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游京脑海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朋友”两个字,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紧紧闭上了眼睛,隔绝了外界。
出租车在一家清吧停下了,店铺不大,凌晨也没什么人,进去只有一个擦着玻璃杯,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抬头笑道,“小诗,怎么现在来啦?”
“嘿嘿,来照顾你生意啦。”
奉小诗熟稔地和那人打了招呼,又将白鱼和游京介绍给他,三个人找了位置落座,白鱼环视一圈,挑着眉问道,“哟,这就是你钓小男朋友的地方?”
奉小诗眨巴了两下眼,“姐姐在说什么啊,小诗心里只有姐姐。”
游京一口水差点呛在喉咙,猛地咳嗽起来,奉小诗替她拍了拍背,抢过她手里的水,将一瓶开好的酒塞到她的手里,“来都来了,喝点儿呗。”
游京推了她一把,有些厌恶地拧起了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奉小诗一愣,而后坏笑着凑了上去,几乎鼻尖就要碰到游京的鼻尖,“姐姐怎么了嘛,姐姐不喜欢小诗这样吗?那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小诗改就好了嘛。”
游京被她的突然靠近吓得猛往后撤,差点重心不稳从椅子上跌下去,还是白鱼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白鱼笑了下,“她私底下就这样,别理她就行了。”
看着游京有些惊慌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奉小诗占了上风,所以她好心情地哼哼几下,倒了三杯酒,“敬我们伟大而又平凡的友情。”
白鱼一饮而尽,“伟大还怎么平凡?你这话有毛病。”
“友情是平凡的,但是因为我们它又变得伟大,因为我们只是我们。”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道一道的,就是这么哄你的小男朋友的吧?”
“嗐,别说了,又分一个。”
白鱼看了眼游京丝毫未动的酒杯,“不喝酒啊?要不然给你点杯果汁?”
“不行!”奉小诗连忙摁住了白鱼的手,“在我奉小诗攒的局上,怎么能有人不喝酒呢?”
“她不想喝就算了呗,那个老板……”
“我喝。”
游京突然出声,在白鱼和奉小诗的注视下,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鱼夺过她的空杯子,“不想喝就算了。”
奉小诗又夺了回来,一手还搂着游京的肩膀,“喝喝喝,我们怎么不喝了?来,京京,我告诉你,酒可是个好东西,来,干杯。”
白鱼被那一句“京京”叫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反倒是游京现在对于奉小诗故意做作的语气,并没有刚开始反应那么大了,一杯酒下去,她脸红了点,也不像平日里那副谁也瞧不起的样子,笑起来居然还有种憨憨的感觉,“来,干杯。”
奉小诗和游京就那么你一我一杯的喝了起来,白鱼中途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奉小诗和游京就已经倒在一块了,她顿时感觉有些头痛,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
靠她自己将两个人都拖回学校有些吃力,而且马上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白鱼决定先让两个人醒醒酒再说,她跟老板说了一声,然后出去买醒酒汤的功夫,奉小诗突然发起了酒疯。
其实奉小诗的酒品一向不是很好,喝了酒不是要变成蘑菇就是要变成电线杆,还格外的多愁善感,其实变成电线杆还好一点,一动不动地还剩点儿心,除了她本人第二天醒来会腰酸背痛外。但是若是多愁善感,就会抱着人哭个不停。
现在的奉小诗显然是多愁善感起来,她将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游京当成了自己的小男朋友,可怜巴巴的像条小狗凑了过去,蹭啊蹭,蹭的游京皱起了眉,坐了起来。
奉小诗便抬着头靠了上去,“你干嘛要跟我分手啊?咱俩、咱才谈多久。”她喝醉了舌头有些大,说话断断续续的,拿起一个手指头在游京的面前乱晃,“才一个月,你让我奉小诗以后说出去,面子往哪、哪儿放?啊?”
游京感有个东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她皱着眉头微嘟着嘴,拽住后往下一放,视线便落在了奉小诗微张着、殷红的嘴巴上,看上去水灵灵的,很好亲的样子。
所以说酒精真是个害人的东西,这句话游京醒来后简直是深有体会。
察觉到游京的靠近,奉小诗嘟囔着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两个人亲到后,顿时加深了这个吻,问得密不可分,甚至口水顺着往下流了两滴。
白鱼拿着刚买好的醒酒汤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
她眨巴了下眼,然后开门退了出去,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然后用手砸了下自己的头,怀疑难道其实是自己喝醉了吗?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在心底默数三二一,回头再开门进去,眼前纠缠的景象简直愈演愈烈,不仅没有分开,白鱼还清楚地瞧见奉小诗不老实的手朝游京的衣服里钻去。
白鱼顿时上前先将两个人分开,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奉小诗便嘟囔着要来抱她的胳膊,还将口水擦得哪都是,游京倒是老老实实地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白鱼有些哭笑不得地想,这俩人酒醒了后,会不会恨不得掐死对方。
白鱼先是喂了两个人醒酒汤,然后自己点了点东西吃,老板看俩人喝醉了,好意地让出了里间的房间,白鱼搀扶着将两个人送到同一张床上时,突然犹豫了下,回头问道,“老板,不好意思,你们这儿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啊?”
