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大概会在第三章出现,由于种种(就不剧透了),所以前后差别会有点大啊,做好准备。
追妻火葬场,中间会有点虐,但主要是爽。
最后,欢迎各种评论,笔芯。
第2章
“所谓□□,茶道也,懂?”
这已经不是奉小诗第一次被一个叫做游京的女孩子弄哭了。
说起游京,我和奉小诗认识也全是因为她。
那时候大家在一起上预蜀,我叼着根棒棒糖,坐在高断梁上看日落,周身总缠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忧郁气氛,脸上的小表情沉重而又庄肃,后来有了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当时的状态——“装逼。”
说来,我的青春期比其他小孩儿来得早——来的那不是一般的早。或许是从小就能看见鬼的缘故,鬼嘛,你们知道的,可能上百年没和人说过话了,逮到一个怎么不得倒倒自己上百年的苦水,比如我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被困到这个房子出不去的,但只有一个问题除外。
提到这个问题大多数鬼都会面色怔松地愣好几秒,有的直接就垂着脑袋缩回衣柜,有的就好像蔫儿打的茄子般老老实实地坐在我旁边,这个问题就是——你到底为什么还不入轮回啊?为什么宁愿当个鬼,也要在这个世界游荡?
那个时候太小了,不懂“执念”两个字怎么写。只是每每耳朵被吵的实在受不了了,就会笑眯眯地提出这个扎心的问题,一试就中,屡试不爽。
当时的我好似一副很庄肃的模样,其实内心想的是肚子好饿,啊挂在天边的那个太阳好像早上吃的鸭蛋黄。
奉小诗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吸引我注意力的首先是一排整齐的草莓牛奶,然后是一双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然后是一个蓬蓬的粉色公主裙,然后才是奉小诗那张抬起头憋得通红的脸。
我坐的地方太高了,其实上来的时候是吭哧吭哧爬上来的,但在奉小诗崇拜的目光注视下,我怎么也不肯再吭哧吭哧地爬下去,于是非常潇洒地往下一跳。
幸亏下面是沙土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落地的那一瞬间,也没忘称职地用左手扶住额头,做大侠状。
这些在现在想来都是非常可笑的事情,但在当时确实是唬住了傻乎乎的奉小诗。
“大侠,大侠,你没事吧。”
我摆了下手,阻止了奉小诗想要来扶我的手。学着电影里世外高人的样子单手站立,高深莫测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奉小诗愣了一下,吸了吸自己的鼻涕泡泡,然后小步蹭到我面前,嘿嘿地傻笑,将那一排草莓牛奶上供似的举起来,“大侠,我请你喝草莓牛奶,你帮我打个人呗。”
这个人,就是游京。
游京住的地方是尚皇区,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住的地方可不一样。如果说奉小诗是个爱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公主,那么游京就是一个穿深紫色高筒靴的霸气女王。
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爱谈恋爱。
我也觉得游京讨厌得很,从小被供着的小公主的性子,到了预蜀,也理所当然地要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如果洗澡水凉了要哭了不停,如果看见虫子了要哭个不停,如果晾在外面的衣服没有香香味道了也要哭个不停,最重要的是,游京此人,善道。
她总能把你气得半死后再眨巴着眼睛问你,哎呀,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就被她这么摆过好几道,每一次老师还都打着我的后脑勺教训道,“白鱼,你不要总是欺负游京。”
我和游京不对付的点主要在于——午睡。我是一个非常嗜睡的人,尤其是午睡,最最最爱一觉睡到天黑然后骨头都酥了的感觉。
而游京,由于受到的良好家教,所以她睡午觉的时间从来、从来不超过半个小时。
这就是我们的矛盾点。
不管是预蜀、学蜀还是初蜀,都是标准的两人一间。每周三和周五下午都是学生的自由活动时间,而几乎每次我们都会吵架,而几乎每次,都是以我的失败而告终。
为什么总是有人在别人睡觉的时候非得用勺子搅拌杯子?
为什么总是要有人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吃咔嚓咔嚓的薯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有人!要在别人睡觉的时候!!!用甜腻腻的声音跟自己的父母通话!
为什么!
