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归去——阿咪的胡萝卜
时间:2022-03-10 09:09:03

  这位少族长夫人的气派,苏阚表妹是亲眼见过的,当时啊,真真是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如此气派的人,必不会弯下腰来对着金鹏神族的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奉承迎合,自然不会招人喜欢。
  可是,那又如何呢?
  织炎嫁入金鹏神族,可不是为着讨那起子不知所谓的鸟亲戚们喜欢的!
  正如媒人堂姑所言,织炎的确得罪了不少亲戚,也没少人在背后风言风语。故而,她笃定道:“这般没规没矩的女子,少族长会喜欢?若非她娘家有权有势,早被扫地出门了。所以啊——”她一把扯过正专心想心事的姑娘,龇牙笑道:“若是你家姑娘进了门,保准儿人人都喜欢!”
  “可这名分上。。。。。。”姑娘的爹还有些担心。
  “嗨!名分算什么?妾又如何?天帝还有三位天妃呢?少族长纳个妾,谁敢置喙?”说着,媒人堂姑狠狠拽了一把姑娘,“你说句话,想不想嫁?”
  苏阚表妹一咬牙,斩钉截铁道:“我嫁!”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纳妾风波(二)
  媒人堂姑与表妹一家子只用了小半日的辰光,便将此事定了下来——那架势,仿佛苏阚眼巴巴地守在大门外就等着表妹进门儿呢!
  也不知他们哪儿来那么大的自信!
  媒人堂姑从表妹家一出来,直奔族长府宅。她化出原身,展翼高飞。便见一只羽翼火红的大鹏自天际一划而过。
  金鹏神族阖族居于胥炀山。
  胥炀山占地极广,主支居于山腰以上,山腰以下则分散着许多旁支人家。而族长家就在山顶。
  媒人堂姑到了山脚下,收了原身——这是胥炀山的规矩,上山,就得一步一步行山道。
  直走了大半日,媒人堂姑就累得够呛。发鬓也散乱了,妆也花了,最最要命的是,两只脚痛得咬死,简直快要断掉了好不好?——媒人堂姑痛恨一切长着四只脚的生灵,不是没有缘由啊!
  也不知是族长家管束宽松得跟筛子一样,还是鸟儿爱叽叽喳喳的天性使然,总之,不过半日,这宅子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晓得了——少族长要纳妾了!
  于是,待苏阚陪着父亲回到家时,就被冰火两重天的待遇给砸懵了。
  先是有好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面孔向他道喜,弄得他莫名其妙。随后见过母亲后,又被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态搞得心神不宁。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忽然一阵小风儿刮过,他竟无端地打了个哆嗦。
  织炎自诩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任凭旁人在她跟前如何阴阳怪气地旁敲侧击,她还是决定先听一听苏阚怎么说。
  故而,当看到苏阚被“纳表妹为妾”的大帽子给砸得冷汗涔涔时,织炎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苏阚急得额头的汗都下来了,拉着织炎的手一个劲儿地为自己分辨——说实话,这话题中的“主角”,那位表妹是什么人?何等模样?——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呢!
  不多时,织炎的贴身侍婢回来,附耳悄悄说了些什么,便见织炎冷笑道:“我还奇怪这消息传得又猛又快,原来是拿夫君你当接盘侠!”
  ——“接盘侠”一语,来自朱西溪。朱西溪出事前,与众人说笑时,总会带出凡间的某些词语,织炎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便是苏阚,都能理解无碍。
  猝不及防地,苏阚又给扣上了“接盘侠”的大帽子,脑袋瓜子当即就“嗡”地一下。
  苏阚的爹,老族长,对于儿子的态度比较满意。
  须知,与青丘狐君结亲,可是他谋划已久的结果。金鹏神族虽身怀神血,可到底渐露式微之态,不比当年风光时候。若是没个得力的姻亲帮衬着,金鹏神族迟早要凋落。
  况且,织炎这个儿媳妇是他亲为儿子精挑细选的,果敢刚毅,正好弥补了儿子多谋少断的不足。所以,除非织炎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不然,他是死也不会断了这门亲事的。
  可眼下陡生“纳妾”流言,依着他对织炎性子的了解,若不能给出个明明白白的说法,只怕两家关系会生嫌隙。
  苏阚的娘却另有想法。
  大抵,天底下作娘的,都希望儿媳妇既温顺柔淑,又能干无比。织炎呢,能干是极能干的啦,但是脾气也够大,距离“温顺柔淑”是八百杆子都打不着。
  不过呢,金鹏神族家大业大,苏阚他娘身为族长夫人,成天价有不停的族中事务要处置,与这个儿媳妇倒不大碰见,自然,也就没有起冲突的机会。
  虽说天界不似凡间那般礼数繁缛,有一套“晨定昏醒”的规矩,可儿媳妇见天儿地不来跟前请安伺候,这做婆婆的心里,总是不大舒服滴!