“怎么?你也要休息下?”
“啊?啊……”
“没了。”老板无奈地耸了下肩,“只有这一间,本来还是我休息用的。”
“好的,麻烦您了。”
其实白鱼是想让这两个人一人一间的,一想到开门进来的那个场景,她不由得头皮发麻,将床上的两个人分开,又在中间放了两个枕头和一个抱枕,这才感觉舒服了点。
她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睡得她整个人浑身酸痛,再看看床上那俩人,还睡得不知天南地北。白鱼叹了口气,暗地里觉得自己和奉小诗出来喝酒就是个错误,不是帮她排忧解难吗?最后怎么成了她照顾这俩货了?
蓦地,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一串急促的手机铃声,白鱼打开一看,是叶蔡时。她犹豫了一秒,接通了电话,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那端就传来了叶蔡时有些焦急的声音,“白鱼,你在学校吗?你在哪?”
“我不在学校,我……”白鱼顿了下,“在外面,怎么了吗?”
手机那端沉默了会儿,叶蔡时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祁漉出事儿了。”
白鱼一愣,微张了下嘴,没有说话。
“我担心他会去找你,白鱼你在哪?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怎么了?”
叶蔡时握紧了电话,“他爸要送他去疗养院,他从家里逃出来了。”
祁漉跟着邢叔回老宅时,还没有意识到这次他爹大老远的回来是为了什么。直到进门后发现祁老爷子不在,偌大的别墅只有祁锰世一个人时,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我爷爷呢?”
祁锰世背着手浇花,头也不抬地道,“我跟你说事儿,你问你爷爷干什么?”
祁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一秒也没停留,转身就想走,却被一行黑衣人挡住了道路,他脚步一顿,听见祁锰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越大越没规矩,我让你走了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祁锰世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将喷壶掷在祁漉脚边,“你一直缠着一个叫白鱼的女孩儿干什么?你不知道那是老叶家的人吗?”
祁漉嗤笑一声,心里不屑道叶蔡时这家伙告状还真是快,应该是生日宴后就跟自己的舅舅说了,然后叶升礼又告诉了远在南方的祁锰世。祁锰世为人最看重脸面,几乎是处理完手中的事儿后,立刻就飞奔回了老宅。
“我是给你留面子,才挑了个你爷爷不在的时候。你听我的,和那个女孩断了。”
“我不。”
祁锰世瞪眼道,“你说什么?”
“我说。”祁漉直直地看着他,语气平淡,但就是莫名的有股挑衅的感觉,“我不。”
“你他妈?!你就这么上赶着让别人抓我们祁家的把柄?”
“这是我的事儿,你管不着。”
祁锰世的脸一下阴沉下来,“行,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管不管得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子俩的对峙方式还是没有半点长进,祁漉不服他管,他就用异能值镇压,可是现在祁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病房里的小男孩儿了,当时的他轻易地就可以让祁漉下跪认错,但是现在哪怕他用了自己十成十的异能,都再也压不住祁漉半分。
祁锰世的第一反应是,好小子!不愧是他老祁家的种!
然而惊讶过去,不过三四秒的功夫,他就被祁漉压得喘不过气了。
其实祁漉没敢用十成十的力,他知道祁锰世这些年专心于做生意,异能值早就不如以前了,所以就只用了两成,但这两成居然就已经压得祁锰世面红耳赤。
他不由得莞尔,收回了异能。他也不能真逼着自己老子给自己下跪不是。
“我的事你别管。”
以前没管过,那么现在也不要管。不要你想起来要做个好父亲的时候才来关心我,这样的关心我不稀罕。
祁漉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祁锰世吼得嘶哑的声音,“给我拦住他!”
