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要帮她盖毯子,冬喜扭过头,盯着顾延的脸看了几看,突然就说:“她们骂我。”
顾延停下帮她穿袜子的动作,抬头和她对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什么?”顾延不解。
“什么什么?我问你,倒贴是什么,犯.贱和婊.子又是什么?”
冬喜忽然上半身凑近他,细看她眼睛里空空洞洞的。
两个人的脸距离越来越近,顾延甚至能看见冬喜漆黑双瞳中自己的倒影。
她很漂亮,同样也非常不乖。
“我知道她们是在骂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击,我很生气,于是我上去推了那个人,她也很生气,说要回来告诉你,要跟你告状。”
冬喜的小嘴一刻不停,胸脯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察觉顾延的表情出现了变化,他眉正中央的两道小沟壑有愈发清晰的趋势,那似乎是愠怒的前兆。
冬喜好似已经习惯了,重新躺回椅子中,破罐子破摔地说:“你是不是又要骂我。随便,我就要推她,我还想打她。”
可顾延皱眉居然不是为的生气,而是同她说理:“她说你,你就推她,她骂你,你就生气,没出息。”
拧巴至极的逻辑。
冬喜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烦躁地用脚蹬开旁边的小木凳,深吸一口气:“行啊,你是不是又要惩罚我。”
顾延下颚半抬:“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
“冬喜,我给你脸了是吗。把衣服穿好。”顾延愠怒着,板着脸将内衣还有外套递给她。
“不要。”冬喜一把甩开他的手。
她最近情绪化严重,许是在他这里遭的罪太多,疼得厉害,竟然也不怕他了。
“我再说一遍,把衣服穿好。”
“就不,不是到了晚上也要脱吗,我很懒的。”
顾延:“.....”他蓦然沉默了,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片刻后,言辞间几分微妙的不信:“你不喜欢?”
“你喜欢?”冬喜反问。
顾延说不出话了。
“冬喜。”过了好一阵,顾延忽然又喊她。
“嗯。”他重重的嗯了一声,“我喜欢。”
我喜欢抱着你,喜欢进入你,喜欢和你一起睡觉。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我都无比珍惜。
“是吗。”冬喜却觉得一阵恶寒,“你喜欢捅我,可我不喜欢被捅,我觉得疼,你知道吗?”
“可是你以前...”顾延不认为自己做的是坏事。
“那是因为我以前喜欢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冬喜就抢着打断,“可是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不能再捅我了,我不喜欢,我很疼。”
“那你喜欢谁?冬喜。你打算以后喜欢谁?”
“反正不会是你了。”
顾延被她逗笑了,“我不准。”
“你这辈子都只能喜欢我,爱护我,只能跟我好。”他几近病态地将冬喜的脚捂在手心。
“你放过我。”冬喜急了,想将脚缩回去。
“你做梦。”
宛若幼稚园孩童一般的对话模式,他俩竟聊得津津有味。
冬喜见他抱着自己的脚,又变魔术般的拿出一把修甲刀,原来是要给自己修剪指甲。
冬喜慢慢地安分下来,不再乱动了。
“以后我见再到她不仅要推她,我还要打她。”顾延细心替她修剪了一会儿,冬喜小心观察顾延的表情,说。
未曾想,没多久顾延居然破天荒地回了一个字:“好。”
冬喜一愣:“你不是说没出息吗?”
