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磕磕绊绊说:“不是……我还以为,您是喊外面站着的那个男……”
医生扶她起来,给她道歉:“对不起,那个是我儿子,今天临时有事来找我。你没摔伤吧,要是不舒服过会我带你去拍个片子。”
这乌龙闹得有些大。
许泊宁一脸尴尬从诊室里出来,没想到男人还没走,就坐在外面淡蓝色的椅子上。
曹梅在电话那端又说了几句,许泊宁的回忆被迫戛然而止。
原来是许喻那个大嘴巴,跟他们视频时说了要回东堰市上学的事。
虽然许喻跟她姓,两边都叫“爷爷奶奶”,但许喻明显更亲近他们,田卫方也想许喻,可到底是前女婿了,总不好天天联系对方。
“东堰市的条件毕竟要强些,现在时洲刚回来,万事难开头,如果你们那儿有困难的话,尽管同我们提,我和时洲他爸能做到的,肯定会帮。”
“你们”那两个字,不像是面面俱到的前婆婆会说出,而且这话许泊宁不太好应。
她笑了笑,敷衍道:“好的。”
许泊宁忍不住猜想曹梅的意思,其实也不难猜。双方父母都觉得当时他们这婚离得草率,并没有不可调节的矛盾,感情更未完全破裂。如今曹梅听说这事,怕想着两人还有复合的可能。
她瞬时有点唏嘘,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原来就是曹梅这样看似潇洒的母亲,也免不了为子女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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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泊宁同样有要劳神的人。
时洲他们回东堰市那天,她请了假开车去机场接他们。
许喻坐在行李箱上,时洲推着他缓缓走到接机大厅,男人身材颀长,生得一副好皮囊,许泊宁几乎一眼就瞧见了这对父子。
她向两人招了招手。
时洲远远就看到她,嘴角含着笑意见她一路小跑过来。女人仅冲他点头,随后蹲下身子,将手里玩具递过去:“喻喻,送给你的。”
许泊宁不知道他的喜好,还是玩具店老板告诉她男孩子都喜欢奥特曼。
许喻从她手里接过,男孩抿着唇,礼貌跟她道谢:“谢谢妈妈。”
小孩子还是不会骗人,虽然说着这话,但脸上半点都看不出有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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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暂时没有这个困扰
“喻喻不喜欢?”
许喻盯着她,犹豫了下才点头:“我喜欢乐高积木,爸爸经常陪我玩的那个。”
许泊宁记在心里,温和道:“妈妈知道了,下次不会再买错。”
她是真的想修补与许喻之间的裂痕,而幸好时洲并不是那种离婚了就要孩子与另一方断绝往来,把孩子当成私有物的父母。
在这点上,她其实挺感激时洲,男人自持清高,注定了他不会做出那些下三滥的事来。
车还是结婚时买的,里面装饰几乎没什么变化,有股淡淡的香味,和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像,时洲上车时明显晃了晃神。
时洲父子俩坐在后排座位上,从机场出来,许泊宁同时洲便没有多说话,一直都保持着疏离而拘谨的态度。她是特意来接许喻,时洲只是顺便,目的地一样,总不好单独撇下他。
而许喻因为奔波的关系,刚上车没多久就在时洲怀里睡着,车内气氛有些僵,也有些冷。许泊宁从后视镜里看去,时洲正单手从背包里取出薄毯,轻轻搭在许喻身上。
许泊宁忙趁着红灯的时候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他身体还行,不过睡着容易受凉。”男人低头看着许喻道。
许泊宁沉默了会儿:“这几年你当爹又当妈,将他照顾得很好,时洲,谢谢你。”
她的朋友圈几乎找不到一丝离婚已育的踪迹,这几年她除了每个月五千块的赡养费,心安理得地在东堰市过着舒心的独居生活。
“喻喻也是我的孩子,照顾他是应该的。”时洲骨子里其实是个比较传统的人,重责任,他不太赞同许泊宁说出这话,皱着眉道。
许泊宁没有再出声。
时洲意识到自己话太过严厉,他盯着女人搁在方向盘上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他抿了抿唇道:“抱歉,我话重了。”
“啊?”许泊宁没懂他怎么突然认错,她摇摇头苦笑,“你说得对,我们总要有个人负起责任来,否则许喻岂不是太可怜。”
时洲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看向车窗外。暮色悄然降临,街灯如繁星亮起,东堰市比清瓷镇要热闹许多,尤其他还生活在清瓷镇下面一个村子里。
他习惯清净,原本以为会不适应,可是此刻怀里抱着稚儿,她在前面开着车,时洲的心,没有哪时像这般平和,如倦鸟归巢,扁舟抵岸。
许泊宁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却原本自家的车位被人给占了,她联系车主,对方态度倒是好,一个劲道歉,只是这会人在外面,赶回来也要两个多小时。
“时洲,要不你抱喻喻先上楼吧,我去地面找停车位,电梯卡你有的吧。”
“有。”
地面车位向来紧张,许泊宁转了两圈才停好车,上楼已经是二十分钟的事。
没想到时洲并没有进屋,男人抱着孩子站在入户电梯旁,姿势看着很熟练,许泊宁见了道:“时洲你怎么不进去?”
