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嫁给了太子——耳东霁
时间:2022-03-10 07:24:44

  皇后便知徐令姜应当是有事,当即道:“快宣。”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毓芳带着徐令姜进来。
  皇后瞧见徐令姜是蒙着面纱进来的,不由怔了下。
  但凡见上位者,遮面乃是不敬的行为,徐令姜今日怎么……
  皇后还没想完,见徐令姜已向她行完礼了,便温柔笑道:“毓芳,快将人扶起来。这才半月没见,本宫瞧你,怎么好像消瘦了不少?”
  毓芳欲去扶徐令姜,但徐令姜却没动。
  “求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
  徐令姜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她躬身长磕而下。
  皇后吓了一跳。
  徐令姜一贯坚强,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皇后放下茶盏,亲自过来,扶住徐令姜的胳膊:“好孩子,别哭,你先起来,有什么事,说给本宫听,本宫为你做主。”
  毓芳忙去搀徐令姜。
  徐令姜哽咽着站起来,泪珠扑簌簌往下滚,她抬手,慢慢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毓芳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令姜那张欺霜赛雪的脸,此时一侧高高隆起,上面指痕清晰可见,而她脖颈处,也有触目惊心的掐痕。素来沉稳持重的徐令姜,此时哭的跟人泪人儿一样。
  皇后也惊了一跳,忙问:“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打你?!”
  徐令姜声音带着哭腔,将昨夜之事同皇后说了。
  皇后素来最是和善不过的人了,听完徐令姜说的,也忍不住动了怒:“亏他们叶家还自诩簪缨世家,就教出来这样的儿子出来?!来人,立刻召叶夫人入宫。”
  有宫人在外面应诺,正要去时,徐令姜盈盈一拜:“娘娘,此事乃叶知秋一人所为,与叶夫人无关,娘娘若传叶夫人入宫,只怕叶贵妃那边也会拿此事做文章。”
  皇后也深知这个道理。
  可叶知秋是朝臣,她纵然有心想为徐令姜出头,可也是鞭长莫及啊!
  毓芳素来是七窍玲珑心,不过须臾间,她便明白,徐令姜的意思了。
  毓芳上前一步,道:“娘娘,徐姑娘来寻您做主,可此事却与朝臣有关,您也不便插手,依奴婢愚钝,不如您带徐姑娘去见官家,交由官家决断吧。”
  皇后想了想,觉得毓芳说的有理,当即便携了徐令姜去见官家。
  徐令姜今日入宫,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她一介女流,若直接去寻官家做主,肯定会落人口舌。所以她便先来寻皇后娘娘,可此事又牵扯到朝臣,皇后娘娘自然是做不了主,便只能将此事告知官家。
  时值四月中,日头却已毒辣起来了。
  大监立在廊下,正用帕子擦汗时,身侧的小内侍低声道:“干爹,皇后娘娘来了。”
  大监抬头,便遥遥见皇后的仪仗朝这边过来。
  他立刻将帕子揣好,端着笑忙迎过去:“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官家现在可得闲?!”
  皇后娘娘从轿辇上下来,看向大监问道。
  “刚才叶李徐三位大人求见。”
  皇后娘娘听这话中有深意,便停下问:“这三位大人是谁先来的?”
  “回娘娘的话,是叶大人先来的,李大人和徐大人后来的。”
  皇后哦了声,点点头:“你进去瞧瞧,若他们聊的是政事便罢,若不是,便替本宫通禀一声。”
  大监应了,忙亲自入殿内回话了。
  皇后正等着时,遥遥见官道上又有轿辇行来。
  徐令姜眼脸微垂。
  她就知道,叶贵妃定然会来的。
  叶贵妃下了轿辇,便扶着宫人的手,快步从台阶上下来,冲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不是近日身体不适么?怎么出来了?!”
  叶贵妃话是这么说,但眼神却似刀子一般,落在徐令姜身上。
  叶筠来找官家之前,便让人给叶贵妃递了消息。
  是以,叶贵妃才会匆匆而来。
  皇后握住徐令姜的手,淡淡道:“本宫的身子不打紧,倒是妹妹,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做什么?!”
  叶贵妃能宠冠六宫,心劲儿也不是盖的。
  她当即便道:“臣妾瞧着今日天气热,便让小厨房做了银耳莲子百合粥,给官家送来尝尝鲜。”
  “妹妹真是有心,这银耳莲子百合粥素有清火的功效,官家此时怕是正适合喝这个。”
  叶贵妃听出了皇后话中有话。
  她正欲开口时,先前去传话的大监,回来道:“官家让娘娘和徐姑娘进去。”
  皇后轻轻颔首,携了徐令姜正欲进去时,又扫了一眼身后的叶贵妃:“妹妹既是来见官家的,便随本宫一道进去吧。”
  她们三人进去时,李慕载、叶筠、徐弘礼三人俱在。
  叶筠正老泪纵横哭诉:“官家,臣膝下就只得这一个逆子,可昨夜却被李大人废了右手,此后提剑握笔都是不成的了,求官家为臣做主啊!”
