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他站在人群中,挥手,扬声叫她:“昭昭!”
孟昭呼吸一滞,循声抬头,一眼看见穿着飞行员夹克,隔着人潮,朝他伸手的高大男人。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大步走过来,自然而然地伸长手臂,几乎将她从学生堆里“捡出来”。
孟昭微怔一下,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小声:“小谢哥哥。”
两个人肩并肩,穿过校门口的人山人海。
沿着路向北走一段,四周终于稍稍安静下来。
热风拂面,天边晚霞烧开。
刚刚入秋,广州一点儿降温的迹象也没有,天空蓝得过分,想必今年又没有雪。
孟昭一路步行,手心黏黏,过了个路口,突然停住:“小谢哥哥,你等等。”
柔软的触感忽然在手中溜走,谢长昼跟着她停下,耸眉:“怎么?”
“有点热。”她一边说一边垂下脑袋,闷声拉拉链,“我脱一件衣服。”
十七八岁的孟昭,身高只有一米六。
这一年她走读,只有周末才回家,谢长昼恰逢在广州,又有空时,就亲自接她放学。
她梳高马尾,背浅橘色帆布双肩书包,修长四肢被校服包裹,在一米八七的谢长昼眼中,显得十分瘦弱。
偏偏手里也没闲着,还多提了个白色编织袋,扫一眼,里头全是书。
谢长昼将袋子接过来拎着,意外发现,竟然还不轻。
他嗓音很有磁性,低低问:“你这里头装的什么?”
“周末作业。”说话间,孟昭已经迅速脱下外套叠整齐,将它装进书包。
她穿整套运动服,里面是一件纯棉嵌蓝边的白色短袖,左胸口落着一枚学校的名称LOGO。
少女小小一只,动作非常灵活,整理好短袖,将压在短袖圆领下的马尾辫也拿到外面,“书包里放不下了,干脆再拿个袋子。”
她的长发被外套蹭乱,自己又毫无所觉。
在夕阳下,显出毛茸茸的金边,露出来的一截脖颈白皙异常。
谢长昼停顿一下,移开视线。
晚风吹拂,他声线慵懒散漫,一如既往:“每天背这么多书在路上走,也难怪你们一个赛一个儿的矮,被这么沉的东西压着,怎么可能长得高。”
“也没什么办法。”孟昭叹息,“高三了嘛。”
“不过……”说到高三,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探头小跑过去,“你,你把袋子给我,我有东西给你看。”
反反复复走走停停,谢长昼没脾气似的,唇角微动了动,停住脚步。
他转过来,没有再将袋子交回到孟昭手里,只是依言打开它,然后拖着散漫的语调,漫不经心地低低问:“找什么?”
“手工课作业。”孟昭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一心一意低头翻找,在书本练习册里来回翻,找出一个米色小纸盒,两眼弯成桥,“就这个,你看。”
谢长昼煞有介事,耸眉问:“你们都高三了,还有手工课?”
“有呀。”孟昭很认真,有问必答,“老师觉得我们平时太累了,所以现在都不占用我们乱七八糟的课程……像是手工,美术,体育课啊,都照常上的。”
她声音很轻,带着少女独特的柔美,飘散在初冬晚风中。
十七八岁,她青春年少,一边走一边笑。生命中似乎只有这段路是自在轻松的,不用去思考题目怎么做,也不用嫌肩膀上的担子太沉。
谢长昼忽然觉得,放学的这条路,长得看不到尽头。
“所以。”孟昭碎碎念一大堆,最后,才将话题引渡到自己手中这个神秘盒子上,“你来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停顿一下,她又很较真地强调:“猜对的话,就送你了。”
还能是什么。
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就这么点爱好,巴掌大的纸盒,总不能藏着一千片拼图,手工课那么无聊,也不能让他们太费脑子。
他觉得就算他猜不对,她也会送他的。
谢长昼撩起眼皮,很肯定:“羊毛毡。”
孟昭摇头:“不是哎,重新猜。”
“手工香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