  所以,当夫家的那个堂妹跑来说要给儿子说和一门妾室,她不是没有心动过。
  堂妹说的那位姑娘,苏阚的娘略略有些印象,却不知性子如何。堂妹拍着胸脯作保:“那姑娘是个极和顺的脾性,唾沫星子喷到她脑瓜上都不晓得躲一躲的人呐!”
  苏阚的娘迟疑了:“这不是个呆子么?”
  堂妹一怔——哎呦喂,吹过头了——赶紧又往回圜话,“瞧您说得?不过是性子老实些,不会顶撞人罢了。”
  说着,她将花不棱登的脑袋凑过来,低声道:“说句老实话,儿媳妇要和顺乖巧,这做婆婆的才有滋味。不然,娶个儿媳妇岂不变成了供菩萨?那有什么劲儿呀!”
  这话如同一片软毛,轻轻地搔在苏阚娘的心上,将她心底的那点儿不得劲儿一下子就给放大了。
  “唉——可不是么?”她顿了顿,犹豫道:“只是我家织炎那脾气却不大好,这姑娘只怕要受气——”
  “哎呦喂,我的大嫂啊,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呀!若是那姑娘性子不好,我哪儿敢登您家的门儿?正因为性子柔和,纵挨少夫人的几句叱骂,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这姑娘家房头虽远了些,可到底是大嫂娘家人。有大嫂您护着,少夫人难不成还有那胆子来狠的——”堂妹极亲热地拍着苏阚娘的手臂,“须知,金鹏神族的族长可是大哥,这家还是大嫂您在当。少夫人?还差得远呢!”
  一阵又捧又打,将苏阚娘说得心里舒服极了,差点儿说出要见见那姑娘的话来。
  亏得苏阚娘在最后时刻没松口,自作主张地应下亲事,否则,只怕免不了要挨夫君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
  只是,虽免了臭骂,却依然被老族长呵斥了数句,登时觉得面子上下不来,给气哭了。
  彼时,苏阚正带着织炎过来请安,就被老娘一把拽住,接受了一遭鼻涕与眼泪的洗礼。
  见老娘哭得险要翻白眼,苏阚心疼极了,急忙劝道:“父亲别发那么大的火,娘也是为了我好——”
  话音未落,他突觉背上一寒,险些没咬了自个儿的舌头——糟糕,说错话啦!
  身后,织炎面沉似水。
  这一晚上,小夫妻二人不欢而散。
  而更糟糕的是,翌日一大早,传说中的“少族长的如夫人”,那姑娘竟与爹娘登堂入室而来,美其名曰——“请安”。
  也不知是如何话传话的,反正,那姑娘的娘显得极热络:“大姐啊,您看,咱们亲上加亲,多好的事儿呀!”
  苏阚娘的眼睛瞪得溜圆:“媒人给你说什么啦?”
  却见姑娘的娘只顾自说自话地将女儿招手唤至跟前,“以后就要改口啦!不能再叫姨母了,阖该唤声‘婆母’。”
  苏阚娘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却听得外面侍婢通报:“少爷、少夫人来了。”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纳妾风波(三)
  织炎的屁股将将坐稳,还没说两句话,眼角余光中,便瞧见夫家的隔房堂姑冲着另一边站着的年轻女子使眼色。
  那年轻女子起先还一动不动,倒是她身侧坐着的年长妇人端起茶盅,借着喝茶的机会冲着年轻女子呶呶嘴。于是,那年轻女子轻轻挪动莲步,双手端着一盏茶,恭恭敬敬地奉至织炎面前:“姐姐请用茶。”
  年轻女子的举动太过出人意料,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时不时地在织炎与她之间来回游移。
  奉茶的双手纤细洁白,仿佛上好的瓷器,散发着柔美的光芒,竟比那茶盅还要美上几分。望着这双毫无瑕疵的手,织炎冷冷一笑,既不接茶,也不做声,仿佛瞧不见眼前杵着个大活人似的。
  倒是她身后的侍婢喝道:“放肆!你是何人?也敢与我家少夫人论姐妹?还不退下!”
  也不知是众人集聚的目光太多灼热,还是织炎的冷淡、侍婢的呵斥令她羞惭,那年轻女子浑身微微颤抖,再抬起头时,面儿上竟多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隔房堂姑也没料到这姑娘说哭就哭,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哎呦喂,少夫人,不过是一盅茶而已,何必计较呢?再说了,姐姐妹妹,都是一家人么。。。。。。”
  “夫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家少夫人在娘家时是幺女,可没有妹妹。而当日认亲时,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妹妹’。这‘姐姐妹妹’的话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说得。”织炎不开口,出言相怼的依旧是她身后侍婢。
  侍婢的话粗暴简单,就差戳破那层窗户纸了,当即将苏阚堂姑的面子刮地发白。她不由恼羞成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她一转身,就冲着堂上的苏阚他娘嚷嚷道:“哎呦呦,咱们金鹏神族被人欺负到这个份儿上了么?一个小小贱婢,也敢当着主人的面抢话——夫人,您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么?”