我不理解。
我躺在床上,试图用自己故意变大的翻身声来提醒她,那个,你把你舍友弄醒了,对,那个,呵呵,请你注意一下。
可她却好像没有注意到我的动静一样。
我就这么忍了几次,每一次都是窝着一大肚子的气坐在宿舍楼下的台阶前独自怅惘,只要我闲下来,就总是有鬼找上身。宿舍楼里也是有鬼的,在我们住的这栋静蜀楼里,被困住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白衣少女,看着倒挺符合恐怖片的形象的,她的左侧后脑勺全是空的,右侧额头到下巴颌处,是一道血淋淋的巴。但她的手非常好看,所以我推测她生前一定是个美女。
我坐在台阶上,她蹲着在我面前,静静的看着我。
对视两秒后,我突然撒气泼来,用脚不停地踢着空气,“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嘴角恬淡一笑,伸出手碰了下我的头,“小鬼。”
鬼和我的触碰,不像想象中的无实感,那更像是一团气,你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是又不能非常准确地说出它的存在,所以我只能感受到她摸了摸我的头,至于力道如何,确实感受不出来的。
她是只非常恬静的鬼,想来也只有在发现我能看见她时,高兴而又惊讶地捏了下我的脸,“你真能看见我?”
但她却从没像其他鬼一样,缠着我要我听他们的前尘往事,或者央求着我去帮他们做什么事情。她大多时候就是静悄悄地跟在我旁边,也不说话,是一只还蛮讨人喜欢的鬼。
相比起来,可能我跟她吐槽的事更多吧,吐槽身边的小伙伴都不能理解我的高深莫测,吐槽食蜀的面包又硬又难吃,她淡然地一笑说,“等到你上了高蜀,那里十七层的小面包,烤的又松软又好吃。”当时的我并没有去思虑,她一只普通的鬼,怎么会知道高蜀的面包烤的怎么样。
高蜀,那是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才能进去的地方,大多数人的异能值只止步于初蜀就走到了尽头,而这百分之一的人,以后将会是这个国家的将军、政党以及掌握上流社会密码的那群人。
当然,我跟她吐槽最多的,还是游京。
她总是温柔地配合着我,举着拳头建议道,“如果再有下次,你就打她!”
“对!再有下次!”我恶狠狠地举起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威慑感的拳头,突然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再有下次!我就打她!”
可是在那次后的下次又下次,我都忍过去了。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袁女士和白杨士吵得格外凶,白杨士甚至拿起了烧水的壶,举起来朝袁女士扔去。
壶被我挡住了。
我抱着袁女士,壶砸在了我的小腿。
幸亏那壶下午没有烧水,要不然我的腿可能到现在都是一块血淋淋的疤。
我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有些听不清其实他们在吵什么,他们又都在怨什么,好像这一切的错误——都是我。
奶娘从外面打牌回来,大喘着气就拾起扫帚劝架。
而我沉默地退出那个老房子,沉默的走出槐巷,沉默的想到,原来不管父母是因为什么吵架,最后的最后,一切的错因都能归到他们的孩子身上。
他们从不会犯错,错的都是孩子。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犯困,所以就提前回了预蜀的宿舍。拉上窗帘,房间里一片黑暗,我缩在被子里,莫名地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踏在了实地,好受很多。而那只鬼也很好心地帮我把房间里的温度调低了几度,干燥舒适的环境下,我很快就睡着了。
但睡着了没多久,游京就回来了。她哼着歌,好心情地将窗帘全部拉开,然后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收拾行李。
我对光线是十分敏感的,所以其实早在她拉开窗帘的时候,我就醒了。但我再次好脾气地忍了,之后听着她收拾行李的簌簌声,我也忍了。我故意翻身,我知道,她不可能没看见我。
但是接下来,她居然又开始熟视无睹地视频通话,故意变嗲的声音像是腻腻的地沟油,落到我的耳朵里,让我止不住地犯恶心。
听着她撒着娇跟妈妈说,“哎呀,我到啦,你不要担心啦。”
听着她打着声音对着电话那端的人使性子,“都说了不要再说了!为什么还要说!烦不烦?”
烦不烦?
这句话就想引燃我内心炸弹的一句话,“嘭”的一声全都炸了。
我“砰砰砰”地从床上的楼梯下来,铁柜子被我踩得啪啪响,但她依旧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喂。”
我碰了碰她的肩。
这种程度,就算想装听不见也不行了。所以她有些不悦地转过了身。
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秒,我将水杯里的水泼了上去。
我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尖叫声,以及那句,“京京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冷着脸,和她对视,说道,“游京,烦不烦?”
在我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游京拉住了我的手,不由分说的一杯水就那么还了回来。
我全身湿漉漉的,她也全身湿漉漉的。
她盯着我,眼神毒辣,“白鱼,不要以为自己是老几,你跟我一个宿舍都是对你的恩赐,知道吗?”
“如果不是没卖通关系,我用得着跟你这个住平尚区的贱民住在一起?”
