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还是先帮他把泪痕抹去吧。
免得影响美观。
她还没擦几下，莫寻便悠悠地醒了。
他眼中的朦胧和迷茫尚未褪去，眼角还挂着晶莹。
“你做噩梦了？”
“嗯。”
莫寻出乎意料地平静，没跟她闹。
只是静静地躺着，一言不发。
他在思考着刚刚的那个梦，他有很多疑惑。
比如，为什么他会有种曾经身临其境的感觉？
他为什么会忍不住悲痛？
慕思年帮他撩起额前的头发，问他：“怎么了？因为刚才的梦？”
莫寻瞬间回神，温柔一笑，“没事……”
“该起来了，腿都麻了。”
慕思年一掌打在他手臂上，又道：“你也该换一次药了。”
本来莫寻还沉浸在那个梦境中，听闻慕思年说换药，他瞬间一个激灵，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思思，你帮我换，我自己一个人不行的。”
说得还挺可怜、挺委屈！
况且，她又没说让她自己换。
慕思年：“……”她想拒绝，可以吗？
第55章
他飘得彻底
“我给你找个人来给你换。”
“你不就是人吗？”莫寻扯着她的衣袖，不让她去叫人。
“呃……”这话，她是真地无法反驳了。
慕思年也是没想着，有一天她竟然会被人给说得哑口无言。
简直要气死个人！
“果然，我的命还真是苦。”莫寻再接再厉，开始卖起惨来，“唉……就连我受伤了，都没人给我换药，还真是悲凉、凄惨！”
他一边诉苦，一边晃着扯慕思年衣角的手。
再配合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慕思年欺负他了呢！
“呃……”慕思年突然不想认识他。
也突然后悔来看他了。
她艰难地把自己的衣角从他手中解救了出来。
他又迅速地直接抱着她的手臂，接着晃。
“凄凄惨惨戚戚，我被思思嫌弃。”
“呵！你还挺委屈啊？！嗯——”慕思年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忍着心里那一触即发的冲动。
忍住！
不能打！！
千万要忍住！！
莫寻十分配合地点头，回她一声，“嗯！”
慕思年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了，她觉得她不能再继续跟他待下去，会忍不住揍他。
“我去拿药。”
慕思年将莫寻的双手一甩，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莫寻幽幽叹气一声，“没人疼，没人哄，喜欢的人还不宠。”
慕思年正在找着药的手一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藏在袖子下的双拳紧握着。
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接着翻找。
她拿着药，正往回走，又听莫寻那哀怨的声音传来。
“古有尾生抱梁柱而死，今有我莫寻因中箭而伤。所同之处皆是为情，所异之处则是尾生得真心，我被负心。”
慕思年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脸黑线。
这人还真是有完没完了？
慕思年阴沉着脸，将手上的药狠狠地往桌面上一搁，睨着莫寻。
莫寻跟着那「啪」的一声，浑身抖了抖。
他感受到她那冰冷的气息，就不再膈应她，乖乖闭嘴了。
慕思年思索着，她要不要直接将他丢回相府去？
他，飘忽得很彻底嘛！
她刚坐到床边，床上的人就立刻黏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她。
慕思年的脸色更黑了。
“莫寻，你不是说，抱最后一次，怎么还抱？”
莫寻瞪大了眼睛，似是十分不解，“思思，你不是说等我伤好了再说吗？现在可不算。”
“呃……”她能把话收回不？
慕思年眯着眼眸，眼里弥漫着寒气。
她将莫寻身上的被子一掀，运转起内力，直接将人抱起，往屋外走去。
她，想直接把他扔了。
莫寻被吓了一跳，脑子里空白了一下。
“思思，你做什么？”
慕思年冷笑，瞥了他一眼，“没做什么，送你出去。”
“你……你要赶我走？”莫寻脸色一僵，心中一惊，说话的语气都颤抖了。
“怎么？有意见？！”
她的宫殿，她做主。
她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他。
莫寻急了，“思思，我错了！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不好！”
“思思——”
“闭嘴！”
莫寻被慕思年用内力禁锢着，动弹不得。
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这么被送出去了。
于是，他一口咬在了慕思年的肩膀上，狠狠地，毫不留情。
“嘶……松口！”
慕思年被这突如其来的疼激得差点儿把人扔了。
幸好她忍了下来，否则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唔——”莫寻摇了摇头。
慕思年的肩膀处也跟着更疼了。
她咬着牙，眼泪都快给她疼出来了。
“你松口，我放你下来。”慕思年还是得妥协。
新账旧账，以后有得是时候算。
莫寻果真松开了，还朝她温柔一笑。
慕思年刚想把他放下来，他却紧紧抓着她不放。
慕思年秀眉一挑，“怎么，你现在改变主意，想回相府了？”
“思思，你抱我出来的时候，可不是在这儿的。”
得，这是让她再抱回去的意思。
慕思年后悔着，她怎么就忘记了，要先把人打晕呢？
那不就省事儿多了。
她瞪了一眼像八爪鱼一般扒拉着她的某人，又一次妥协，把他抱了回去。
她发誓，如果，有下一次，她一定先打人打晕了再说。
免得再节外生枝。
不对！不能有下一次！
在慕思年看不见的视觉盲区，莫寻默默地勾起嘴角。
“思思，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他这一点不好。
慕思年把他放回了床上，开始给他换药。
每每碰到他的伤口，他都忍不住轻颤一下。
“疼？”
“思思，你也不知道轻点？”
他说得委屈极了，就像是慕思年在趁机报仇似的。
慕思年发誓，她已经是把力度放得很轻了，更没有趁机报仇那么无耻。
但，趁机揶揄他几句还是可以的。
“哼！现在知道喊疼了？当时你怎么不躲着点儿，还真以为你自己刀枪不入？铜皮铁骨？”
