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门锁扣下的声音就像是一记闷棍重重敲击在心头,并且冬喜感觉到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大脑里溢出来了。
这种感觉令她觉得恐惧又欣喜。
顾延的表情讳莫如深,“小喜。”他唤,“你都想起些什么?”
男人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并且他随着他那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规律的心跳,又越发地圈紧了冬喜些,眼带清冽的恣意。
心跳突然的起伏、变得不规律,许是由害怕产生的。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小喜她有朝一日会完完全全地记起来。
…
“我有哥哥,亲哥!”
冬喜冲他叫,试图伸手去触碰门把手,但是徒劳:“我要去找他!快松开我!”
她的眼泪虽然哭干了,但手背上依旧有低落的泪痕。
顾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怪异,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想起来有个哥哥?”他又问,“没有别的?”
男人莫名其妙的嘴脸令冬喜抓狂。
并且冬喜的手指始终都差了门把几公分,但其实即便她碰到了,她压根也出不去。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打开这间卧室的门锁,门锁是特别定制过的,只有顾延能打开、随心所欲地锁定。
之前她就是被困在这间屋子里,无数次的暗无天日。
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已经受够了。
冬喜的喉管发出暴躁、抗拒的声音。
但男人依旧牢牢地圈住她。
冬喜有些崩溃。
直到她冲着男人吼叫完了,冬喜才后知后觉发现男人此刻的形容举止有些古怪,具体哪里古怪也说不上,但显然,那是一种令她觉得不安的企图心。
于是冬喜逼自己稍微冷静些,她深呼吸,试着稍微缓一点语气。
冬喜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哪里又冒犯到了男人,所以他才会这般拦着不肯放她走。
冬喜此刻不再大力地挣动什么了,而是小声地对他说:“我哥,我哥他这么多天找不到我,他一定很着急,你..你就快点放开我吧.....”她好言好语地同他商量。
但,顾延恍若未闻,当他得知小喜她仅仅是想起有个哥哥后,错乱的心跳又开始缓缓恢复平静。
不再是强硬地圈着她,而是开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嗯,可是小喜,他现在不在昭山。”顾延说。
男人的语气丝丝沉冽,瞳孔漆黑压抑,像是凝聚着万丈深渊。
听见哥哥不在这里,冬喜愣住,接着她在喘息间犹疑着问:“那他在哪?”
见男人一动不动。
冬喜又有些慌了,”你说啊,那他去哪了!你说!“
见她一直都在关心她那无能的哥哥,顾延的表情有些染上不耐,眉宇间也尽是不在意。
他没犹豫,轻飘飘地张口就是:“不知道。”
似乎还有笑出声的趋势。
许是死了,死就死吧。
他的嘴角是凉薄,口吻是漠不关己,但眼底弥漫的一丝戾气暴露了他内心的阴暗。
他不待见自己的那位大舅子,从一开始就不待见,又何况现在。
然而冬喜听见他说不知道,有些慌了,“不知道?”她喃喃又重复着。
“为什么不知道?你是少爷,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冬喜深呼吸着,感觉十分困顿不理解。
“...”顾延见状,下颚微微绷紧了些,眼底讳莫如深。
渐渐地,冬喜竟信了他嘴巴里所说的。毕竟她来自小乡村,哥哥不在这也很正常。
她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而是开始转变思路。
如果就连顾延都不知道她哥哥在哪,冬喜觉得单凭自己空荡荡的记忆、脑壳,那些仅仅是碎片式的记忆,她压根就寻他无门。
冬喜不再挣扎了,而是开始求男人帮她,她满脸期冀。
“那,那你帮我找找他吧,你认识那么多人,你一定有办法的。”
顾延一瞬不瞬看着冬喜,她的脸因为焦急与喜悦交织而透出娇艳欲滴的血色。
但显而易见,这份生动明摆着的是为了别人而产生。
她都能记起他那无能的哥,为什么就是不能先记起对他的爱呢?顾延不解,她明明从前是那样爱他,爱他爱的要死要活。
突如其来的迥绝且上不得台面的心思,顾延几乎是将怀里人祈求话语尽数给忽略了,直接就强行变更了话题,他笑着问她:“对了小喜,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满眼柔情,卧室里边窗帘紧闭,一丝光都透不进。
冷不防的一句,冬喜被男人突然抛出的问题给惹得懵圈不已。
事已至此,她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好不容易记起自己有亲人,况且那人还是她的兄长,她无论如何都是要先去找到他的!
