疼意。他讷讷垂眸,就见右手腕处有血淌出来。
“啊!!!!”
徐弘礼带着人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叶知秋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吓的脚下一滑,猛地跌坐在地上。
“哎呦,老爷,您仔细脚下啊!”
有仆从忙上前,将徐弘礼扶起来,徐弘礼刚站稳,就见李慕载抱着徐令姜,从里面出来,手中的剑上,还在滴血。
至于这血是谁的,徐弘礼不敢问。
李慕载也不同他说废话,直接抱着徐令姜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弄梅巷去。
中途,徐弘礼也曾同李慕载说过,想直接将徐令姜带回徐家去。李慕载看着怀中,瑟缩成一团的徐令姜,面无表情道:“先回弄梅巷。”
兰姨一直在院门口等着。
霍箐和赵三娘晚上归来,听到徐令姜不见了的消息,也都没回家,陪着兰姨在这里等消息。
见李慕载是将徐令姜抱着回来的,赵三娘当时惊的下巴都掉了。
不过李慕载也没给他们发问的机会,直接将徐令姜抱进她住的左梢间,放在窗边的榻上,便要走人时,袖子猛地被人攥住了。
他回头,就见徐令姜一脸惊惶不安看着他。
“没事了,已经回来了,让兰姨给你梳洗一番,我就在院中。”
徐令姜盯着李慕载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李慕载朝外走的时候,顺手将屋内的灯笼又熄灭了好几盏。
屋内暗了些许之后,徐令姜眼里的惊惶不安,这才减退了些许。
“哎,慕载,你跟令……”
赵三娘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箐打断了:“行了,你别搁这儿啰嗦了,兰姨去照顾令姜了,隔壁还有个躺着的呢!你快跟我过去,帮忙打下手。”
说完,不由分说便将赵三娘拖走了。
徐弘礼看向李慕载。
暗夜沉沉,李慕载只穿了件素白的中衣,立在庭院中。其实李慕载的五官本是偏俊雅矜贵的。可偏生他不苟言笑,再加上是武官,身上那股肃冷之气,便盖住了原本的俊雅。以至于人第一眼看见他时,最先注意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那种肃冷气质。
而且他此时心绪不佳,纵然有夜色遮挡,徐弘礼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浓烈的戾气。
徐弘礼原本还想问详细情况,但现在却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并且还偷偷往旁边挪了几步。
李慕载也不说,就那么安静站着,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兰姨出来将霍箐请进去,给徐令姜看诊。
霍箐再出来时,便冲李慕载道:“没什么事,只是惊吓过度,我给她开了安神的汤药,只是这大半夜的,谁去抓药啊?”
李慕载没说话,而是看向徐弘礼。
徐弘礼立刻道:“来人,快拿了药方去抓药。”
徐家的小厮忙去了。
折腾了大半宿,等徐令姜和夏竹将药喝了躺下之后,天已经亮了。
徐弘礼已经困的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熊武见李慕载似乎有话要说,当即毫不客气将他拍醒:“醒醒醒醒,我们头儿有话要说!”
徐弘礼忙擦拭着口水站起来,就听李慕载道:“熊武,你送徐大人回府换官服上朝。”
“得嘞!”熊武应了声,“徐大人请吧。”
徐弘礼浑浑噩噩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来徐令姜这事,又停下问:“那令姜这事……”
“待早朝过后,我同徐大人一同去面见官家。”
李慕载说这话时,语气平平,但徐弘礼却没错过,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第35章 携手
◎臣倾慕令姜已久,既聘她为妇,自当珍之重之。◎
纵然已经喝过安神汤药了, 可徐令姜还是睡的不踏实。
梦里全是叶知秋强迫她的画面,她被惊醒时,外面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
“姑娘别怕!已经回来了, 没事了啊!没事了啊!”
兰姨见状,忙奔过来扶住徐令姜, 连声安抚着。
听到兰姨的声音后,徐令姜的意识,这才慢慢归拢起, 她脸色苍白问:“李公子呢?”
“李公子和老爷上朝去了。”
兰姨说完, 见徐令姜的脸色变了, 又忙道:“不过姑娘别担心, 李公子临走之前, 留了熊武兄弟带人在院外守着,若是叶知秋那个杀千刀的敢来,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最后一句话, 兰姨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 叶知秋求和不成,竟然会用这种下作手段!
徐令姜沉默两息后, 转头道:“兰姨, 你去同熊武兄弟说一声,劳烦他帮我准备一辆马车。”
兰姨心下一惊:“姑娘要出门?”
徐令姜嗯了声:“我要进宫。”
昨夜的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可叶知秋是朝臣,他们拿他没办法, 只有将此事捅至官家面前,她才能得一个公道。
而且以她对李慕载的了解, 只怕他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她不能让他一个人, 她也得去!
兰姨出去交代了。等她再回来时,便见徐令姜换了身月白对襟褙子。
徐令姜本就身形高挑纤瘦,再经过昨夜那么一遭,此时更是面如金纸,细腰只盈盈一握。兰姨强忍住难过,上前道:“我给姑娘上妆。”
“不必,这样就很好了。”
徐令姜从镜子上收回目光,取出一方面纱蒙上,带着兰姨出了门。
熊武已将马车准备妥当了。
他的任务是保护徐令姜,听说徐令姜要出门,当即带着自己的人,一路将她护送至宫门口。
请安的众妃嫔刚散,毓芳姑姑便进来道:“娘娘,前面有人来禀,说徐姑娘递牌子求见。”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是无召不得入内。
可先前皇后怜惜徐令姜,便特意给她赐了一块进宫的牌子,准她无召可入宫。这牌子已赐了数月,但这却是徐令姜第一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