  叶贵妃听到这话,甚至连尊卑都忘了,直接跃过皇后娘娘,快步走到叶筠身边,急声道:“哥哥,你说知秋他怎么了?”
  “知秋右手的手筋被人挑断了,大夫说,日后握笔提剑都不成了。”
  叶贵妃一听这话,顿觉如五雷轰顶。
  她入宫多年一直无所出,便将叶筠膝下的叶知秋视作半子。叶知秋自幼便聪明,长大后更是文武兼修,明明考中进士,却又弃笔从戎挣了一身军功。如今正是该大展身手的时候,竟然被人挑断了右手手筋。那日后,岂不是就沦为废人了?!
  叶贵妃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皇后表情很平静,待叶贵妃问完之后,她才上前,冲赵承贞行礼说明来意:“参见官家,令姜进宫来寻臣妾做主,说昨日叶家大公子叶知秋,冒用其妹之名诓骗她过去后,将其打晕带走,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因此事涉及朝臣,臣妾不敢擅断,便将她带来请官家裁决。”
  “满嘴谎言!!!我们知秋大好男儿,岂会做这种事?”旁人还没开口,叶贵妃已厉声反问,“这定是李慕载伤了我们知秋后,为怕官家责罚,与徐令姜编出此等谎话来,妄图污蔑我们知秋。皇后娘娘,您身为六宫之主,怎可如此偏帮?”
  “妹妹不必冲本宫如此,本宫并未目睹此事,所以具体如何,本宫并不知晓,也不存在偏帮一说。只是令姜既来寻本宫做主,本宫做不了,便只得带她来求官家圣裁了。”
  皇后娘娘仪态端方,语气柔和。
  与跪在地上,一味胡搅蛮缠的叶贵妃一比,顿时高低立现。
  叶贵妃被皇后这话噎了一下,又扭过身子,正欲冲赵承贞哭诉时,赵承贞已沉下脸色,道:“徐令姜,你来说。”
  叶筠身子一颤。
  他敢进宫来倒打一耙,就是吃准了,昨日之事,关乎徐令姜的清誉,李慕载等人不敢说出来。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徐令姜竟然能这么豁出去,还求到了皇后娘娘跟前。
  徐令姜上前,将昨日之事悉数又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又伸手摘下面纱,露出那张满是伤痕的脸。
  赵承贞瞬间砸了茶盏。
  他虽是皇帝,可骨子里却是个极为温雅仁爱之人,平素体恤爱民,更是严令禁止打骂宫人,如今瞧见徐令姜伤痕累累的模样,焉有不生气的!
  叶筠兄妹俩,看见徐令姜脸上的伤时,也吃了一惊。
  叶贵妃脱口而出便道:“不可能!知秋素来温润和善,连下人都不曾打骂过,又怎会打你?莫不是你自己故意将自己弄伤诬陷他的?!”
  “臣女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若贵妃娘娘不信,大可传叶知秋来御前,臣女愿与他对峙。”
  “你——!”
  赵承贞打断叶贵妃的话,脸色冷了几分:“来人,传叶知秋即刻入宫。”
  “官家!”宫人还未去,叶筠已跪下,匍匐在地,“犬子失血过多,如今还未醒来。”
  赵承贞目光落在叶筠身上,眼上覆了一层冷色:“那依爱卿的意思,可是要朕等叶知秋醒来,再来断这桩案子?!”
  “官家万金之躯,且又日理万机,臣岂敢让官家等。”
  赵承贞摩擦着手上的玉扳指:“那依叶爱卿的意思?”
  叶筠为官数十载,只需赵承贞说话的口吻,和一个动作,他便能洞察圣心。
  如今见赵承贞已信了徐令姜所说,兼之此事,就算叶知秋醒来,也无可辩驳,倒不如以退为进。
  打定主意后,叶筠顿时换了副面容:“令姜嫁入我们府中四载,她持家有道,待人宽宥,臣自是知晓她的为人,她既这么说,想来是没有撒谎的。子不教父之过,如今知秋昏迷不醒,老臣愿意代她向令姜赔不是。”
  说着,他颤巍巍转身,向徐令姜行了一礼。
  徐令姜朝后退了两步。
  叶筠素来有己无人,她不信他会这么快就将所有罪责揽过去。
  果不其然,行过一礼过后,叶筠又开口,这次一开口,声音里全是凄惨。
  “知秋喝醉犯混做了此等错事,确实该打。可是令姜,你们好歹夫妻四载啊,你要打要骂他,我都绝无二话。可你们何至于这般残忍,挑断他右手的手筋,就此断送他的仕途啊!你们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叶筠声嘶力竭说着,一张面皮上泪痕斑驳。
  “就是!知秋他只是喝醉犯浑而已,你们竟然挑断他的手筋,就此断了他的仕途,你们好狠的心啊!”叶贵妃说着,又扭过身子,扑在赵承贞的桌岸前,哭诉道,“官家,知秋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呀!您可要为他做主啊!”
