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绵绵冰——一只西飞雁
时间:2022-03-12 07:44:46

  胡东成:“谁删你好友了?”
  胡牧远:“做了就做了,别不承认。”
  “你没完了是吧?”胡东成扬声道,“是我删的又怎么了?你一个学生要加什么好友?”
  张茜打圆场:“好了,都少说两句,几个好友而已,删了就删了。先吃饭。”
  胡牧远不依不饶,“那是我的好友,你有什么权利删?”
  胡东成扬手,一巴掌扇在胡牧远脸上。
  “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我想删就删,还要你同意?”
  胡牧远静了几秒,“啪”一声将筷子用力拍在桌上,直视着胡东成。
  “你凭什么打我?”
  桌上人都愣了,胡东成起身,拽着胡牧远的衣领往一旁走。
  “凭什么?我今天告诉你凭什么!”
  他在她还未站定的时候,又狠狠地扇了几巴掌下来。
  胡牧远的头发被扇乱了,眼镜也被扇飞了,她直挺挺地站着,大声吼回去:“你说啊,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爸爸!”他一脚踢在胡牧远身上,“你跟我大声什么?”又是一脚,“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跟我吼什么?你说我凭什么打你?”
  几脚下来,胡牧远被踹到了角落里。她站起来接着吼:“那你打啊!你今天干脆打死我,最好打死我,你这么大本事,你打啊!你看我怕不怕你!你除了会打人还会什么!”
  胡东成连踹两脚在她背上。
  “我当然要打,打不服你了还!”
  胡牧远历来顺从,今晚突然爆发,胡东成第一反应就是最近打少了,导致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他这一次不压死打服,以后小的有样学样,他不用管教了!
  胡东成越想越气,手脚并用的往胡牧远身上招呼,越打力气越大。
  可是不管他怎么踢、踹、打、扇,胡牧远永远都是被打倒又站起,站不起就坐起,脸上眼泪都糊满了,口中还要喊:“打啊!怎么不打了!你接着打啊!”
  胡牧馨和胡牧惟两人贴在墙边噤若寒蝉。
  一直保持缄默的张茜在胡牧远被打趴在地上后,终于上前拉走了胡东成。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胡牧远手撑着地,慢慢的爬了起来。她双颊红肿,嘴角破了皮,散开的长发疯子一样凌乱,还有不少粘在满是泪痕的脸上,全身没有几个地方不疼,看着真的很惨。
  胡牧远恨死了。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根没有眼泪的木头。她从小到大听过太多次,无比厌倦胡东成“哭就是装可怜”的言论。
  拍桌子的那一刻,胡牧远就告诉自己今天不要哭,不论如何不能哭,她打心底里不想哭,不愿在胡东成面前示弱。可是眼泪如此不争气,不听她的指挥,不受她的控制,总是不顾她意愿的不请自来,止也止不住。白白给了胡东成嘲讽的把柄。
  胡牧远把头发扎好,找回眼镜,洗干净手脸。
  回房间后,胡牧远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房门狠狠拍上。
  今年夏天,她家经济好转,全家搬入了这套位于建材城旁居民楼内的三室一厅。
  胡牧远和妹妹共享一个房间,胡东成从不允许她关门,因为他随时要进来察看她在做什么,随时要检查她的书包内有没有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现在她受够了。她不管了。她想关就关。
  一声巨响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胡牧远深吸一口气,开启台灯,静下心来预习第二天的教学内容。
  初三下学期,胡牧远瞒着父母,报名了雁城某重点高中在邵城的招生考试。
 
 
第十八章 
  九月中旬,棠大文学院新生军训的第五天,胡牧远洗完澡出来,隔壁床上的聂思臻忽然一跃而起,将昨天才小心翼翼贴上,上一秒还宝贝得不得了的几张海报哗啦撕下。
  对面的陈颖很疑惑:“哎,为什么要撕了啊?你昨天贴了好久。”
  聂思臻:“我房子塌了。”
  陈颖:“什么房子?”
  “不用问。”刚涂完口红,正对着全身镜左顾右盼的任倩婷接话,“你刷微博就知道了。”
  陈颖:“我不玩微博。”
  “不重要。没关系。”聂思臻很看得开,“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哎——你俩都要出去啊?”
  任倩婷:“嗯,约会。”
  胡牧远:“怎么了?”