她的下巴微抬了几分,这是属于她的骄傲和底气,“我,我的妈妈是最好的外交官,爸爸是冰世军的副统帅,你,你?”她冷哼一声,“你有什么好跟我比?”
她的语气刁钻,说的话也难听至极。
可是奇怪的是,刚才泼水都没有舒缓的一口气,在看到她狼狈地抬起下巴的时候,突然释怀了。
啊,原来也不过如此。
游京,原来这就是全部的底气和骄傲吗?
我眼睛含笑地盯着她,并没有说话和她互呛。
或许是因为我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游京肉眼可见地慌了一瞬,她撇开脸,转移话题道,“再说了,你用得着生气吗?不就是睡觉被吵醒了吗?呵,还真是没小姐命倒有了小姐脾性。”她一甩手,背过身去,“小题大做。”
我拽住了她高高的马尾。
她猝不及防地被我拉得身形往后一仰。
我的脑海里顿时响起了家鬼对我说的话,“对啊对啊,我之前见别的小姑娘,头发都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可好看了。”
于是我又恶作剧地手指一勾,将她的皮筋挑到了地上。
“大、题、小、做?”
“不,游京,我并不觉得我是在大题小做。”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半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像你洗不了澡就会哭,看见虫子也会哭,这些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你这却是会令人崩溃的事情,不是吗?”
“可我从来都没觉得你是在小题大做。”
“每个人的敏感点不一样,就像你看见虫子,就会难受得哭个不停一样,我睡午觉被吵醒,也会生气地恨不得一个鞋拔子抽死你。”
许是我说的话太过市井,游京大小姐的脸色难受了一瞬。
“所以,不理解,并不是你可以说别人矫情的理由。”
“懂了吗?”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帅爆了。
简直是超级无敌原地来了个托马斯回旋一样酷。
阿拉啦啦啦啦啦,白鱼,你真的帅爆了!帅炸了!那张嘴怎么就这么会说!
我打开门,发现外面已经站了很多围观的人。我冷着脸,面无表情地从她们中间穿过,一副“别惹我,惹爷会死”的模样。
但其实内心已经悄悄地给自己放了一大把子的烟花,没想到打嘴仗我也有赢的一天。
耸耸肩,优秀也是一种负担。
那天我的光荣事迹传出去后,震惊了预蜀所有的人。传言宿管老师也有找到游京,和蔼可亲地问她要不要换个宿舍,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但以游京的性子,越是这样她是越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们两个就非得膈应对方,她在我睡觉的时候玩泡沫板,晚上我就回敬她一个大蟑螂。
说起我这张笨嘴,在和游京打嘴仗的时候,却分外的利索好使。
而奉小诗也是听了我的“英雄事迹”后,才抱着一板草莓牛奶找到我,笑眯眯地说要跟我结盟。
说起奉小诗和游京的矛盾,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小男孩儿。
其实是奉小诗慧眼识珠先看上的,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别人家的东西总是更好的。也不知道是出于竞争心理还是真的喜欢,游京也喜欢上了那个小男孩儿。
三个人一个同桌,男孩儿坐在中间。
游京家里有钱,总是那些好玩儿的东西到班里来。有一天,她就拿了一把绿色的兔子剪刀,递到小男孩儿的面前让他看。奉小诗看见了便也要用手摸摸,却被游京一巴掌打在了手背上。
奉小诗真的蠢,这个时候还红着眼眶捂着自己的手背问她,“为什么不让我碰啊?”
“我的东西我爱让谁碰就让谁碰,不让谁碰就不让谁碰。”光靠想象,我就已经能想到游京的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我就是不让你碰,怎么了?哭啊你。”
奉小诗吼,“我才不哭!”
然后就拿着一板草莓牛奶找到了夕阳下正在装逼的我。
在班里吼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奉小诗,在我面前哭成了一只抽搐的兔子,“全……全班,就……就我没有……没……没碰那个兔子剪刀,呜哇啊啊啊啊啊。”
我用手夹住了她肉嘟嘟的脸,她哭得伤心看向我。
“走,打她去。”
说起来那几年的预蜀时光,真的是我为数不多的光辉灿烂的几年,那时的大家异能值都未觉醒,我也就……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那之后,我、奉小诗和游京,就结下了孽缘。
而我被困在预蜀的这些年头,奉小诗和游京的孽缘仍在继续,学蜀的时候同班,初蜀的时候同寝,可谓是斩不断理还乱、非常强韧的孽缘。
当奉小诗脸上都是哭花的妆,跑到我家里说游京又欺负她的时候,我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好像那些闪着光的记忆岁月,离我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世纪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