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此一愣,不由凝视着女子失明的双目,可始终无法从中窥探出她丝毫的真情实感。
“既然如此,无论真假,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起码得令你不枉此行,否则,我担忧你死不瞑目。”令刹薄唇轻勾翘,继而在谢卿姒愣神之际便径直抱她出门。
在谢卿姒逐渐接受残酷的现实之时,一早便借口出门的虚空此时显得颇为的六神无主。
他今日在兽域四处搜查一番,终于在临近海域的地界发现,空竺隐藏的踪迹。
“空竺,你如若一错再错下去,届时一切终将无法挽回。趁着如今他人未发现,赶紧返回宗寺。”虚空站在密集的原始深林中,无奈的劝着。
日前卿夫人得知空竺竟产生心魔,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宗寺。但奈何虚悟告知她,空竺已经闭关修行,只得静候佳音。
但是卿夫人是何人,空竺尚且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之时她便看顾至今,深知他的脾性。
于是,昨日她左思右想,最终打破结界,果然里头早已空无一人。而妖邪之力在修仙界已是越发的猖獗,焦急的卿夫人与虚悟只得传信给虚空,勒令空竺回宗门。
此时林中响起虚空苦口婆心的声音,但却未见佛子的身影。
而在森林深处只见一僧子,身披一白袍,剃度的头亦是被白帽遮住。其帽檐下面如佳玉的男人,眉间显现一红纹,细致一瞧赫然便是本该在闭关的空竺。
空竺早已被心魔侵蚀,一路赶来只为见一见谢卿姒。但尽管事已至此,他亦是不愿,因为自己身患心魔一事,而令她徒增烦恼。
所以佛子便想在靠近谢卿姒的地方修行,待到时机成熟再出现。可是未曾料到,虚悟发现他失踪如此之快。
空竺瞧一眼前方的虚空,随之拉低帽檐再次躲到原始森林深处。而仅在此瞬间,虚空便察觉出诡异之处,立马紧跟随后。
在他二人离开的同时,令刹与谢卿姒亦是悄无声息的来到海域边界。此刻,月下的海风吹着,令她不由轻咳数声。
身侧的男人见此,脱下玄色外袍为她披上,正当谢卿姒欲婉拒时,他轻声细语:“莫非要在此处咳血身亡?如若你真希望如此,不是不可,只是会惊恐即将到来的兽王后。”
“深更半夜,你在胡扯……。”谢卿姒狐疑的质问道,但却立即被令刹束缚柔弱的身姿,捂住唇瓣,“嘘,放低声,小心她发现。”
只见兽王后鬼鬼祟祟的,领着几名亲信到海域边,瞧着四周无人后便施法进入汪洋大海之中。待她走后,令刹终于放开,在他怀中动弹不得的谢卿姒。
“海域一头虽是无能的兽域,但我从未掉以轻心,从始至终皆派眼线在四处巡逻守卫。日前,一名部下就告知我,在海域之上击杀一名欲偷溜进魔界的兽族中人。开始我亦是不以为意,可是之后兽人却胆大包的挑衅魔界,欲争夺海域。”
“我倒是未担忧,只是奇怪此突如其来的事件,之后便命战史去调查此事的来龙去脉。果真得回令人吃惊信息,兽骨根消失之夜恰巧便是一兽人被杀死,而此兽人亦是发动战争,兽王后的贴身亲信。在此之后,兽王后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游入水中。”
“所以卿姒,你猜,兽人的尸体在何处?而兽骨根又在何处?”