“你不需要有出息,你就这样,乖乖的留在我身边,这样就好。”男人似乎嫌少有这样温柔的一面,他细心帮自己修剪指甲的模样简直太不真实。
冬喜再度茫然了。
茫然归茫然,他给自己造成的痛楚是明摆着的,是不可逆的。
冬喜对他依旧厌恶,她想走。
想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说:
no养肥我no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上尘、狗子和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栗子不吃李子、守护天使20瓶;灿灿灿灿捏~9瓶;陆既白5瓶;为啥3瓶;每天只想发财1瓶
◎最新评论:
【
【好可怜小喜害】
【男主转变有点莫名其妙哦】
【女主的转变有点莫名其妙】
【大大是be还是he呀】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问我爱你有多深,营养液代表我的心~】
【好看!!!】
【虐死这个渣狗】
【我觉得独哭哭不如众哭哭,可惜我抖音粉丝太少,不然有好多人一起看哭!大家都哭了,就不是我一个人泪点低】
【惨惨】
【可怜的冬喜】
【虐死了养肥看】
【好诶】
【哈哈降智可以顺着自己心意来而对方又不能计较】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21章 、情终
◎“求你。”◎
冬喜的药停了好长一段时间。
顾延夜里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他抱着她,怀里人一截瘦弱不堪的腰、肋骨。
五指变红痕,红痕变淤青,淤青变疤痕。
她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通过伤害自己来示威。她分明以前很有肉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变成了这样?顾延觉得惊慌。
直到冬喜深夜呕吐,见了血,抱着他说着含糊不清她很疼的话,顾延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真的不能再那样下去了。
他真是个畜生啊。
人就是这么下贱又深情,那么多年其实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冬喜在他身边,习惯了她的好,习惯了她在耳边叽叽喳喳,满世界都是他的样子,习惯得根本就离她不开——
只是他自己一直都倨傲自封,浑然不知罢了。
可现如今,事已至此她的眼里没有他了,不再爱他不再他好了,顾延又开始觉得不安。
他不知道这其实就是爱。
他不懂,直到失去他才恍然大悟。
贱啊,贱狗一个罢了。
蒋迟找过他很多次,那种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给患者吃,副作用巨大,会产生剧烈的应激反应。
冬喜不仅仅有在服用精神安定的药物,同时也在服用治疗肠胃疾病的药,这两种药都会对身体产生极大的损害。
因为药物停了,冬喜整个人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不再分裂不再歇斯底里。
其实她没有病,只是面对顾延,面对以前厌恶的环境,她会梦魇,顾延给她造成的打击过于剧烈。
如果不吃药,她会慢慢一点点地恢复记忆,她会恢复成知道顾延设计她一家,间接害死她嫂嫂肚子里孩子的人。
这一切都是迟早的事。
但越是这样顾延也越恐惧。
他不确定冬喜恢复记忆后会如何待他,现在意识不清明都都抗拒的不行,那恢复记忆呢?岂不是更加要逃着离开。
顾延不准。
他绝不容许。
他目光沉沉,透着狠绝。
但,冬喜她再这样下去,强捆着她,将她束缚在身边,除了让她厌弃,不会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顾延知道她喜欢好看的饰品,爱美,于是每天安排人往家里一车一车地送,送衣服,送鞋,送各种奢侈品。
顾延也知道她喜欢穿白衬衣的人,上回玩手机,她看着视频中的少年,欢喜地嘴都要贴上去。于是他丢掉自己那些衣服,变着花样地穿她喜欢的男士白衬衣……
只要是她喜欢的,顾延全都不遗余力地去满足。
然而结果呢?她每天和他说话不超过十个字,每次还都是他逼着她问,逼急了才哼几句。
敷衍完就又缩回去。
不知道她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断了药,她没有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她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在家乖乖巧巧,不哭不闹。
每天回到家,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脸,顾延觉得窒息。
