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树在他脑海里发出惊喜的声音:“圣君你偷偷藏了阮玉的头发。”
灵植奔走相告:圣君开窍了!
逢岁晚:聒噪。
他走到书房,打开悬光镜。
想通过悬光镜联系掌教,随后发现掌教竟然不在门内。
玉兰树这才想起个事儿,“灵汐仙君离家出走了。她元神受伤重,掌教他们担心她的安危,下山寻人去了。”
逢岁晚皱眉,“胡闹。”
“让离云给山下传信,让他们尽快回来。灵汐哪怕受伤,也有自保之力,找不到就别找。”
吩咐完后,逢岁晚又下山给洛惊禅治病。
看着皮肤苍白,眼有血丝,眼下发青的洛惊禅,逢岁晚有些怀疑阮玉的眼光。
他瞧不住洛惊禅有哪里好看。
淡淡瞥一眼,抬手,拨动看不见的牵丝戏。
只有洛惊禅体内的魇气彻底拔除干净,这根附着了魇气的牵丝戏才会断裂。想到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面前这人栓在一起,逢岁晚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明明之前就没这感觉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阮玉说了他好看。
逢岁晚拨线的手稍稍用力,洛惊禅本就极力忍痛,不想在执道圣君面前输了面子,哪晓得陡然疼痛加剧,他没忍住闷哼一声,脸上五官都疼得移位,扭曲变形。
逢岁晚:这脸果然看不下去。
他心下一松,随后摈弃杂念,专注疗伤。
山脚下的茅草屋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石头背后还有个尖尖,以前尖尖上经常会挂把扫帚。
以前,古青桑经常拎着扫帚出结界打人。
现在那扫帚已经不见了,阮玉以往每次路过茅屋,都懒得从茅屋面前的小路绕着跑,她体内有灵气,虽然还不会御空飞行,但早已身轻如燕,总是轻轻跃起,脚尖在石头尖处借力,直接从茅草屋顶上飞过。
如今跟洛惊禅交了朋友,阮玉觉得她应该跟这酒肉朋友打声招呼。
当然,最关键的是执道不许她在跑的时候用灵气了,没灵气,她就飞不过去,只能绕远路。
绕路到门前,阮玉听到若有若无的呻吟。
洛惊禅不舒服?
紧接着,她又听到人声,听那声音,好似圣君。
这茅草屋也有扇窗,阮玉蹑手蹑脚地过去,手指头轻轻将窗户纸捅个窟窿,透过那小洞往内一瞅,直接瞪大了眼。
执道圣君跟洛惊禅双手相抵,面对面坐地上。
两人手指上的线紧紧缠在一起,原本的灰色变得更深了一些,黑得好似在发光。
哦,在治病啊。
瞧起来也没意思,眼看身后机关人要开始催了,阮玉不再偷看,径直往前。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洛惊禅又羞又怒的声音,“你,你别碰那里。”
阮玉脚下生根,走不动了。
怎的,圣君借疗伤之机,对洛惊禅动手动脚?他到底碰了洛惊禅哪里?
好想去看看呀。奈何身后的机关人是个冷漠无情地监工,只许她向前,不许她退后。
那两人有姻缘线,是上天注定的一对,既然如此,阮玉也懒得去破坏,怀揣着一颗好奇的八卦心,继续踏上修行路。
屋内,逢岁晚面无表情地看着洛惊禅,“你有心魔。”
刚刚,牵丝戏在他元神里,看到了他元神里,执念已经凝聚成形。
心魔,早期只是能够干扰神识的妄念,被称之为念起期。拥有念起期心魔的修士其实不少,这世间充斥着无穷的欲望,没有谁能保证自己能一直无欲无求。
有所求,求不得,放不下。
念起期的心魔,只需凝神静气,待时机一到,便能勘破迷障,再进一步。
中期能在元神内凝聚成形,称其为聚形期。到了这个时期,就需要多加注意了,许多宗门发现弟子出现聚形期的心魔之后,都会强制其闭关调节。
后期心魔能压制本我,伺机抢占肉身,为夺舍期,又称入魔。入魔修士,人人得而诛之,连魔渊都不会接纳。每个宗门都有专门的测试心魔之法,还有游走在天地间的驱魔客,不会让入魔的修士发展壮大。
最后,脱离本体束缚,宛如一个新的个体出现在天地之间,为化魔期,又称为灭劫期。
真让心魔熬过了天下修士的追杀,成长到那一步,便是苍生之劫。
因为,灭劫期的心魔,最弱也等同于渡劫期的修士,且它们没有肉身束缚,寻常攻击都起不了半点儿作用。
古青桑体内心魔就处于聚形期,所以她回了魔渊,转修魔渊的功法,吸收魔渊魔息,可以更有效的压制心魔,以凶治凶。
洛惊禅听到这话倒也没慌,只是忍着疼说:“在梦域里呆了那么多年,谁没有?”他轻声反问:“难道你没有?”