  聂思臻将手中断成几截的海报往前一递,“劳驾帮我扔一下,谢了啊。”
  任倩婷拎着米色的小方包,没有要接的意思。胡牧远便接了过来,“这么干脆?”
  “眼不见心不烦。”聂思臻双手合十,神情如老僧一般古井无波,“实不相瞒,这种事我经历过很多次了。熟能生巧。”
  “对了。”临出门时,任倩婷回头问她们,“大家明天晚上没别的事吧?我男朋友想请你们吃个饭。”
  陈颖:“不用了吧,太客气了。”
  任倩婷:“没事,就认识一下,说好了啊,到时我们一起过去。”
  胡牧远敲响窦彬月宿舍半敞的木门时,里边一片欢声笑语,四五个女生正围在一块聊天。
  吕盼朝她招手,“胡牧远,快进来,彬月交表去了,马上就回来,你先坐会。”
  “你们聊什么呢?”
  胡牧远在窦彬月的座位上坐下。她桌上摆了一本《刑法总论》,书签夹在约六分之一处,胡牧远拿过来翻了翻。
  “在选美呢。”吕盼笑着说,“我们不是才开了班会吗,就趁热打铁给班上男生按姿色排了个名。”
  “排完了吗?”
  “差不多了,就探花的位置还有一点小小的争议。”
  “其实吧……”有女生叹了口气,“其实数来数去,我们班这几个都只能算小家碧玉。就五官端正,还可以,小帅,但远比不上……”
  她虽然没说名字,但大家心照不宣,想到了同一个人。
  “唉,可别说了,我又要感慨了,章驰为什么不在我们班?”
  “就算没有章驰,赵文恺也行啊,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乍一听到章驰二字,胡牧远只觉耳熟,稍一回想,便与记忆中有过交集的男同学对上了号。她合上书,直接问了出来:“哪个章,哪个驰啊?”
  吕盼:“文章的章,俊采星驰的驰。”
  胡牧远:“有照片吗?”
  “有啊,好几张呢,我从别人那存的。”吕盼开启相簿,“来来来,让你瞧瞧什么叫鹤立鸡群。”
  胡牧远看的第一张是裁剪过的班级照,清晰度不很高,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章驰。如吕盼所说,目如朗星、身姿挺拔的章驰在人群中的确很突出。他长高了许多,身形和记忆里少年时的样子很不一样,不过五官没什么大的变化,胡牧远小时候不觉得,时隔五年忽地这么一看,才发现他着实是个帅哥。
  后面几张是偷拍的军训照,有正面,有侧面,明明大家穿着一样的迷彩服,章驰那身却总是格外舒展挺括,衬得人长身鹤立、卓尔不群。
  “怎么样?”吕盼上扬的语气十分与有荣焉,“是不是很帅?”
  “嗯。”胡牧远笑了。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你笑什么?你们文学院有这样的吗?”
  “没有。”胡牧远摇摇头,语气遗憾。
  “没关系。”吕盼安慰她,“你们有一个大美女,也算是平衡了。”
  “多美啊?”有人问。
  “很美。初见有一种令人失语的冲击感,很惊艳,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胡牧远描述的是报道那天见到任倩婷的主观感受。
  好看的人环肥燕瘦,各有不同,任倩婷恰好是秾丽的富贵花长相,拥有最无可争议的美。
  吕盼深有同感:“是这样的。”
  窦彬月回来时,女生们的话题已换到了防晒分享。
  窦彬月:“等很久了吗?”
  “没有啊。走吧。”
  和窦彬月挽着手在楼下走了会,胡牧远问她:“你知道章驰吗?”
  “知道啊。”
  胡牧远反而有些惊讶,“怎么连你都知道。”
  “大家老在说他。”
  “你觉得他长得好看吗?”
  “还可以。”
  “和你的谢霄阳比呢?”
  窦彬月想了想,“这怎么好比。”
  “确实不好比,情人眼里出潘安,谁能和你的谢霄阳比,是吧?”
  “你就取笑我吧。”
  说曹操曹操到。谢霄阳打了个视讯电话过来。
  胡牧远往旁边让了让。
  通话一接通,谢霄阳标志性的嘚瑟语调传了出来:“在干嘛?你在外面啊?”
