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嫁给了太子——耳东霁
时间:2022-03-10 07:24:44

  那小厮如蒙大赦去了。
  叶筠坐在一旁,眼底滑过一抹茫然。
  他混迹官场几十年,能轻而易举洞察人心,可在面对康王时,却不由生出一种挫败感来。康王为人看着温润敦厚,可他说的话,句句像是有深意,但又像是句句都没有深意,以至于叶筠从花苑出来时,整个人神色都带着茫然。
  不过既来了王府,叶筠还是顺道去看了叶逢春。
  可叶逢春却连个面都没露,只让侍女出来说,她身体不适,怕把病气过给叶筠,便不来见他了。
  叶筠如何不知,叶逢春这是还在怨他,所以他也没强求,让侍女替他带了几句让叶逢春保重身体的话,便出了王府。
  叶知秋知道,叶筠今日要来王府,是以早早便在王府外面候着了。
  看见叶筠出来,叶知秋立刻跑过来,却先是闻到了一阵花香。叶知秋这才注意到,叶筠手中多了一盆红如鲜血的花,不禁问:“父亲,这是?”
  “哦,王爷送的。”
  康王喜欢养花,刚才叶筠临走时,他给叶筠送了一盆。
  待到父子俩上了马车之后,叶知秋便迫不及待问:“父亲,康王这边怎么说?”
  叶筠把先前的事,同叶知秋说了一遍。
  叶知秋拧着眉毛问:“所以康王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像是就这么算了,可却又不像是,话里似乎又有深意。
  叶筠在府里同康王云里雾里说了半天,此时正觉得烦闷,听到叶知秋这话,直接宽袖一甩,没好气道:“你自行领悟去。”
  叶知秋见他不悦,便也没敢再说了,只默然坐着,当真逐字逐句想康王说的话了。
  而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李慕载耳中。
  外面狂风大作,眼看着暴雨将至。
  李慕载却坐在窗边,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顾自同自己下棋,管家将外面的传言说完,便默然立在一旁,问:“殿下,可要我们做些什么。”
  “啪——”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
  李慕载盯着棋盘,看着上面的棋子,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愉悦:“不必,什么都不必做,你瞧这风雨这不是已经来了么?”
  
 
第45章 谈心
  ◎我也睡不着,不如一同出去赏月?◎
  华京表面上一切平静, 但内里却已是破涛汹涌。
  徐令姜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如今随着李慕载愈发受重用,以及赵暝被官家过继之后, 她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谁家办宴都会给她发帖子。
  之前, 那些人也给苏蕙发过帖子。
  但苏蕙一概拒了,只让人放出消息,说她身体不好, 大夫嘱咐让在府中静养, 府中诸事皆都交由徐令姜做主了。
  是以, 这些帖子便如雪花一般, 全都到了徐令姜这里。
  作为官眷, 出门应酬交际是常态,但参宴参的多了,徐令姜不免觉得疲惫无趣起来。这日筵席散了, 徐令姜往府里回时, 走半路上马车突然被逼停了。
  旋即,外面就传来马车诚惶诚恐的告饶声:“小人该死!夫人, 您没事吧?!”
  马车骤然停下, 幸得秋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徐令姜,才没让她脑袋撞到桌角上,徐令姜心有余悸松了一口气, 道:“我没事,出什么事了?”
  “有个姑娘突然冲到我们马车前面来了。”
  秋荻闻言, 立刻倾身, 将帘子挑开一条缝, 朝外面看了一眼,冲徐令姜道:“是一男两女,看着像是一家三口。”
  来人确实是一家三口。
  父亲矮小精瘦,母亲生的膀大腰圆,此时两人正死死拉着自己的女儿,父亲不住冲车夫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惊扰到你们了!真是对不住!”
  说完,两人点头哈腰赔笑完,便扯着那姑娘要走。
  那姑娘不住挣扎着,尖叫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那妇人狠狠拍了那姑娘一巴掌,骂道:“死丫头!你反天啦?!不回家你还想去哪儿?!走!回家!”
  “我不回去!回去之后,你们要把我嫁给那个傻子,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那姑娘奋力挣扎着,可奈何她娘手劲儿极大,她压根挣不开。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放弃,一面挣扎,一面又央告道:“娘,你们不要把我卖给那个傻子当媳妇儿!我可以去赚钱的!我听说,大户人家婢女的月钱很高,我可以卖身进府去给人家当奴婢的。”
  “大户人家选婢女都是有要求的!就你这样的,除了扒猪草,干农活之外,你还会干什么?!别做那白日梦了!赶紧跟我们回去才是正经事!”