说起当时，在他验证了已知的答案之后，心如死灰，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哪里还会想着去避开那些如雨而下的箭。
“那还不是你让人射的。”
“你活该！”
“哦。”莫寻默默地低下头，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慕思年也没再讥诮他。
她给他换好药，帮他整理衣服时。
她又不经意看见了那一个淡紫色的印记。
那种莫名的感觉又如她第一次见它时那般，一股脑儿地涌上她的心田。
她触摸着那淡雅的紫，问道：“你这个印记哪儿来的？”
“我出生时就有的了。”
提起这个印记，莫寻不自觉地眉头微皱。
他刚出生那会儿，曾因为它，差点儿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掐死。
后来，他的父亲也都一直不待见他，将他视为灾星、耻辱。
只因有人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身上的印记是被诅咒过的，身上有这个印记的人，不祥。
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既然这个印记被视为不祥的征兆，那他待在她身边，会不会给她带来不幸？
她会不会讨厌自己？
以前，他从来不会在乎这些。
但此刻，他的心不禁慌乱了。
慕思年看莫寻情绪不对，也就不再过问。
“这个印记挺特别，也挺好看的。”
莫寻突然愣住了。
他猛然扑向慕思年，微微颤抖着缩在她怀里。
以前，知道他身上这个印记的他们，看到他都会自觉地远离他，或者想着如何给他一顿教训。
一开始，他也的确饱受欺凌，再到后来，他变强了，那些人也就识趣儿地看见他就绕道走。
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到过鄙夷、厌恶、唾弃、不怀好意……
慕思年也许是不懂这个印记的含义，才会说它特别、好看。
但他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
第56章
先斩后奏
“怎么了？”慕思年疑惑。
“没什么，我只是想多抱你一会儿……”莫寻摇了摇头，“你的怀里很温暖，抱着你，就像抱着一个小暖炉。”
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能猜测到，想必是跟他身上的印记有关。
但他主动不说，她也不好过问。
慕思年将他轻轻推开，一瞬间，莫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着，就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孩子，十分惹人怜惜。
慕思年赶忙解释道：“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我也该回去好好补个觉了。”
她这一夜都是坐着靠在床头，稍微咪了个眼，睡得并不好。
这会儿，她睡意正浓。
“嗯，思思先回去吧。”
莫寻见她也是在困得很，就十分不情愿地放她走。
看她脸色憔悴，他也甚是心疼。
慕思年正要起身，可他却没放手。
她挑了挑眉，示意他赶紧放开她。
莫寻又骤然委屈了起来，“思思，就连抱这一会儿都不行吗？”
“不是说了，我要回去再补个觉。”
慕思年有些无语。
他还真是够黏人的。
“思思你看，你要回去补觉，我就要有好几个时辰见不到你了，就抱这一会儿。”
莫寻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乖乖放手了。
看他一脸的幽怨，慕思年没好气地掐了一下他的脸。
“你说你，明明都什么清楚，为何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莫寻沉默了一小会儿，定定地看着她。
“思思，你知道吗？习惯是很难改掉的。”
他喜欢了慕思年多少年，就习惯性地想了她多少年。
他早已相思入骨，久病难医。
当他以为，他能有机会与她长相厮守的时候，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冰水。
从头淋到脚，身上没有一处是不冷的。
但他都没有放弃。
慕思年怔了一下，不再和他继续说下去。
跟他交代了了两句，就直接回雪落轩了。
莫寻除了做噩梦的那一时半会儿，这一夜，他都睡得深沉，现在精神好极了。
他既睡不着，又无事可做，就想起了身在地牢的国师杜恒。
有事可做了！
“风萧……”
门外的风萧赶紧进了屋，见莫寻精神还算是不错，也就放下了心里头悬着的那颗大石头来。
“大人，您找我？”
“跟我去地牢一趟。”莫寻说着，就要起身穿着。
风萧看他有伤在身，劝说道：“大人，现在时候还早，您要不再多作休息？”
他不能直接说不准他去，他只能委婉地劝阻。
“我又不是快没命了，就伤了肩膀而已。”
莫寻甩了一记眼刀给风萧，警告他最好闭嘴，乖乖听话。
风萧：“……”
那昨天要死要活的人是谁？
他吗？
莫寻此言不虚，他现在完全一副还能再活一百岁的精神模样，是不怎么看得出他负伤了。
到底是个练家子，身体底子好。
不过，风萧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莫寻刚被他带到逸寻斋时，他那模样简直像是踏进黄泉路的人，哪里有半分的活人的气息。
而且，他也不清楚莫寻的情况是否已经完全稳定，要是再来个万一，那他可以提前告老还乡了。
“走吧……”
莫寻率先出门，风萧跟在后头，心里无奈着。
刚进地牢门口，便听见了犯人们的喊冤、求饶声，声声凄厉，阵阵嘶哑。
一路走过去，摇曳的烛火给昏暗的地牢带来了一丝丝光亮，才不至于看起来太过令人心生寒意。
他们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的牢房，才看见了被关押着的国师杜恒。
他嘴里一直胡言乱语着，十分地大逆不道。
也十分地惹人恼火。
就比如莫寻，要不是风萧拦着，他就直接暴走了。
杜恒说：“朕现在是皇帝，是皇帝！”
“你们……都得听朕的！”
“你们都不得好死！慕昀哲……慕瑾年……慕思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