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归“嘿嘿”笑了两声,搬东西的速度更快了,没一会儿就把院子清了出来,黎洛栖让他去书房伺候赵赫延,自己则在院里监工。
一芍看少夫人这亲力亲为的,就差没自己爬房顶了,这是多着急要修完啊。
冬天的日头下得快,好在侯府人手充足,才算在入夜前堪堪修好了,黎洛栖松了口气,收拾房间后人都累出一身汗来。
“一芍,快去把刚才挪到世子房里的东西搬回来。”
一芍心头警铃一响,索性瘫在地上不动了,黎洛栖看得有些心疼,毕竟也只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虽然长得比她还高……
“你先休息一会,我去搬。”
“少夫人!方、方才世子叫工匠去修书房了,估计没那么快回来,咱们歇一会成么?”
一芍抓着她的腿,黎洛栖身上黏了层汗:“不行,我得赶紧搬完回来沐浴,太难受了。”
“那我先给少夫人烧水吧,这也要时间的。”
黎洛栖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有些奇怪,今天扶苏院的几个嬷嬷呢?
东厢房门外,黎洛栖见月归从后院的月门出来,忙朝他招了招手:“书房修好了吗?”
月归摇头:“还没呢,世子要求多。”
“那你跟我一起把箱子都搬回来。”
月归愣了愣:“少夫人,我得给世子端茶。”
“噢……那没事,你快去吧。”
月归见她有些着急,便道:“少夫人,我一会就去找几个下人来给您搬箱子,您在屋里候着就行。”
黎洛栖知道赵赫延没那么快回来倒是松了口气,“有劳了。”
月归点了下头就匆匆跑远,那边一芍把热水提了回来,黎洛栖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么晚了,你也去洗一洗,搞得一身都是灰。”
这回一芍就说:“不用,我一会还要给少夫人搬箱子的。”
黎洛栖笑道:“没事了,我让月归去找几个家仆来帮忙。”
一芍听了,低头捏了捏手指:“那少夫人,要让管事嬷嬷配几个丫鬟来么?”
黎落栖一眼就看穿了小丫头的心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世子爷喜静,况且平日里还有几个嬷嬷在,今天情况特殊而已。”
她这一说,一芍紧绷的肩头果然松了下去,又高高兴兴地出去给她守着净室的门了。
黎洛栖把一身脏衣服褪了下去,身子埋进水里才终于彻底放松下去,脖颈靠在浴桶边,舒服得她当真是有了睡意。
拧起布巾擦起身子,掌心刚抚上胸口时,动作蓦地一顿,低头看去,心跳突然发紧。
昨晚她抱胸不让赵赫延看,他偏是拉开了她的手,埋头又亲又啃的,她眼泪掉得厉害,却听他笑了:“哭什么,我喜欢的。”
黎落栖半张脸埋进热水里,从前在书院上学多是男子,等她及笄后母亲就开始不放心,她也发现了自己跟从前不一样,跑起来会一颠一颠地,越来越重,真是烦死了。
她又是书院里为数不多的女孩子,最讨厌那些书生瞧不起人的嘴脸,但凡射箭投壶她都是苦练,如今怎么能输在这里。
有一日休沐她没缠,书院的女孩看到就一直盯着她瞧,甚至背地里指指点点的,好像她是一个异类,还说什么勾引男人之类的话,她委屈得哭了一天。
黎洛栖的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她就从来没听人说过“喜欢”……
“叩叩叩——”
突然,净室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黎洛栖忙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回忆甩干净。
“少夫人!少夫人!”
黎洛栖忙从水里起身披好衣服,还没开门就听一芍害怕地喊道:“世子方才摔到雪地里,整个人都湿透了,现在晕过去一直醒不来!”
黎洛栖忙拉开隔门,一道冷风侵入,沉声道:“怎么回事,月归呢?!”
“月归方才去给少夫人找仆人,回来就、就看到世子倒在了后院,全身衣服都浸湿了……”
一芍说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话音未落就见少夫人的身影已经跑了出去:“快烧热水!”
一芍在屋子里着急转身撞了下门柱子,揉着额头的时候发现净室里还挂着件黎洛栖没来得及穿的外裳。
主屋里,月归跪在床底下摸眼泪,见少夫人进来了,哭着正要说话,就被黎洛栖丢了出去:“赶紧找几块干净的软布过来。”
拔步床上,黎洛栖看着躺在上面脸色苍白的赵赫延,眉头不安地拧起,她方才沐浴过的手还是热的,此刻一碰到那张冰凉的脸,冷得更厉害了。
“世子、世子……”
她低声唤了几句,那双狭长眼睑毫无回应。
“少夫人,热水来了!”