  说着,夫妻俩一同使劲儿,硬生生便要将那姑娘拖走。
  那姑娘见父母油盐不进,可又不甘就这么回去嫁给一个傻子,便陡然发狠朝她娘手上咬了一口。她娘吃痛刚松了几分力道,那姑娘便用尽浑身力气,挣脱他们的禁锢,冲过来跪在徐令姜的马车前,央求道:“贵人,我不想嫁给那个傻子,求您把我买下来吧,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您。”
  说着,就砰砰磕起头来。
  她爹娘登时吓了个半死,忙上来一左一右扯住她,连连赔罪着,便要将她扯走。
  徐令姜看过去,便望见了一双绝望至极的眼睛,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徐令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开了口:“等等。”
  那一家三口,听到马车里的人突然开口了,顿时吓了一跳,以为徐令姜是嫌他们挡路要问罪了,惶恐的几乎都要跪下时,就听马车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她是你们的女儿?”
  “啊,是是是。”
  “你们要带她回去嫁人?”
  “是是是,都怪这死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夫人,她……”
  那父亲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徐令姜截去了:“对方给了你们多少聘礼,我多出一倍,将她给我如何?”
  那对夫妻俩立刻顿住了。
  那姑娘顿时喜出望外,挣脱她父母,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便答了:“他们答应给我们家一头小牛崽,再额外给二两银子做聘礼。”
  说完之后,那姑娘似乎生怕徐令姜反悔似的,又忙道:“贵人,二两银子是贵了些,但是您放心,我吃的少干的多,一个人可以当三个人使,买了我,您绝对不会吃亏的。”
  说到最后,话里已带了央求之意。
  “是吗?”徐令姜没露面,带话里已带了笑意,她又问了一遍,“我按照对方聘礼折合的银两,再多出一倍,你们可愿将她给我?”
  那对夫妇俩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没想到,眼前连面都没露的贵人,竟然真要买他们的女儿?而且给的银两,还多出了一倍,再加上见那车夫穿的齐整,夫妇俩便知这定然是富贵人家,当即便应了。
  徐令姜便让他们跟着马车回了府里,又叫管家同他们签身契。
  待徐令姜回房换过衣裳,再出来时,管家已将事情办妥了,兰姨带着那姑娘来见徐令姜了。
  那姑娘一进来,便结实冲徐令姜磕了个头:“银花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徐令姜捧着茶盏,一面让兰姨搀她起来,一面笑道:“银花这个名字倒让我想到了金银花,而金银花又名忍冬,不如你叫忍冬如何?”
  “忍冬多谢夫人赐名。”
  徐令姜见她衣裳上还有脏污,又问了几句话之后,让兰姨先带她下去安置了。
  秋荻立在旁边,询问道:“她来历不明,夫人当真要将她留在身边?”
  虽然秋荻一直只把徐令姜当暂时的主子,但她如今既在徐令姜身边了,便会护徐令姜周全,她有义务也有责任提醒徐令姜。
  若是从前,徐令姜定然会说秋荻多虑了。
  但现在,她却是很认同秋荻的话:“嗯,你说的有理,回头让人去查查她的底细,若没问题,便留在府里当差。若有问题的话,便寻个由头,撵出去吧。”
  秋荻指着自己:“我去查?!”
  徐令姜:“你若想去便你去,你若不想去,让旁人去也可以。”
  “我去我去,”秋荻说完,直接就朝门口蹿去,但走到一半,又猛地回头,“你今天还出门吗?!”
  她的任务是贴身保护徐令姜的,除了府里之外,基本是徐令姜去哪儿,她也得跟着去哪儿的。
  徐令姜知道,秋荻在府里待不住,也不喜欢参加花宴酒席,便笑道:“不出去,你去吧。”
  秋荻得了这话,顿时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蹿了出去。
  徐令姜摇头笑笑,可笑过之后,神色又变得落寞起来了,只觉一阵疲倦感袭来,索性便歪在窗边的榻上,仰头看着窗外的天色出神。
  可看着看着,却慢慢睡过去了。
  李慕载今日刚过酉时便回来了,他一踏进院中,便觉四处静悄悄的,掀开竹帘,便见睡在榻上的徐令姜。
  有侍女见李慕载回来,欲要过来奉茶,被李慕载挥手示意退下了。
  李慕载放下帘子,走到榻边。
  徐令姜仰面而卧,清丽的脸上染上了绯色,鼻尖上也沁着汗珠,一头乌发在枕边散开,愈发衬的面容白皙娇嫩。
  似是因天热的缘故,徐令姜睡的很不安稳,眉心微蹙着。
  李慕载静默站了片刻,坐在旁侧的小杌子上,拾起掉在地上的团扇,一面为徐令姜打扇,一面拿起一卷书。
  徐令姜这一觉,睡得很久。
  她再睁开眼时,天边已泛起了暮色,她刚有动静,就听到身后传来李慕载的声音:“醒了?”