时洲原本在走神,听到她的声音一愣,回过头来看她,迟疑开口:“门锁密码是多少?”
“密码没变。”许泊宁走过去按了几个数字。
910921,时洲的生日。
按到最后一个数字时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正主就站在她身边,窘迫之下开门差点夹到自己的手。
许泊宁听到身后男人闷笑了声,她又羞又恼,心里一阵烦乱,觉得时洲在嘲笑她,说不准还以为她旧情难忘,她恶狠狠扭头瞪他:“你笑什么?”
许泊宁把自己没有修改密码都归咎于自己太懒,毕竟在一起过两年多的时间,又是领过证的夫妻,有点没掰扯干净的地方很正常。
“还是这样莽撞,你慢点。”男人已敛了笑,温和道,“别伤到自己。”
这话刚落,许泊宁立马换了副防备的姿态看他,作为前夫,他的话明显越界了。
许泊宁从没有怀疑过时洲突然回来住的目的,她只是觉得两人就算住在同个屋檐下,除了许喻,还是不要有任何交集得好,像男人这无处释放的温柔,可有可无的关心更是没必要。
时洲心叹口气,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男人整理好心情,方才故作镇定跟在她后面进屋。
他把许喻安顿好从房间里出来,许泊宁正大剌剌翘腿坐在沙发那儿等他。
时洲身量高大,便是此时坐在许泊宁身侧,依然比她视线高些,许泊宁微微歪头看他,递了几张纸过去:“我之前想了想,虽然现在住一起只是权宜之计,但万一因为某些误会闹得太难看,对许喻成长也不利,最好先约法三章。这纸上内容你大概看一下,如果有别的想法可以再补充。”
三四张纸,上面列满了条款,当年两人签离婚协议书也不过这阵仗。
第一条,物业及日常水电费用平摊。
第二条,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入对方卧室。
……
第五十条,一方需得经过另一方同意,才能带异性朋友回家。
时洲看得仔细,尤其最后一条,许泊宁怀疑他连标点符号都没落下,男人一直沉默着,她解释道:“主要许喻年纪还小,我怕他一时很难理解这些关系,当然如果你要领女朋友回家,我可以带许喻先避开。”
时洲挑眉盯着她半晌,拿起一旁的笔签下自己名字:“我暂时没有这个困扰。”
许泊宁愣了愣,总觉得男人这话意有所指。她笑着对时洲说:“你总要找个的,前两天曹老师给我打电话,她很担心你的感情生活。”
时洲面对她坐着,男人一怔,顿了顿:“我妈说什么?”