月归和一芍急忙跑了进来,黎洛栖扯开被子,发现赵赫延只穿了件素白单衣,眉头皱起:“谁给世子脱的衣服?”
月归:“澜袍都让雪水泡湿了,”月归指着榉木架上挂着的衣裳:“我们赶来的时候世子还是有意识的,就是刚倒到床上就昏过去了,少夫人现在怎么办啊,眼下半夜三更的,城里已经宵禁了……”
黎洛栖忙从热水里捞出软布,“把热毛巾都贴到世子身上,让他暖和点。”
月归刚要上手,动作忽然顿住了。
黎洛栖把软布递给他:“怎么了?”
月归哭了:“少夫人,上次敢碰世子身子的下人,被砍了手扔出去了……”
一芍脸都白了。
黎洛栖指尖摸了摸赵赫延的手,冷白没有一丝血色,本来就是个病秧子了,看那身湿透的澜袍都不不知道在雪水里泡了多久。
再看月归吓得颤颤巍巍,忙道:“怪我,不应该让你离开世子的,你别自责,你们俩出去烧热水吧,再端两盆进来。”
得了令,月归和一芍赶紧跑了出去,黎洛栖心里着急,顾不得会不会被赵赫延砍手了,拧了热毛巾就贴到他胸口,皮肤若是暖不起来,盖再多层被子都没用。
上身盖完热布之后,黎洛栖就把底下被子掖开,却发现月归只是把他澜袍脱了,下裳根本没动,她手摸上去都是湿的,再看伤口那个地方,显然被水浸得颜色更深了。
黎洛栖气死了:“世子被你们这么伺候得少活两年……”
说完,她突然捂住嘴,呸了两声:“大吉大利,童言无忌。”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柿子解锁病娇属性之一:疯起来连自己都杀。
二更在今晚九点~
感谢在2022-01-24 20:55:06~2022-01-25 11:5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5730998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364611 8瓶;与众不同的喵、不忘初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世子醒了·✐
黎洛栖看到赵赫延沾湿雪水的中裤有些急了,但让她上手又有些犹豫,这么一纠结,她再去摸被衾,发现方才盖在赵赫延身上的热布变凉了,忙揭了下来,手心一摸,脸就沉了。
这热布一开始确实能暖和点,但留在上面的水汽一蒸发,反倒把身体的热量带走。
“少夫人,热水端来了!”
月归朝世子看了眼,依然是剑眉紧凝,不安道:“少夫人,世子好点了吗,我去把地龙添热一点。”
“好,你们先下去,我在这里陪着世子,有什么事再唤你们。”
两个孩子面露担忧,尤其是月归一脸自责,黎洛栖安慰了几句,知道他们忙了一天,若这时候还教训他们,那这段时间都得胆战心惊了。
等他们走后,黎洛栖从壁柜里拿下药箱,找来干爽的医用绷带,沉吸了口气,朝眼睑紧闭的赵赫延看了眼,“世子?”
她不知道该希望他别醒来,还是赶紧醒,抓起被子盖到他身上,然后跪坐在床边,双手伸进被子,摸索到男人的劲腰,指尖突然似被电流滋了下,她吓得一收手,再抬眼看赵赫延,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心一虚,力气也有些使不上来,只好跨跪他在没受伤的右腿两边,总算是扯了下来。
就这么一点活她都热出汗,赶紧用被子把他裹好,这才下了床走到茶桌边倒了杯热茶,要暖身子,要么从外面暖,要么从里面,只是这热水——要怎么才能让赵赫延喝下去。
黎洛栖的视线再次落在他脸上,“世子?”
还是不醒,她自己先喝了几口茶,方才沐浴完,现在又出了一身汗,她都有点脱水了,喝到最后,嘴巴忽然含住了一口茶。
眼睛又朝赵赫延瞥过去。依誮
纤细的身影坐到拔步床边,她目光看着赵赫延的脸,棱角分明的苍白,就像冬日的悬崖,被雪覆盖而生出冷寒的怖意。
黎洛栖深吸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再含着这口热水,腮帮子都要酸掉了。
于是暖融融的双手托起他的下颚,指尖划过他干冷的双唇,低头时,心跳也跟着坠崖了。
素白盈粉的指尖往下压着,将那冰川的裂隙打开,灵动的舌尖穿入,湿热的甘霖缓缓流入冰川,有几滴水珠从薄凉的唇角滚落,又让她指尖撩开了,右手转而覆上男人的脖颈,指尖找到上面的喉结,轻轻拨弄了下,让他把水咽下去。
忽然,唇下压着的喉腔传来隐忍的一道闷声,黎洛栖指尖感觉到喉结在滚动,心下一喜,将更多的热水送入他口中,只是她舌尖一掠,忽然感觉他的舌头开始灼热,朝她迎了上来。
她蓦地睁开眼,嘴唇也跟着眼睑一道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在男人的脸上,薄凉的眼皮紧闭,倒是他的嘴唇被自己方才一压,现在回了一点血色。
黎洛栖盯着他道:“世子?”