她究竟想做什么?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闻夫人来这儿闹过几次。
冬喜每次都躲在顾延的身后,冷然好奇地注视着那个歇斯底里的妇人。
妇人红红的嘴唇,写满愤怒晦气的眼神,咆哮着,叫嚣着让她滚。
冬喜听着她辱骂出来的难听至极的话,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手情不自禁扯着顾延的衣摆。
这段时间她甚至开始执意将他错认成是梦境中的少年。
似乎也只有这样,在这样的境地下她才会觉得安心一些。
但是只要男人一发出声音,对她动手动脚,一整张脸露出来她就又会嫌恶。毕竟他到底不是那个人,他们只是眼睛有点像罢了。
梦境中的少年似乎于她而言很重要,又似乎冬喜对他抱有的是一种很浓重的亏欠感。
可是她每次回忆都会觉得头疼,像是自我保护一般,不愿意让她回溯这一切,以及后来经受的肮脏对待。
她的记忆在慢慢恢复,隐隐约约在日常间。但要想彻底地想起来,还需要时间。
//
顾延忙碌了一上午,午时回到家,发觉冬喜又在盯着家里的小花园,日日着迷不已地看,似乎那里面有她很在乎的存在,可那里面光秃秃,除了一间小小的育苗室,什么都没有,顾延不懂,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她究竟在看什么?以及花园里究竟有什么值得她每天这样着了魔的盯着看。
这天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半蹲在她身前,他问她,问她在看什么。
冬喜察觉是他,不动声色地别过眼,身体朝侧边倾,头垂下去,抱住小熊闷闷地回:“没什么。”
这小熊是她的命,是她片刻不离身的宝贝,只是此刻它看上去太丑陋了,全然不似刚来时的样子。
是的,顾延之前发疯毁过它一次。
在夜里,冬喜不给他抱,执意要和小熊睡,只和小熊睡,后来顾延发疯,冬喜眼睁睁看着他把小熊丢进壁炉,一半烧焦了,冬喜疯了一般地将它拿出来后,另一半冬喜就抱在怀里。
她跪在地毯上颤抖。
后来她两天没吃饭。
已经成真的事情,后悔没有用,顾延跪在她面前,“来冬喜,你看我一眼。”
冬喜不应,死死抱着半边烧焦的小熊,将盘子砸向他。
冰冷坚硬的瓷器砸伤他眉骨,有血淌出来。但是他似乎不觉得疼。
依然固执地求她能吃些。
冬喜用脚踹他,拳打脚踢,叫他滚开。
顾延依旧岿然不动。
是冬喜先开始崩溃起来。
…
此刻,冬喜依旧抱着小熊,面对他,说没看什么。
顾延有片刻的哑然,紧接着换了一个方式,又问:“你是不是想种东西?小树,小花,小草,只要你想,无论什么我都给你安排过来,好不好?”就连顾延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哄求感,眉也在微微皱起来。
冬喜觉得他好烦,像条狗围着叫,怎么都摆脱不走。
于是她又抬头,有些鄙夷地打量着面前男人的脸,下巴微微抬着,用眼尾斜睨他。
“我想要星星月亮,你也会给我么?”她说。
顾延有些僵住,然而未等顾延回,她又突然地,“还有医生哥哥,你也会给我么?”
一听见医生两个字,顾延陡然又发疯了。
“你还惦记那个死人医生?事到如今你还惦记?”
他一下子被刺激,没控制住力道,双手握住冬喜的肩,脸逼近她,自己的倒影清晰地出现在冬喜的瞳孔里。
应该是抓疼了,冬喜乱动间,疼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巴掌声刺耳尖锐。
顾延被这一巴掌给打清醒了不少。
打完冬喜胸脯在剧烈地起伏,“我不爱你,我不认识你,你都是在说谎话。死人,你才是死人,你全家都是死人。”
她的眼神像是锋利的小刀子,一下下在他心尖口凌迟,轻易就划破,流出血。
饶是被打了,顾延不仅不觉得疼,相反觉得有泼天的快感袭来。
“不爱我?”顾延觉得玩味。
“打是亲,骂是爱,小喜。你还说不爱我。”他摸着自己被打的脸,兀自得意洋洋的笑起来,“骗子,你才是小骗子。我就知道,你他妈爱我爱的要死要活。”
冬喜气得浑身发抖。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我要去找医生哥哥,然后我要医生哥哥带我离开这里,我会离婚。”
“离婚?你他妈敢?谁教你的,离婚?”
顾延又凑上去。
“我都跟医生哥哥说好了,他会联系法院,会帮我的。”冬喜言之凿凿地说。
顾延不知道,家里居然出了叛徒,出了狗。
“然后我就跟医生哥哥一起,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你去下地狱。”
冬喜像是想到了特别期待不已幸福的画面,突然咯吱咯吱地笑起来。
当着顾延的面。
下地狱。
“医生哥哥捅人一点儿不疼的,不像你。”
医生哥哥的针从手臂扎进去抽血,只是一瞬间会疼,不像你。
冬喜一直在顾延的底线那儿肆意地来回蹦跳。
这句话说出口,顾延彻底疯了。
还没意识自己大难临头的冬喜,甚至还在指着他鼻子大笑。
“我要离婚了,我终于能离开你了,离你远远的。”冬喜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