“海域之下。但,兽人为何得到兽骨根以后潜逃呢,不是回去邀功领赏?”谢卿姒听他卖关子,亦是未介意。在男人的搀扶之下,她缓慢的走至海洋边,弯腰触碰着海水,与他一答一问。
“你尚且为它如此大费周章,何况是深知兽骨根拥有神奇功效的兽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无论是人,亦或是牲口,皆是无法拒之门外的。”令刹瞧着一望无际的海洋,甚至无法见到尽头的魔界,面上不由浮现意味不明的笑意。
谢卿姒似听到逗趣的话,起身嫣然一笑后,直视着令刹笑问:“呵呵,牲口,倒是狂妄。那么魔界的至尊,何物能诱惑你?与白源一般,成为执掌各界生死的主宰?但可惜,我这将死之人可未能助你分毫。”
“绽放于枝头的娇花固然美丽,但陷入绝境中,支离破碎的娇花却更令人心动。谢卿姒,便让我瞧一瞧,折翼的凤鸟有朝一日是否可以涅槃重生。我期待,你可以此作为回礼,再会。”令刹磁性的声音响起,凤眼撩人心弦的注视着谢卿姒。
他不由自主的轻抚她的发鬓,在她额前轻吻,在谢卿姒即将攻击之际,及时的避开。
令刹闪身与谢卿姒保持一定的距离,深深望着眼前身影单薄的人一眼,暗道:小卿姒,你可别令我失望哦。继而在佳人恼羞成怒之前,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赶来寻谢卿姒的猫生自是瞧见此出,顿时气急败坏,头上将燃起火苗。
但,他却被女子的一句话,瞬间熄灭火气:“猫生,我身体状况欠佳,先行回去休息再与你解释。”待会兽王后便上岸,谢卿姒可未想,身体大不如前的情况下与她发生正面冲突。
巨兽一瞧她面色便知晓个所以然,立即心急如焚的抱起她往回走。但待到半道儿之时,却停下脚步,踌躇不止。
谢卿姒察觉今夜自个的伴生兽尤为不同,不由出言询问:“猫生,莫非你有事隐瞒我?咳咳……。”
女子一时心急频频咳嗽,只见白帕上沾染着大片血迹。伴生兽与主人自是存有心灵感应,猫生顷刻间感受到谢卿姒的生机在迅速的流失,一时无法便一股脑的把藏着掖着的物件给她。
谢卿姒不必瞧,执手摸索便知是苍暮的机关器。但此时却是碎得残缺不全,而其上面甚至遗留未完全干透的血迹。女子在此刻,顿时感到旋地转,险些昏厥。
“带我到事发现场。”谢卿姒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恐慌,令惊慌失措的猫生快速携她去寻苍暮。倘若他真的出事,她……
在一人一兽转身即将离去之时,丛林深处一人正向谢卿姒缓步走来:“如今去寻,已是晚矣。苍暮早已踏入冥界,成为亡魂。谢卿姒,他因你而身亡。”
谢卿姒听到此话,她的脸瞬间惨白,不见血色。她的手,肉眼可见的在颤抖,手脚冰冷,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来人:“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会……怎会身亡!”女子无措的朝着眼前的人怒吼。
妖邪之力爆发此处早已危险重重,如今更因来人使得谢卿姒命在旦夕。但是,在遥远的另一处正在对峙的二人却不知她的情况。
令刹在与谢卿姒讨论以后,便欲去寻战史,命他事后借机引兽王来到此处,随之散播兽王后便是夺取兽骨根的人。
以此使兽域内讧,搅得局势越发的动荡。届时趁着妖邪之力爆发,攻打兽域根本不必费一兵一卒。
但令刹未曾料到,在他准备去着手此事时,却正巧被空竺阻拦下。
僧子方才施法设计甩开虚空,便立马欲去见谢卿姒。谁知,一到海域边界便见到她与令刹亲密无间的举止行为。
此幕怎了得,险些令空竺不顾暴露心魔,径直出现在谢卿姒的面前。
