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韶光——绿水鬼
时间:2022-03-14 07:24:30

  “报告”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高河的思绪。
  “进来”高河声音沙哑,情绪极其低落。
  话音落下,陆沣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办公桌前,向高河敬了一个礼。
  “怎么没有回去休息?”高河看向陆沣,语气平淡但不轻松。
  “高队”陆沣有些顾忌,但还是开口了,他说:“我们该怎样和苏哥的家人交代呢?”
  “我来说”。
  “苏哥的女朋友就在外面”。
  “请进来”。
  陆沣仍然有所顾忌的点点头。
  办公大楼的门口处,宋甜甜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跳加速,烦躁不安。
  看到陆沣迎面走来,宋甜甜的脸上露出几分喜悦,她加快脚步,上前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苏申呢?我给他打电话他都没有接?”
  “也是刚刚回来,旅馆里没有信号,所以打不通”陆沣忐忑的圆着谎。
  “他人呢?”宋甜甜清澈的大眼布满期待。
  “他……他……你去问高队吧”陆沣变得吞吐起来,脸色极差。
  宋甜甜见陆沣这般忸怩,便笑了笑说:“好吧,我去问高队”。
  高河站在窗前,一直注视着楼下的宋甜甜,他在想该怎样措辞,才能减少对宋甜甜的伤害,但是高河也清楚,无论怎样的措辞都抵消不了阴阳两隔带来的痛苦。
  出神之际,几声敲门声从门外传来,高河转过身看向门的那边,迟疑了几秒钟,然后说道:“进来”。
  “高队长,您好”宋甜甜一脸微笑,礼貌的问好。
  “坐吧,我们坐下聊”高河走过来,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谢谢高队长”。
  “宋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高河抽出椅子,坐到了宋甜甜的对面。
  “婚礼跟妆师”。
  “你和苏申在一起多少年了?”
  “我们是高中同学,到今年十年了”。
  “你支持他的工作吗?”
  “他做什么,我都支持”宋甜甜语气坚定的说,忽然她笑了笑说:“其实,他有一个从军梦,本来想考军校的,可不知怎么填的志愿,竟然被警校录取了”。
  “可他很优秀啊”高河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宋甜甜点点头,脸上的甜蜜快要溢出来了,高河看得出,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里准备”高河的神情严肃且沉重。
  宋甜甜听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她毫无底气的问:“苏申出事了?”
  “他牺牲了”。
  “高队长,您再说一遍”宋甜甜情绪激动的站起身,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摇摇头,哽咽着:“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高河清楚,这对于宋甜甜是极其残忍的,能够治愈她的也只有时间吧。
  今天的夜,宋甜甜觉得格外的彻骨而漫长,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她将头埋在被子里,不断的啜泣着,眼睛已经红肿,嗓音已经干哑,曾经那么的爱漂亮,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
  “甜甜”田卉站在卧室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说道:“甜甜,我懂你的难过,那种切肤之痛,我懂”。
  “苏申那么爱你,他最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要记住,你们是一体的,你要代他继续看这个世界”田卉耐心的规劝着,早已泪流满面。
  听到田卉的话,宋甜甜哭的更加厉害,嚎啕大哭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里面的哭声,使外面的人松了一口气,陆沣蹙着眉看向门口处,悲伤,内疚的情绪充斥他。
  回眸间,目光刚好与尹楠相对,他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尹楠倒是坦诚,一直看着陆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一旁的宁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想,虽然未来是未知,但他只想好好把握现在。
  几天之后,苏申的追悼会在理城市殡仪馆举行,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泣不成声。
  苏申的妈妈被他的两个姐姐搀扶走进大厅,老人两鬓斑白,脸上布满深深浅浅沟壑般的皱纹,加上这几天昼夜未眠,显得愈发的憔悴。
  老人垂头不语,只是默默的流泪,大概此刻的心情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也不为过吧。
  大厅里摆满了前来吊唁的人献上的花圈,花丛中,苏申的警服叠的整齐,被一面党旗包裹着,墙上的黑白遗像格外醒目,苏申的母亲看到这一幕彻底崩溃了,她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缓缓的抬起胳膊,颤抖的指着遗像老泪纵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小弟,小弟”两个姐姐嘶声力竭的哭喊着。