“无非操心你和许喻。”许泊宁把自己那份协议收好,站起身,“你们既然在飞机上用过餐,我就不准备你们的晚饭。”
她有种预感,今晚大概又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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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许泊宁知不知道
窗外月朗风清,许泊宁仰面躺在床上,原本床头这面墙挂着她跟时洲的结婚照,现在只剩下颗暗钉留在那儿。
许泊宁自己会难以入睡,没想到事实却是她一觉睡到天亮,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清早她醒来,迷迷糊糊看了看摆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踩着拖鞋下床,客厅里隐约传来窸窣动静。
她没怎么多想打开门,餐厅里正端坐着一大一小,见到她,几乎同时扭过头。
许泊宁总算想起自己已不是独居的事实,揉着凌乱的发,只能尴尬地笑:“早,喻喻都起床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睡得很好,妈妈早安。”许喻咽下嘴里的包子,仰头跟她打招呼。
“早,我熬了粥,还有三丁包,要不要一起来吃。”时洲目光自她身上掠过,男人一怔,表情顿时微妙起来,“泊宁?”
“嗯?”她说,“我不吃了,你们慢慢吃,我一会还要去公司。”
时洲又瞟了眼她,脸颊不觉泛起红晕,欲言又止道:“不是,你先回房间换件衣服吧。”
许泊宁一头雾水,等她人站在更衣镜前才反应过来。女人脑子轰隆一声,懊恼地捂住脸,她睡觉时向来没有穿内衣的习惯,身上衣服又薄,布料被顶得凸起,浑圆的形状看得清清楚楚。
太丢脸了,时洲肯定已经瞧见,她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他又不是没看过。
许泊宁画好妆,躲在房间里磨蹭半天,直等到再不出门就要迟到,才佯装没事取过自己搁在客厅衣帽架上的包。
许喻蹲在地板上玩遥控汽车,时洲正在收拾餐桌,偏身看她:“我白天带喻喻去工作室那边,有东西要整理一下,你晚上想吃什么?”
许泊宁搞不懂男人怎么能这样泰然处之,她隔了会儿才道:“谢谢,不用了,我跟人有约。那个,时洲,昨天协议里有些细节可能没写清楚,工作日我就不回来吃饭,周末的话,我们可以带喻喻出去吃,你看怎么样?”
免得彼此尴尬,若大家都在家里还要分桌吃饭,又显得太过奇葩。
她着急出门,没空跟时洲在这问题上掰扯,似乎听到男人“嗯”声,许泊宁拎着包,在玄关处换上高跟鞋,便匆匆进了电梯。
时洲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许喻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而许泊宁房间门虚虚掩着。他跟许泊宁有约定,男人站在门外看了几眼喊他:“喻喻。”
屋子里还算整齐,当时是全精装现房交付,家具格局基本没变化,毛地毯上散了件真丝睡裙。时洲下意识挪了挪身子,想帮她叠好,还在犹豫的时候,小小的身影忽然向他扑过来。
“爸爸。”许喻手里举着不知从哪拿的相框跑过来,“你看这是你和妈妈的照片。”
时洲垂下头,是他跟许泊宁的婚纱照,两人抵着额,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男人指腹在玻璃面上轻轻划过,又蹭了蹭:“喻喻不要随便乱动妈妈的东西,我们帮妈妈放回去。”
许喻抬头看他:“就那个抽屉里,爸爸,你和妈妈拍照片的时候我在哪儿啊?”
“在妈妈肚子里。”时洲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
许喻闻言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咧开嘴冲时洲笑了笑。
许泊宁生理期向来不大准,等发现的时候许喻已经在她肚子里两个月,她原本想着去海岛上拍婚纱照,因为孩子也只有作罢,连蜜月都没能去。
时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男人大概看了看,里面放着不少东西,离婚证、婚戒,他默默关上抽屉。
上午时洲带着许喻去了趟工作室,工作室装修好已有段时日,都是张景帮着前后忙活。
时洲回来特意请他吃饭,张景知道他讲究,主动提出来去“郝厨”:“正好你也许久没过去了。”
他们都是“郝厨”的常客,老板娘亲自出来招待,笑道:“有日子没见,倒是小许来过几次,我也没敢乱上前搭话。”
老板娘并不清楚两人离婚的事,见时洲不吭声,才暗骂自己没有眼见力,上次小许身边的人可不是时洲。
“那你们先坐着,有什么事让服务员告诉我声就行。”老板娘笑道,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张景父母跟曹梅女士是同事,他认识时洲许多年,自己开了家装修公司,时洲才会把工作室交给他。
“回来是为了她?”张景问时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