令刹瞧着突现在此处的空竺,自是深知他为何而来。可见他的模样,顿时兴趣盎然。
一身玄赤华服的魔尊,向着跟前着简约素衣的佛子轻笑:“贵为叱咤一方的佛子,如今却被邪魔所控,沦落至此。不知令自视甚高的修仙者知晓,该是何等的有趣。”
男人嘲讽不止,见空竺眉间红纹越发躁动,他更是话锋一转,刺道:“而谢卿姒如今身中妖邪之力,空竺你无法自保,亦无法再护她左右。”
此话一出,令空竺误以为谢卿姒自愿与令刹坦言妖邪之力一事,霎时间醋意大发,欲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他轻微抬头,露出玉面薄唇。
只见僧子眼尾赤红,显得格外的妖冶道:“既然如此,得知我二人之事者,我一概格杀勿论。”
令刹一听空竺的话,便知他已彻底被心魔控制,不由心里闪现一惊。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笑意:“妖邪之力的爆发,尚且未能引起我的兴趣。但如今扑朔迷离的局势因你二人的情况,真是显得格外的有趣。”
“呵,也罢。空竺,今日我便再与你一决高下。”
于是皆为一方大能的二人,令兽域的风云越发变幻无穷。
第101章 泪陨落 · ✐
在月影婆娑的唯美夜景之下, 海风却席卷着诡谲莫测的原始森林。此时在林中深处,猫生幻化成原始形态护在谢卿姒面前,朝来人张牙舞爪。
而他身后的谢卿姒却紧拽着牵银丝,浑身散发悲痛欲绝之气。她低垂着脑袋, 额前的碎发遮住她低沉的面容, 只听她嘶哑发问:“月娅, 苍暮究竟在何处, 你是否真的杀害……。”
最后一个字“他”,谢卿姒始终无法开口。她甚至咬着唇瓣,颇有苦苦哀求之色, 希冀得到月娅否定的回答。
但月娅见到昔日的仇家, 如今犹如丧家之犬,可谓是春风得意。她眼里满是阴戾,丝毫未见往日如天上月的模样。
月娅半分未畏惧眼前的一人一兽, 恶意满满的挑衅:“谢卿姒,你定得记住, 苍暮临死前的惨状。毕竟, 他身消道殒之前仍然惦记着你, 而他的死亦是皆因你而起!”
“你将他如何了?”谢卿姒的喉咙似被人牵掣住,发出的声音低微如银针落地。
月娅音如鬼魅,歹毒的肆意大笑:“苍暮被我抽筋断骨之后,我便将尸体抛弃在荒郊野岭。此时,他应该已经被丛林中的猛兽, 撕咬得仅剩半点残骸。”
随之月娅见谢卿姒犹如被五雷轰顶,瘫倒在地上咳血不止。她不由畅快至极, 便漫不经心,一副施恩的架势告知谢卿姒前因后果:“你可记得在客星城, 秘境中繁殖着数不胜数的镜蓝花?在空竺施法毁掉之前,我顺手牵羊,隐藏下一束蓝镜花。”
“我亦是别无他法,毕竟身为修仙者人人皆渴望成大道。但我的修为却遭遇瓶颈期,始终无法突破,我无奈只得借此物助自个一臂之力。呵,但未曾想,今日修炼之时却被苍暮撞破。”
今日月娅与谢卿姒一行人不欢而散以后,心里的恨意宛如涛涛江水涌动,誓要除之而后快。因而立即马不停蹄的去寻一隐蔽之处,加紧修炼,提高修为。
怎料到竟如此凑巧的,被四处乱逛的苍暮见到。而月娅因妖邪之力,她的修为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苍暮怎是她的对手。
思及此处,月娅的心绪徒然激动不已,指着谢卿姒叫嚣:“苍暮有何资格阻止我修炼妖邪之力,他最应该制止的人是你,谢卿姒!”
“呵,可着实是荒唐至极!身为德高望重的虚空,名门正派的苍暮居然胆敢隐瞒众人,你体内存着绵绵不绝的妖邪之力!最应该受到谴责的,诛杀的,是尔等低劣之人!”
谢卿姒此刻却未与以往一般,与月娅争执不休,她亦是未再追问苍暮身亡之事,只是无比沉着的询问:“我体内的妖邪之力,你怎知晓的?”