  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苏阚娘的脑袋瓜里一直乱糟糟的。
  先是远房表妹一家子登堂入室,见面就要喊“婆母”。接着,儿子儿媳妇双双来请安,冷不防地就被人奉上“姐妹茶”。随后,便是好一番唇枪舌剑。这一幕接着一幕,看得苏阚娘眼花缭乱。
  说实话,于不请自来的这些不速之客,她心里是有些生气的。然,眼下被夫家堂姑这么一嚎,却又不好再说些什么指责的话,只得讪讪地劝道:“她小孩子家,不懂事,你做长辈的,和她计较什么?”又冲着织炎道,“快给你堂姑赔个不是!”
  哪承想,隔房堂姑面儿上的得意还没全面铺开,便听得织炎慢悠悠道:“赔不是?笑话!赔的哪门子不是?”
  织炎姿态悠闲,表情轻松,可语气却是一昧的冷冰冰:“这一上来,就逼着要喝什么茶,论什么姐妹。这是什么名堂?不喝,就掉眼泪,这又是什么名堂?我好端端地这厢坐着,却无缘无故地遭人逼迫,我的丫头替我出头,难不成错了?做事情要讲个一二三,论道理也要讲个一二三,那么,谁站出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出戏呢?”
  她目光如冰箭,扫到谁面儿上,谁都忍不住打个寒噤,便是先前那嚷嚷个不停的隔房堂姑,都不由闭了嘴。
  这的确是他们打的算盘——先是媒人堂姑借着说媒的由头,将“纳妾”的风声放出去,传得沸沸扬扬,然后表妹一家子便上门哭诉他,以“名声有损”为由,逼着苏阚纳了表妹为妾。
  这法子委实简单,却相当有效。毕竟,无论是媒人堂姑抑或表妹一家子,都是左右手的亲戚,还真不好撕破脸。若非表妹一家子太过着急,风声放出的次日就急吼吼地上门来——倘若有些耐心,待得三五日后,纳妾的流言越传越广,甚至整个金鹏神族都晓得了,那时,说不得还真能让他们得逞。
  现如今,火候未到就急着揭锅盖,却是棋差一着了。
  室内一阵沉默。
  片刻后,那年轻女子先发话了:“少夫人,您且消消气。说来,只是我命不好,若不能嫁与表哥为妾,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说着,一连串的泪珠滚滚而下,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姿态。
  “不瞒少夫人,我自小就仰慕表哥得紧。表哥待我极好,有什么好东西都记得给我捎一份。打我懂事起,就想着要嫁与表哥。只是我家门第低位,不堪为配。自打表哥成亲后,我日日焚香祈祷,希望表哥与少夫人鹣鲽情深,早生贵子。却不料难遇良人,落得个凄凉下场。长辈们心疼我,不忍心见我年纪轻轻就如此凄苦,这方想着让我为妾,既全了亲戚间的情分,有救了我一条命。。。。。。呜呜呜。。。。。。少夫人,您不会见死不救罢。。。。。。”
  要说这姑娘委实厉害,一番不长不短的话,却画了个极大的圈子,将所有人都套在其中。
  先是苏阚——说来苏阚最冤枉——他连这位表妹叫什么名字都不晓得,怎么可能“待她极好?好罢,就算苏阚见着亲戚家的表妹客气有礼却被误解为“待她极好”,可怎么着也不可能动不动与人家姑娘私相授受呀!
  其次,又将媒人堂姑、自家爹娘,甚至苏阚的母亲,都给圈了进去——这些长辈都很同情她,不忍心见她年纪轻轻都遭这罪,这才商量着要让苏阚纳她为妾。话里话外,所要表达的就是“这都是长辈们的意思”,甚至不乏有挑衅之意——“看看,长辈们看不上你,这才萌生此意。”
  最后,这是将织炎给套了进去——若是织炎不应,那就是要逼她去死!
  一番话,糊涂人听来心生怜悯,甚至生出要撮合这对“有情人”的念头。然,对于织炎而言,却不啻于是明晃晃的叫板了!
  老实讲,于嚷架一事上,织炎并不在行——她认为,如果不能以德服人,那就何妨以力服人。为此,她娘愁得够呛,特特□□了一个嘴巴极灵巧的侍婢陪嫁,免得小闺女嘴巴上吃亏。
  此刻,那侍婢正要出口反驳,却被织炎拦住:“母亲以为如何?”转过头,又问苏阚:“夫君以为如何?”
  说实话,现如今,织炎对夫家这一家子鸟儿真是烦到家了。若非还念着与苏阚的情分,说不得早就闹掰了。
  这一大家子,成天价正事不干,就好盯着旁人家的琐碎家务说长道短,叨叨叨叨,叨叨叨叨——这哪儿是金鹏神族?分明是麻雀一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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