  皇后见叶贵妃这般,眉宇里闪过一丝不喜,可官家既没训斥,她也不好说什么。
  徐令姜气的发抖。
  明明是他叶知秋有错在先,可现在叶筠上下嘴皮子一碰,错的人反倒成他们了?!
  而且昨日,叶知秋身上压根就没有酒味,他们红口白牙,竟然想将黑的说成白的。
  徐令姜正要开口说话时,有人先一步开口:“那照叶大人所说,昨日叶公子所为,皆是醉酒糊涂所致?”
  是一直没说话的李慕载。
  叶筠擦了擦眼泪:“正是。”
  殿中突然传出一道极轻极快的嗤笑,李慕载道:“那敢问叶大人,叶公子昨日是在何处喝的酒?是什么时辰喝的?”
  “这……犬子如今昏迷未醒,我如何得知。”
  李慕载反问:“既然叶公子尚未醒来,那叶大人是如何得知,昨日叶公子行事是在醉酒后?”
  叶筠愣了下,立刻道:“酒味,知秋被救回来时,身上有很浓的酒味。”
  “你撒谎!”徐令姜忍不下去了,她与李慕载并肩而立,“昨日叶知秋并没有喝酒,他做所有事时,皆是清醒的。”
  “撒谎的是你!你这个毒妇,我们叶家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伙同旁人这般害他,你……”
  “够了!”赵承贞厉喝,“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犬于人。皇后素日里常同你们说这些话,你都没记住吗?!”
  叶贵妃一贯得宠,这还是赵承贞第一次这般疾言厉色骂她,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贵妃顿觉脸上烧的厉害。
  可见赵承贞是真的动怒了,她也不敢再辩驳,只扯着帕子,将头埋了下去。
  殿外骄阳烈烈,殿内的空气似胶住了一般。
  皇后想了想,柔声道:“官家,臣妾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皇后但说无妨。”
  “关于叶公子是否醉酒这一点,若是官家当真要查,定然是能查出来的。”
  叶筠和叶贵妃齐齐身子一僵。
  却听皇后又道:“只是一旦查了,那这事定然就瞒不住了,可若此事传出去,怕是会让令姜清誉受损。”
  最后两句话,皇后是对李慕载说的。
  她听说,是李慕载主动来求官家赐婚的。
  他若主动来求,想必是心里有徐令姜的,自然是不愿此事闹大,令徐令姜受难堪吧。
  果不其然,皇后这话说了之后,李慕载便没再说话了。
  而叶筠本就做贼心虚,他所谓的叶知秋醉酒后所为,本就是谎话,他自然不敢当真让查下去,便也没说话了。
  赵承贞撑头问:“那依皇后的意思,该如何办?”
  皇后端庄笑笑:“依臣妾愚见,此事最先错的乃是叶知秋。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岂能因求和不成,便用这种下作手段来伤人。而李大人救妻心切,一时失手重伤了叶公子,虽情有可原,但……”
  “一时失手重伤,还情有可原?!”叶贵妃听不下去了,张嘴就反驳反驳,“皇后娘娘说的倒是轻巧,感情被挑断手筋,不能入仕的不是你侄儿!”
  这话一出口,向来端庄柔和的皇后娘娘,脸色顿时发白。
  叶贵妃这才反应,自己这话犯了忌讳,正要开口找补时,就见皇后娘娘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浸了冰:“贵妃此言差矣,本宫倒是想让本宫的侄儿入仕,可本宫的侄儿没福,早早便死在戎狄人手里了!”
  昔年皇后的兄长苏将军奉命镇守边关,其妻携幼子前去探望时,因军中出了奸细。导致苏将军的儿子被戎狄人所虏。
  后来,戎狄人用幼子用来威胁苏将军无果后,便将其子绑在马上,活生生将其拖死,并将尸身抛掷于乱军中,任由马蹄践踏。
  可怜那孩子死时,不过只有六岁。
  这是皇后一辈子的疼,亦是这些年,赵承贞一直对皇后另眼相待的原因之一。
  叶贵妃这番话,戳到了皇后的痛脚,亦也戳到了赵承贞的痛脚。
  “言行无状!不敬中宫!尖酸刻薄!如何堪配贵妃之位!”赵承贞猛地站起来,素来温润和煦的脸上,此时皆是怒色,“传朕旨意,即日起,将贵妃叶氏降为叶嫔,并着教习姑姑前去重新教她规矩!”
  这话一出,叶贵妃顿时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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