  “我的儿,我的儿啊”母亲摇着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我四十二岁生的你,村里的人都笑我是老母鸡下蛋,可你真给我争光啊,从小你就听话懂事,从不让我操半点心,我知道你的工作危险,所以家里的观音像前香火从未断过,老天爷啊,为什么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啊”撕心裂肺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老人情绪激动,几度昏厥过去。
  追悼会结束后,人群散去,一直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高河独自来到局里的烈士墙前,目不转睛的望着上面新添上去的名字:苏申。
  高河终于绷不住了,双手伏在烈士墙上大哭起来,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第71章
 
  
  深夜,外面滴答答的下着雨,屋里的场景却很温馨,白色窗帘在淡黄色灯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的映在墙上,整个房间飘洒着松木的香味,香薰已燃了一大半,孤独的小火苗在透明的玻璃杯俏皮的跳动着。
  叶筱梦伏在许顷的胸膛上,静静的看着许顷,嘴角卷起笑意,片刻又化成了一股忧伤,她清楚眼前的男人从未真正的属于过自己,即使近在咫尺,心却无法靠拢。
  叶筱梦将脸贴到许顷的胸膛上蹭了蹭,又伸过手去摸许顷的脸,当指尖触碰到许顷的嘴唇时,那种柔柔的手感以及鼻腔内呼出的热气都使她心往神驰。
  “水,水”许顷皱着眉,额头上挂满了汗珠,濡湿了大片枕头。
  “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水”叶筱梦起身,裹了一件睡袍,赤着脚小跑到窗边的桌子上倒水。
  许顷半睁着眼睛,眼神空洞,视线随着叶筱梦移动,他看着叶筱梦身上的淤青和吻痕,想起了刚刚自己对叶筱梦所做的混蛋事。
  “对不起”许顷有气无力的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掏空了他所有的精力。
  叶筱梦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鼻子一酸,片刻,她整理好情绪,转过身去,说道:“慢一点,有些烫”。
  “我打你了,还……”对于自己的行为,许顷万分悔恨,其实他懂得,不能把苏申的死算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叶筱梦走到床前,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她俯下身,吻上了许顷的唇。
  “我这么对你,你不恨我,不怨我?”许顷看着叶筱梦,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你看,又是一天过去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倒计时了,就不要说这些伤感的话了”叶筱梦藏起伤感,强颜欢笑着说:“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调解一下心情,你这样很容易被二哥看穿的”。
  “什么地方啊?”许顷极力配合着,故作很感兴趣。
  “那里有山,有水,有鸟叫还有花香,从前我回缅甸都要去住上几天的”叶筱梦兴致盎然的说。
  许顷心情复杂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清晨,公鸡的第一声鸣叫,宣示了新的一天开始,许顷一大早就接到了吴伯的电话,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去老宅商议。
  许顷连忙起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起身赶去老宅,一路上,许顷都在想,会是什么事情呢?
  自从染上毒瘾,许顷的精神变得十分的萎靡,思维也明显迟缓了许多,特别是犯起毒瘾来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干不下去,即使是吸完了,身心得到了满足,但随之带来的亢奋和幻觉都让他难以自持。
  现在的许顷,不仅是精神上令他崩溃,身体上也让他吃不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老宅内,叶绰瘫坐在轮椅上,面容极其憔悴,惨白的嘴唇半张着,胸部不停的起起伏伏,看得出,叶绰呼吸很是困难。
  “爸爸”许顷箭步上前,一脸关心。
  “小……小景,过来,坐”叶绰用力挥挥手。
  许顷知道不给面子很不好,于是快步上前,屈身在轮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其实是做给一旁的叶近荣看的。
  许顷眼神轻飘的瞄了一眼轮椅旁边的那个人,片刻又收了回来,不用看脸,光是看皮鞋就能看出这个人是不是叶近荣,因为叶家只有叶近荣穿鳄鱼皮的鞋子。
  叶近荣见许顷眼皮都没撩自己一下,怒火顿时滋生了起来,快要将自己点燃。
  “有一笔生意,需要你和老二配合完成”叶绰声音微弱,但还是一口气讲了下来。
  “好,那具体内容呢?”许顷心里咯噔一下,他想机会来了。
  “具体内容等临时通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是谨慎一点好”叶绰累极了,对话间不停的打瞌睡。
  “好”谈话间,许顷斜睨了一眼叶近荣,眼里尽是愤怒。
  “你们两个人要齐心协力,我才放心”说完,叶绰猛咳了两声,用力的摆摆手,说道:“都回吧”。
  看着两个人走出大门,吴伯上前将叶绰推回卧室里,期间吴伯还是忍不住问:“先生还在怀疑小景?”