“呵,莫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曾记得,在朝武帝国遇到一人,君曼颜?”月娅早已被愤怒所侵蚀理智,根本未注意谢卿姒情绪的变化。
“我自出生之日,月家的大能者便利用占卜术,卜卦出我命里缺少一魄,此事终将成为我日后修炼的一大沟壑。因此,我注定无缘家主之位。既然如此,便勿怪我采用激进的手段夺得,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而君曼颜的出现,彻底的弥补我的不足,她便是我缺失的一魂魄。但她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凭借手中掌握你的秘密,而与我做交易。利用我去对付你,着实是不自量力。”
“与虎谋皮,反遭其噬。所以是她告知你,我身怀妖邪之力?”
“同时她亦是告知我,你妖邪之力发作之时,便会化作幼儿,哈哈哈。”月娅嘲讽不止,似乎今日定得一雪前耻。
君曼颜在帝位争夺战中,闯入宫内欲以赵贵妃为人质。当时她在与谢卿姒生死搏斗之时,见到如染上墨色一般的牵银丝。
疑惑虽一闪而过,可是在败北逃亡之际,君曼颜左思右想,越发察觉忽略何事。果真再次结合当时的情况,细致回想,谢卿姒极力掩饰可仍旧泄露出的,不正是图乌交予她的妖邪之力!
而君曼颜亦是一路尾随至客星城,当时谢卿姒在秘境中去助苍暮破解阵法之时,虽在羽姜的掩护下幻化回原形,但仍被躲在暗处的她见到。
可惜聪明一世的异界之魂——君曼颜,却最终败在自身上。怀揣着巨大的野心,希冀月娅可以同仇敌忾。未曾料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月娅此时却未生起尘埃落定的感觉,甚至越发的失控,只听她控诉道:“天道可着实不公!我本可以与妖邪之力撇清关系,但天意似乎与我开玩笑。在我急切盼望突破修为之时,君曼颜却未曾出现,偏待我无可奈何使用蓝镜花以后,方才把君曼颜送到我的身边!”
“谢卿姒,我的一切苦难皆因你而起!幼时你便与我处处作对,你明知我欢喜卿与,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在修仙界中,我刻苦修习法术,身份亦是高贵。为何宗寺的和尚,苍家的人,甚至是我爱慕之人皆围着你转?”
“所以谢卿姒,你在客星城问我,当年凶兽袭击一事是否与我有关?我如今告诉你,的确是我。我本欲借凶兽突袭,而挡在卿与面前救他一次,让他愧疚,让他注意到我!可未曾想,你却比我更卑劣。”
“凶兽虽令你双目受损,但本应该可以治愈。你却选择彻底放弃光明,掰回此局,谢卿姒,你够狠!”月娅提及此事,亦是仍为此感到心惊,当年她与谢卿姒已是水火不容。
月娅犹记得,在谢卿姒即将恢复视力之时。谢卿姒向她意味深长一笑后,再次施法自损双目。
而一旁的猫生听着月娅的话本可以镇定,可听到此话后,他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谢卿姒。
猫生身为眼前人的伴生兽,是最先与她相识的人。他早知谢卿姒的秉性,可却未曾料到,她竟荒唐至此!如今见她并未反驳月娅的话,便知此事的确如她所言。
林中一时间寂静无声,待到半会儿后,低着头颅的谢卿姒抬起头,丹唇轻勾起浅笑,似丝毫未在意方才所发生的事。
她伸出手,轻勾住猫生的一爪:“猫生,隐瞒事实的真相是我的不是,可否最后再原谅我一次,以后我定然不再犯。”
“再是,替我告知空竺真相吧。告诉他:我向他道歉,但我未曾后悔当初的决定。”话落后,谢卿姒眨眼,俏皮一笑。在惹得猫生震惊得怒火攻心之时,她终于采取行动,达成最终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