  “嗯,和牧远去超市买点东西。”
  电话结束通话前,谢霄阳非要彬月亲他一下,那端好大的起哄声,谢霄阳是不害臊的,一边“么么么”一边催促窦彬月快一点。彬月的脸早已红透,草草“啵”了一声便按下了红键。
  胡牧远哈哈大笑,笑完了揶揄道:“看样子你俩没少亲啊。”
  “没有。”窦彬月抬手理了理并不凌乱的长发,“他只是爱开玩笑。”
  “我不信。”
  “真的。我们最多就亲过脸。”
  “这么纯情?噢,也是。你们见面机会本来也不多。”
  天天能约会的任倩婷和唐睿就没有这样纯情了。
  胡牧远和三位室友在铺了塑料膜的圆桌旁一一落座,悄悄打量了一番对面四位正交谈说笑的男生。
  唐睿和任倩婷坐在中心位,为两边人一一做了介绍。胡牧远看了一眼唐睿,实在很难忽视他颈侧与任倩婷如出一辙的紫红印记,即便她坐在离他最远的边缘位置。她飞速移开了目光,内心有些疑惑,这么醒目的吻痕要多大力气才能嘬得出来。
  “怎么多了一个座位?”任倩婷问,“彭航奇呢,他怎么没来?”
  唐睿:“有点事,马上来。”
  不多时,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在胡牧远右侧坐了下来。他顶了一头乱蓬蓬的自然卷,额前微曲的发梢快要够到镜框。
 
 
第十九章 
  方方正正的烧烤盘慢慢填满了整个桌面,桌边众人也逐渐活跃熟悉起来。
  唐睿长了一副刀削斧凿的深邃五官,乍看十分高冷,一开口却反差十足,他热情地招呼大家试试这个,尝尝那个,说不了几句就要拍手大笑,是个挺乐天开朗的大男生。
  任倩婷袖手坐着,偶尔夹一筷面前餐盘里唐睿剥出来的,快要堆成小山的虾仁和鱼肉。
  聂思臻是女生中最健谈的一位,她问几位男生来自哪里,家乡有什么名胜古迹和自然奇观,间或插几句诙谐的玩笑,大方又自然,简直像在做访谈。
  陈颖家住西南一座闻名遐迩的秀丽古城,也主动介绍了不少小众的传统美食。
  胡牧远很少说话,她在人多的场合历来不太积极,她只爱听,谁起的话题都有兴趣。
  彭航奇比她还沉默,连头都不怎么抬,但他手长脚长的,无形之中压制得胡牧远束手束脚,没法大幅度的动作。她只好专注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后桌有人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好巧不巧撞上了胡牧远的手肘,胡牧远手一抖,筷间夹着的半截玉米便掉在了桌上,骨碌骨碌,眨眼便要往彭航奇身上滚,胡牧远动作快过意识,迅速往外掰了下彭航奇的膝盖,玉米块“啪嗒”一声,从腾出的空间跌落。
  “对不起啊。”胡牧远立马道歉。
  彭航奇完全没料到胡牧远会直接上手,他僵着的身体在她离开之后还未完全放松。
  “没事。”他镇定地看了眼身侧安静了一晚上的女生,将微微发热的手心按在左侧裸露的膝盖上,很奇怪,和她带来的电流感截然不同。
  早知道今天穿长裤出来了,他想。
  这样对视,胡牧远发现彭航奇长得不赖,他镜片下的双瞳和头发一样,是有点浅的棕色。
  “你俩干嘛呢?”唐睿问。
  桌边几人只看到他们这边手忙脚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
  “没什么。”胡牧远说,“东西掉地上了。”
  夜宵散场,时间还不算晚,有男生提议去百晟开个包厢唱歌。
  “下次吧。”聂思臻笑吟吟地婉拒,“等放假了再说,明天还要早起呢。”
  “也是,那走吧,送你们回去。”
  “你们觉得唐睿怎么样?”
  回宿舍后,任倩婷状似无意地问自己的三位室友。
  聂思臻:“还不错。”
  陈颖:“挺帅的。”
  胡牧远:“嗯。”
  “就这些?”任倩婷显然并不满意于如此简洁的三两句回答。
  “性格也还行。”聂思臻开启空调,“刚我坐那位置都没什么风,背上全是汗,澡白洗了。”
  “我也是。”胡牧远拿睡裙的手停了停,“你先我先?”
  “你先吧,我去隔壁看看。”
  胡牧远:“行,我速战速决。”
  胡牧远出来没几分钟,聂思臻也清清爽爽地进了门。
  陈颖端端正正地坐着,不知道在写什么,任倩婷和唐睿则又连上了视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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