还是没动静,不过喝热水看来有用,他方才的舌头还是凉的,这会能动了,至少还没死。
黎洛栖想着好不容易把他的嘴巴撬开,又倒了杯热水,将杯沿贴上薄唇缓缓倾斜,然而这次流下去的热水却全都滑了出来。
她忙用手接住,生怕又把衣服打湿了。
这么一折腾,她心里莫名来气。
可明明是她支使月归去找仆人过来帮忙的,不然赵赫延也不会自己推着轮椅出来,倒在地上那么久了也没人知道,心里这股气又落在了自己头上。
她走到床尾去掀开一角被衾,指尖摸了摸缠着伤口的绷带,小心翼翼地给他换药,忽然,她眉头蹙起,发现这伤口处的肌肉在她指尖按下时并没有正常回弹,而是形成一小处凹陷,等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黎洛栖心头瞬时漫起了水汽,眼睛也酸了起来,雾湿的视线让她看不清伤口,擦了眼睛又换药,来来回回好几次,才终于给伤口包扎好了。
“青云道长说我可以给你冲喜,根本就是瞎扯,要指也指一个会治病的小娘子啊,至少能帮你……”
她一边说一边给他掖好被衾,指尖滑进去摸他的手,却还是冷的,掌心不由捂紧他的右手,十指交扣地摩挲了一会,发现竟真的热了一点。
黎洛栖又去摸他的手臂,只是靠双手根本没办法尽快让他全身热起来,等她把赵赫延的手搓热了,她胳膊都酸了。
“世子?”
她唤了赵赫延几声,又没动静,他的左腿伤势严重,她担心自己不小心碰到,便从他右边钻进了被子里,这一下就成了她在里面,赵赫延躺在外面了,想到他昨晚问自己睡哪边,她还占了人家暖好的地方,心里轻叹了声。
“果然借来的都得还……”
于是在被衾里把衣裳都除下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冷冰冰的身体,虽然方才知道他有多冷,但此刻身体一贴下去,整个人还是忍不住地轻轻发抖。
但即便如此,那双柔荑还是抱上他紧实的后背,怯怯地贴上宽阔的胸膛,咬着打冷颤的后槽牙嘟囔了句:“大冰块。”
“嗯?”
忽然,头顶落下一道低沉沉的音调,还趴在大冰块身上的绵软蓦地颤了颤,抬起的水瞳撞上了一道黑幽幽的目光,心跳刹那漏了一拍,只下一瞬,慌忙转身要逃,细腰上就箍来了一道灼热。
“世子……”
忽然,她整个人被压在了他身侧,衾被布帛的摩擦声和着他低沉的气息在耳边响起,“叫我什么?”
“世子你醒了……”
敏感的脖颈上咬下一道不轻不重的碾磨,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不是一个方才还昏迷的男人吗?!
“你醒了我就回去……”
“那我一会死了怎么办?”
黎洛栖:???
她双腿悄悄在被子底下往后挪,却让他察觉,想要翻身压下来,她吓得赶紧双手抵住他的肩膀:“别动,你的左腿刚换好药的……”
赵赫延果然不动了,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晦暗:“谁做的?”
黎洛栖感觉他好像要生气,慌忙解释:“你衣裳都沾了雪水,我只能帮你……”
她话音未落,男人沉沉的气息又压在了她脖颈,赵赫延的声音有一种蛊惑力,轻而易举操纵心跳。
“你弄的?”
他问。
黎洛栖看着自己搭在他肩头上的手,虽然他们做过了那种事,但不代表可以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扒他的衣服:“我可以解释的,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我。”
“叫的什么?”
黎洛栖感觉他钳着自己的手愈发紧了。
她从前唤他夫君,他有时搭理,有时候不搭理,她就在想是不是叫什么都无谓呢,就好像一个冲喜娘子的作用仅仅是让赵赫延别死。
鹅蛋脸又想埋进被子里,让他托了起来,沉眸:“不想做夫妻了?”
贝齿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什么都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