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始终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任何动静。
她盯着他,望了一会儿,有些出神。
距离谢长昼在赌场昏倒,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
他急性心力衰竭,在当地做过急救之后,当晚专车回了广州。
谢长昼全程都不清醒,他的旧病是心内膜炎,诱发了瓣膜穿孔,早在北京时赵辞树就警告他住院观察,他不信邪,栽在这里。
这次的情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广州的医生加急给他做修复,他在ICU里躺了三天,生命体征逐渐恢复正常,可始终没有醒过来。
孟昭心里有点茫然,又有些不安。
她想起一些非常遥远的事情,一会儿想起放学路上,他说不会再抛下她;
一会儿想起大一那年,他将她抱在怀里给她讲建筑史,讲到扎哈时,他慵懒地说:“你看,做设计师是不是很好?人死了,还能在世界上留下痕迹。”
但人,为什么非得死呢。
孟昭发了会儿呆,站起身,将他的被角掖好。
刚转过身,就见赵辞树迎面推开VIP病房的门,正走进来。
这几天为谢长昼奔波,赵辞树忙得连胡子都忘了刮,他无声走进来,颔首低声:“辛苦了,换我来看着他吧。”
孟昭觉得他应该去休息,但转念一想又想到,其实包括她和封言在内,大家都该去休息。
她只能叹息:“好。”
说着,离开病床,往外走。
“昭昭。”
她走到门口,刚要抬手摸门把,突然听到赵辞树轻声叫她。
孟昭回头:“嗯?”
“四年前,阿昼车祸醒来,他家人说每天探视的人数有限,不让你去。虽然这也是事实,但……”赵辞树停顿一下,说,“但现在,这儿是在我的地盘。我的地盘上,可以破例。”
他说,“等阿昼醒了,我第一个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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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辞树立flag。
当天晚上,谢长昼竟然真的醒了。
他从梦境中跌落,青春岁月如风远去,身体的疼痛却是真实的。
从四肢到胸膛,好像被拆分重组了一遍,他头脑昏沉,发着低烧,插满管子开不了口,哪里都不舒服。
睁开眼那瞬间,迷迷糊糊地,床前人影憧憧,他用力眨眨眼睛,以为还在四年前。
一群人围着他嘘寒问暖,他最想见到的人,却不在身边。
谢长昼一阵窒息,低哑着嗓子,强撑着开口:“……昭……”
他觉得自己非常用力,声音落在空气里,却轻而浅。
赵辞树早在发现他醒来的那瞬间,就立刻将孟昭和封言等人叫了过来,生怕他想找谁找不着。
但他视线受阻,似乎并不能认出她。
孟昭看出他是在叫人,忍不住凑过去,轻声:“我在的,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谢长昼面色苍白,眼睛艰难地睁开,眼前仍旧一片混沌。
她俯身,耳朵几乎靠在他嘴边,听见他沉默很久,才声音很低很低地、哑着嗓子说:
“放学了……哥哥带你回家啊,昭昭。”
第40章 .男朋友谢:“扶我一下,女朋友。”……
孟昭死死愣在原地。
谢长昼说完这句话,好像交代完了什么一样,重新闭上眼。
安静的房间内,心电图曲线照常波动。
他呼吸平稳,再一次睡过去。
孟昭站在床边,很久很久。
一滴眼泪从眼中“啪嗒”坠落,直直掉到他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