逢岁晚没回答,只是引导牵丝戏去了那团心魔所在之处。
那是一团黑气。就好似修士元婴期结婴一样,心魔在元神内也是从一颗种子满满发芽成婴儿、逐渐长至跟本尊外貌一致。
此刻,通过牵丝线,逢岁晚观察到洛惊禅的心魔已经聚形,已是个完整的魔胎。
前几天分明还只是模糊的一团。
感觉到牵丝线环绕在自己心魔附近,洛惊禅冷下脸,忍着痛说:“别,别碰那里。”
牵丝线在他的元神里,一旦探入,他心中执念便会被执道圣君轻易窥探。
他的元神千疮百孔、充满血腥暴戾和杀意,唯有那处地方,藏了一颗无暇明珠,他怎能容忍旁人触碰。
谁都不能碰!
哪怕面对的是让人心生畏惧的执道圣君,此刻的洛惊禅也生出了与他对抗的勇气,疼痛并未让他畏惧,他眉如刀,眼藏锋芒。
逢岁晚神情淡淡,丝毫没将洛惊禅的凶相放在眼中。
他只是松了牵丝线,说:“心魔若是以这样的速度增长,我不用救你了。”古青桑也用了三百多年时间,心魔聚形,洛惊禅这才几天?一旦突破聚进入夺舍期,人人得而诛之,仙云宫断然不会让他存活于世。
洛惊禅:“我会克制。”他的明珠就在眼前,若能采珠入怀,心魔自会化解。
为何要恐惧自己的执念,明明,那是他心之所向。
逢岁晚:“后果你自己清楚。”
洛惊禅:“我明白。”
说完,他还眼睛微弯。
阮玉那么好哄,他有那个自信,能讨她欢心。等下就传讯回去,让他们通过瞬息楼寄很多好吃、好玩的过来,投其所好,博她一笑。
第74章 嘴套
那边,阮玉身体淬炼完毕,又去离云那里听他讲道。
她坐姿端正,心游天外。
休息的时候立刻活了,还跟元宝玩起了球。
玩累了就该吃东西,阮玉熬了锅粥,用小碗盛起来放一边,又去洗果子的时候,就看到元宝昂着头去够桌上的碗。
它嘴筒子够不着,两个前爪搭桌上,身子直立成竖长的一条。桌子小巧,都被元宝压得一边翘起。
阮玉皱眉,元宝不是纸狗么,怎么好像变重了?
以前的元宝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哪里会把桌子压得咯吱响。
恰此时,离云的声音传来,“元宝!”
站起来的元宝变成人形,双手捧起碗,在离云过来之前端着碗往嘴里倒,几口喝完后将碗扔地上,还用脚给踩住了。
离云额角直跳:这蠢狗还知道掩盖偷吃的证据了。
刚刚凝聚肉身,有了人形,不应进食凡尘俗物,让刚刚才凝聚的血肉沾染杂质。
偏偏它其他方面都听话,就忌不住口。刚回来,茶水都偷喝了几壶。他阁楼里的丹、草药、他的衣服、鞋子,连一些低阶法器都被它啃了,真是叫人恨不得提起它大尾巴胖揍一顿。
前脚说了不许偷吃,转个背又开始了,还用脚把碗踩住,当他看不到?好在变人的时候还没忘穿上衣服,若连这个都忘了,他得关它禁闭!
离云沉下脸,说:“说了多少遍你现在不能吃东西,就是不长记性!”
阮玉傻乎乎站原地,听到离云的话反应过来,眼前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少女,竟然是元宝!
阮玉喊:“元宝!”
元宝立刻回应,“在,在呢,汪!”她变人了,就能说人话啦!
离云要凶她,元宝下意识的往阮玉那边躲,她朝阮玉扑过去,没注意身上的袍子太长,一脚踩到下摆,整个人往前一扑,两只手撑地后……
她也没变成狗,直接四肢着地,欢快地跑向了阮玉。
阮玉见离云一脸头疼的表情,笑着说:“吃一碗粥也没事啊。”她装出一副凶脸,“就是你吃粥就吃粥,干嘛还踩我的碗。”
元宝呜了一声,蹲在阮玉旁边小声认错。
离云先是说了一声,“门规!”
元宝忙不迭站起来,还站得比直,宛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阮玉嘀咕:“执道圣君的门规,能把狗都吓出人样儿!”
离云本来绷着脸,听得这句没忍住笑出声,他一笑,有点儿怂的元宝立刻精神起来,还说:“阮玉说吃粥没事啊!”
离云给阮玉解释了一下元宝现在不能吃粥的原因。
阮玉点头表示明白,又摇头说:“民间有句古话,叫狗改不了吃屎。”
离云扭头看元宝,真怕它连屎都吃。他下意识地问出了声:“你没吃过吧?”