  徐令姜吓了一跳,扭头就见李慕载坐在她身后。
  徐令姜忙从榻上起来,不自在理了理衣裳,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日不忙么?”
  李慕载嗯了声,说了声,“我去沐浴”,便放下团扇,朝净房去了。
  徐令姜匆匆从榻上下来,将头发重新绾好,又让人端了茶来,待李慕载沐浴过后,两人又往苏蕙那里去用饭。
  因李慕载这段时日,常常早出晚归的,苏蕙不让徐令姜日日去请安,是以徐令姜便时常过去陪她吃饭。
  今日李慕载回来的早,两人便一同过去了。
  苏蕙见到李慕载,很是开心,吃饭时,不住叮嘱李慕载多吃些。
  也是到真正成婚后,徐令姜才发现,李慕载和苏蕙之间的相处很生疏,完全没有母子之间的亲昵感,可每家都有每家的相处习惯,徐令姜也无权去置喙什么。
  一顿饭吃完,月亮已在天上冒了尖儿。
  回去之后,便是沐浴安寝了,可徐令姜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睡太多的缘故,即便熄了灯,她还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为自己打扇。
  “笃笃——”
  门口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紧接着,李慕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睡不着?”
  徐令姜啊了声,忙从床上坐起来,撩开纱帐,探出脑袋,朝门口望过去:“是我吵到你了么?”
  李慕载守礼的站在门口。
  外间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投射进来,徐令姜看到影子的脑袋动了一下,就听李慕载道:“不是,我也睡不着,不如出来一同赏月?”
  反正睡不着,徐令姜便应了,趿拉着鞋,握着团扇,与李慕载一同去了院中。
  可出去之后,却发现,今夜是个朦胧月,压根就不适合赏月,徐令姜看向李慕载,李慕载一本正经道:“今夜的萤火虫也值得一观。”
  徐令姜瞬间被逗笑了。
  今夜是个朦胧月,四下不甚亮堂,有萤火虫从花木里飘出来,似一盏盏幽暗的灯笼,在暗夜里浮游。此时夜已深了,下人们皆已睡去,院中静悄悄的,只剩下未眠的昙花,和并排坐在廊下台阶上的徐令姜及李慕载。
  两人静默坐了好一会儿,李慕载才开口道:“有心事?”
  徐令姜本想说没有,但转念一想,有些话,好像除了李慕载之外,她也别的人能说了,便老实道:“有。”
  “可愿意说给我听?”
  “我在想,要怎么花我赚的银子。”
  李慕载:“……”
  “这几天,我日日出去赴宴,坐在那堆衣香鬓影的夫人里,我突然觉得疲累且无趣。我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听人说家宅阴私,以及聊衣裳首饰上。”
  李慕载知道,徐令姜不喜欢那种生活,所以他道:“你若不想去,可以不用去。”
  “不是想不想去的问题,而是……”说到这里,徐令姜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李慕载,“而是我想把这些时间,用在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李慕载嗯了声,问:“你想做什么?!”
  徐令姜沉默几许,却又转过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答非所问:“我今天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家三口,父母为了聘礼,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心智不全的人。那个女儿不愿意,她便求到了我的马车前。后来,我救了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她么?”
  李慕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可他知道,此时的徐令姜只想倾诉,他的答案对她来说不重要。
  “因为我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我比她幸运,在我人生最绝望的两次里,你和另外一个人,都拉了我一把。所以,”徐令姜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慕载,“这一次,我想赌一次。”
  徐令姜搭在膝头上的手微微收紧,问:“赌什么?”
  “赌人心。”
  “赌人心?!”
  “对,赌人心。我已经让秋狄去查她了,若她的遭遇是真的,那我就帮她。不,是帮她跟她有类似遭遇的人。”
  “你想怎么帮?”
  “今天忍冬,忍冬就是我救下的那个姑娘,今天忍冬她娘说了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她说忍冬‘你除了扒猪草和干农活之外,还会干什么?’虽然这话难听,但说的好像也是事实。”说到这里,徐令姜侧过身子,正对着李慕载,认真道,“所以我想过了,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教她们一些本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