  叶绰目光深邃,沉默着。
  “如果小景不是内鬼呢?”
  “那最好”。
  走出老宅,许顷仍然神经紧绷着,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一次会让自己和叶近荣两个人去交易。
  “妹夫,还好吧?”许顷听到身后传来叶近荣的声音。
  许顷顿了一下脚步,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叶近荣紧随其后,并且加大嗓音喊道:“都是替爸爸办事,没有必要这么小气吧,这次生意你说的算,行了吧”。
  许顷听的不耐烦,加快步伐,走到自己的吉普车前,拉开车门想要上车离开,却被叶近荣一把挡住了车门。
  许顷抬起目光撩了一下叶近荣,很不屑的说:“你大可不必在爸爸面前卖弄大方,这次交易我不去都可以,风头都给你”。
  许顷拨开叶近荣的手,刚要上车,却又被叶近荣拦了下来。
  “我真的要提醒妹夫被人问路要小心,不过妹夫清者自清,也能够化险为夷”叶近荣一脸假笑。
  “谢谢提醒”许顷面无表情,眼里却烧着一团怒火。
  “前几天的事真是抱歉,那不是你的朋友啊,可惜那个警察死无全尸啊”叶近荣咂咂嘴继续说:“真是惨啊,就剩下一只脚了”。
  叶近荣的话明显是在故意戳许顷的痛处,许顷没有再忍,而是一拳砸在了叶近荣的脸上。
  这突如其来的拳头砸的叶近荣一阵眩晕,后退了两步,倒靠在了吉普车前的引擎盖上。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怒道:“你打我”。
  说完,叶近荣握紧拳头,起身向许顷砸去,谦谦君子的叶近荣自然不是警校出身的许顷对手,叶近荣的拳头还没有碰到许顷,就被许顷一把握住手腕,用力一拧,胳膊背到了后面,再一次的倒在了引擎盖上,不过这一次是脸朝下。
  许顷故意双手用力下压,右手抓起叶近荣的衣领猛的向下一磕,叶近荣顿时鼻血直流,疼的“啊啊”大叫,但随后而来不是求饶,而是所谓的骨气和脸面,他说:“你等着,看我怎么弄死你”。
  许顷听后,蔑视了一眼叶近荣,左边一侧的嘴角向上一挑,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激怒我,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再来恶心我,触碰我的底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许顷直起身,抓住叶近荣的衣领将之丢到一边,随后从车里的纸抽盒里抽出两张纸巾将引擎盖上血迹擦掉,然后动作轻快的将纸巾扔到了叶近荣脚边。
  许顷上了车,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正捂着鼻子的叶近荣,然后说道:“看看我们谁先弄死谁”。
  话音刚落,许顷开着车扬长而去。
  许顷担心叶近荣的人跟着自己,所以就把和信仰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山里,这个季节,山里很是热闹,小动物们为了过冬的食物追逐打闹,许顷叼着烟,眯着眼,颇有兴致的看着,时而发出几声憨笑。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且含蓄,透过高大茂密的枝干射到地面上,虽然已被枝干分去些许,已经大打折扣,但是依然可以使人感到温暖。
  一阵风吹来,落叶沙沙作响,有的在空中打了个半转,然后落到地上,有的干脆随着风在地上来回打滚,许顷被这一阵风吹来的叶子碎片迷了眼睛,惹得一阵懊恼,渐渐地,这点懊恼变成了怒火。
  眼泪横流,加上鼻涕横流,越来越是焦虑不安,那股蚀骨的疼痛快要将他逼疯,许顷意识到这是毒瘾犯了。
  许顷已经顾不得眼睛的不适,抹了抹鼻涕和眼泪,虚眯着眼向车子那边摸去,到了车上,许顷双手颤抖着拿出备好的□□,根本不顾到处散落的物品,将化好的□□抽到注射器里,然后扎到了自己胳膊的肌肉上。
  全程动作熟练,没有一丝怠慢,吸完后的许顷满足的仰躺在座位上,面部因为吸完后的快感而变得扭曲。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许顷的意识也在恢复,他失神的看着挡风玻璃上隐隐约约的自己,自言自语的问:“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会不会很失望?”
  许顷冷笑了几声,渐渐地,笑声由大转小,他痛恨自己,嘲笑自己,这么的优柔寡断,进退两难,想戒掉时间不允许,环境不允许,继续吸,毒品产生的后续问题足以令自己丢掉性命,反正怎样都会影响工作,许顷感觉,现在的自己等同于废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