元宝愣了一瞬,随后心虚似地低下头,左看右看,像是在找地上有没有蚂蚁。
离云:……这还用说么,大写的明白。
他叹口气,还好,忘缘山没有屎。
阮玉继续说道:“它多久没吃过东西了,现在尝到味儿,哪里管得住嘴。”
元宝听到这句,点头如捣蒜,“汪,我好久好久没吃过东西了,看到什么都想尝尝。”
阮玉:“等你身体适应了,我请你大鱼大肉。”
元宝笑眯了眼,“好呀,阮玉你最好了。”一边说,一边往阮玉身上靠。
宛如老父亲一般操碎了心的离云一阵失落。
就听阮玉继续道:“那你现在就恢复原形吧。”
元宝听话得很,乖乖变成狗,尾巴甩成了龙卷风。
阮玉一把抓住元宝的嘴筒子,说:“你不是会剪纸么,给它剪个嘴套。”
元宝摇晃的尾巴僵住,直愣愣地朝天竖立!
它听到了什么?阮玉捏着它的嘴巴,说要给它戴嘴套!
离云:“这……”
阮玉指着元宝身体里一些细小的裂痕说:“这些应该就是乱吃吃出来的吧。”本来就是血魄珠血气刚刚凝聚的身体,乱吃东西进入体内,就好像一具完美无瑕的雕塑在还未完全成型时给添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混合物,这会导致难看不说,还会出现裂痕甚至全部垮塌的危险。
离云就是老好人脾气,看着是个阳刚汉子,内心却柔软,这个时候,还只是嘴上说说,任由元宝胡闹。
她就不一样了!
她看着娇软,关键时候,硬着呢。
看元宝那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委屈屈的模样,阮玉都软不下心肠。
等元宝眼泪滚出眼眶时,离云心疼得不行,忍不住说:“还是算了吧,我和纸人们会好好盯着它的。”
话音刚落,就见阮玉泪流满面,跟她一比,元宝那哭跟闹着玩儿似的。
元宝也懵了,都顾不上委屈,傻傻看着阮玉:你咋比我还委屈呢?
元宝:“汪,呜!”你别哭了,我戴,我戴就是了嘛。
它凶巴巴地吼离云,“汪汪汪!”快剪纸,我要戴嘴套!
离云心有余悸的看向阮玉:这是什么妖精,竟能哄得元宝心甘情愿戴嘴套。
莫非,山上的圣君跟元宝一样,也吃她这一套?
一想到阮玉哭得梨花带雨,圣君就一脸怜惜的模样,离云心头一跳,原来,圣君喜欢这样的。
次日,掌教等人返回宗门。
逢岁晚让机关人将他准备好的东西递了出去。
李莲方按照圣君吩咐,根据发丝和天河露,再次探查阮玉身上的秘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阮玉身份特殊,她的父母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到底有何秘密,希望能用秘术探查出来。
施展此类秘术对修道者的元神要求极高,执道圣君元神经不起任何负荷,如今仙云宫修为最高的除了已经出走的灵汐仙君就是他,李莲方不放心交给别人,亲自施术。
布阵完毕后,李莲方进入阵中。
阵外,由孤云岫护法,他双手捧灯,神情肃穆。
都叫他护法了,可见阮玉身份特殊,手里的魂灯属于李莲方,一旦出现异常,他就得尽全力,守住这盏灯火。
李莲方刚入阵没多久,孤云岫就看到手里火光开始摇晃,他连忙将周围的凝神香点燃,又把目光落在阵眼位置,一旦烛火出现熄灭的迹象,他就得立刻破开阵法,中断寻源秘术。
下一刻,魂灯中烛火一闪,孤云岫没有犹豫,直接打掉阵眼,冲入阵中。
就见掌教口角已有血丝,他面前的碗中,天河露更是染了血色。
李莲方摆摆手:“我没事。”
他看着那碗中已经燃得差不多的发丝,眉头紧锁:“就是什么都没找到,一片虚无。”
他想站起来,虚晃几下都没站稳,最后一巴掌拍孤云岫腿上,“我说没事你就不管了?你倒是扶我一把。”
孤云岫这才将人从地上拉起,说:“阮玉骨龄年纪不过十六,寻源秘术能够找到近几十年内与她相关的气息,你什么都没看到,难不成她年龄也有问题?”
李莲方:“阮一峰就是十六年前捡到的她,这一点儿玄天门也证实了,阮一峰没有说谎。”他顿了一下,“还有可能,她父母皆是实力远超于我的大能,因此无法窥探。”
只是天底下何时有这样的人物了,还一出出现俩?关键寻源术并非只找父母,还有其他血亲,总不能祖宗十八代修为都达到了出窍期以上,这也太离谱了。
李莲方:“不过我只往前追溯了二十年,若神识更强的大能,能查得更久远。”他被孤云岫搀扶着走到了悬光镜前,将结果汇报给了执道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