顿时,那排黑衣人训练有素地围了上来。这些可都不是普通的保镖,祁锰世能带在身边的,那绝对是接受过正统训练的,不管是异能、身手还是体力绝对都是上等。
祁漉轻轻歪了下脖子,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兴奋的光。
他已经好久不打架了,别说,还真的是有点手痒。
他迅速地躲过面前的一个左勾拳,几乎是同一时刻,后方有个扫堂腿朝着他的腰部横去,他轻轻一闪,反手抓住那人的脚踝甩了出去,一百五十多斤的壮汉被他提小鸡似的抓起,扫退了一圈的人。
但这一圈还没打完,马上又有新的一批涌了上来。祁漉立马意识到这是场持久战,目的就是为了消耗他的体能,再趁机将他抓走。他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人,肯定是经不起这一轮又一轮的体力消耗。
祁漉紧咬着后槽牙,几乎是发泄般地砸出一拳又一拳,感受到指关节传来的鼻梁骨断裂的喀嚓声,他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像极了一头最后关头准备撕咬后脖颈的狼。
这些黑衣人源源不断,将门口堵了个完全,让祁漉根本找不到机会脱身,祁漉的体力渐渐不支的同时,祁锰世令人烦躁的声音还在不远处响起,“当年我就想将你送到疗养院去,你爷偏不让,现在好了,看看,把你惯成什么样了。有病我们就治病,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好逃避的?现在有心理疾病的人多了去了,咱不丢人,你就听我的话,咱早日把病治好,不早没事儿吗?你看啊,这以后你爷爷的功勋得你来传承,我这儿这么大的生意,也得你继承,你是咱祁家唯一的独孙,命宝贵得很,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听话啊。”
祁锰世说这番话原本的目的是想说服祁漉,没想到句句戳在祁漉的逆鳞上。
祁漉烧得眼睛都红了,一脚踹飞了两个人后,弯下腰低吼一声。
那一声,听起来实在是让人起鸡皮疙瘩,就像是临到最后的野兽,哪怕拼上自己的命,也要为之一战。
事实上,在场这么多成年男子,还个个都是异能值强悍的彪形大汉,哪怕祁漉的异能值再牛逼,要想同时形成异能压制,也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人在愤怒之极的关头,爆发力总是无限的,祁漉几乎是用内噬的代价,伴随着那声低吼,爆发出了可怖的异能能量。
“唰”的一声,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站着准备冲上来的,还是躺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同一时间朝着地上跪了下去,整齐的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得的祁锰世差点没把持住,手里的茶杯哆嗦一声摔在了地上。
客厅里顿时寂静如斯,无人动弹。
祁漉迈着沉重的步子,他的手指尖还往下坠着血,一步一步向大门走去。
走出门口,在外面的花园碰到了叶升礼,他讶然地看着这样一副样子的祁漉,祁漉却像没看到他般,继续向前走去。
叶升礼是听到祁锰世回来的消息,想着前来探望的,没想到却碰到这么一副场景。他刚刚才下车,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异能,就是这股能量,让他本能地在花园就停住了脚步。
直到祁漉的身影消失不见,他回头整了下自己的西装,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助理在旁边问道,“叶总,不进去看看了吗?”
“不了,直接走吧。”
叶升礼坐在车上,觉得十分有意思,正摸着下巴沉思的时候,叶蔡时的电话打了过来。
对于这个外甥,叶升礼是当成亲生儿子在对待的,接过电话后两人寒暄了几句,叶升礼便把在祁家看到的事儿跟叶蔡时说了,怎料叶蔡时一听,连声音都变了调,匆匆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叶升礼笑着叹了口气。
坐在前面的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叶总,有什么好事儿吗?”
叶升礼摇了下头,砸吧着嘴说,“现在的这些小朋友啊,谈个恋爱搞得还挺有意思。”
白鱼听叶蔡时说了没几句,便知道大概是祁漉的病又发作了。只要一想到前几次祁漉病发时的样子,她的心里便揪成了一团,“好,你来接我。”
祁漉病发的时候,是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他开快车撞山将自己弄得奄奄一息、遍体鳞伤,还曾经拿着一把枪直接抵着白鱼的太阳穴。
这时的祁漉像极一头炸毛的狮子,你不能逆着他,只能顺着他,好声好气地帮他顺毛,然后抱着他跟他说没关系,他才会听你的话。
白鱼将奉小诗摇醒,奉小诗皱着眉头,“这哪儿啊?”
白鱼只来得及说一句“先走了”,就连忙拿起衣服冲了出去。她想起前几次祁漉每次病发,都会跑去骑摩托,她正准备掏出手机查地图的时候,手机显示了“邢叔”的来电。
“喂。”
“喂,白小姐。”邢叔的语气有些无奈,“少爷出事儿了。”
“我知道。”白鱼连忙问他,“你有去基地找他吗?”
“我早派人去了,也问了基地里的人,没有人见过少爷。”
“那灯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