“顾先生,我求你...”冬喜忽然就软了下去,眼尾婆娑。
顾先生?
“小喜,你该叫老公。”顾延听见她一开口又乱叫,出声纠正。
面对冬喜的祈求仍毫不在意,眼底甚至还染上一抹邪性。
下一秒——
“老公。”冬喜居然真的冲他叫了出来。
令人抓狂的细柔嗓音,娇嫩的红唇,冬喜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地对着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犹豫。
顾延听见她这样叫自己,陡然愣在原地。
紧接着,下一秒,他心尖火苗被被尽数点燃起,紧接着内心那名为欢愉的火星噼里啪啦地炸裂开...顾延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这般地兴奋过了。
“小喜。”顾延一瞬不瞬,他喉结滚落,欲念被瞬间激起,他呼喊着她的名,忽然将脸埋进冬喜的颈窝。
他能明显感受到怀中人大动脉跳跃的脉搏。
她活生生的被他拥在怀里。
这么多天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丽(丽
叫什么?叫老公。
她声音可真软啊,能把他听得当场就起反应。
真要命。
可冬喜全然不懂这些,她不知道男人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也不知道他强忍着的想将她就地正法的欲|念。居然仅仅是因为一声称谓,他就匍匐至此。
冬喜只是无比期盼着男人能帮她找到哥哥,仅此而已。
“老公,求求你。”又是一声。
顾延激动地差点没忍住,他噗嗤一声闷笑出声。
“小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顾延痴痴地在笑,被一连串的勾|引给迷醉了,就差快被她给折磨疯了,他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体香,“你干脆弄死我,弄死我得了小喜。”他喃喃痴语。
冬喜压根不知道他在陶醉什么,在说什么胡话,她径直摇头:“不,我不弄死你,我要你能找到他,帮我找到他,我求你,那是我哥!”只是想让他帮自己找哥哥。
但顾延却不以为意,他充耳不闻什么找哥哥,他仍旧沉醉在刚才的那声老公里,只自顾自地说:“小喜,你忘了吗?明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冬喜咬住下唇,反而越发的想要去找哥哥了。
“小喜,你开心吗,明天你就要过生日了,我们待会儿去挑礼物,再去配一对戒指好不好?”
顾延说着,他抬起头,一张脸写满欢愉和期待的柔情。
里衣下的锁骨由于他姿势问题裸|露出半截,凹陷的地带还有被冬喜前天夜里报复他而咬的红痕。
这副画面有些限制级,如果这样的春光露在别的女人眼前,那些女人会尖叫着直接溺成一滩水,但偏偏见到的是冬喜,冬喜她毫无感觉。
顾延说的句句诚恳期待,可他怀里人听见后,却开始缓缓摇头。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不,我不要,我要找我哥。”冬喜心心念念的还是找哥哥。
见她依旧执迷不悟不听话。
“小喜。“顾延严厉地打断她,“待会儿,我们就出去挑礼物。”
冬喜还想在说什么,但是她察觉男人那张认定什么后就绝非会变动的表情,渐渐的感觉到无望。
是啊,他总是这样,做着令她觉得荒唐不理解的事,令人感到恐惧又厌弃。
可冬喜转念又想,刚才说了那么多他其实也没有正面拒绝她的请求,或许他只是想让她单纯过完生日。
冬喜呆呆地想着,依旧心存幻想。
“小喜,你没有说不权利。”顾延自下而上地看着她。
毕竟是有求于人,冬喜咬住嘴唇。
她心想哥哥反正一直都在那儿又跑不掉,等明天过完生日再去找也不是不可以。
全然不知道顾延心思的冬喜只好无奈地轻轻点头,她选择答应了男人的要求。
顾延见她同意了,欣慰笑着将她又拉回软椅内。
“小喜,伤口的药还没擦。”他说。
...
冬喜胳膊那儿的擦伤不是特别严重,毕竟穿的多,有衣服保护着,但是手臂刚才撞到了门沿的凸起,疼是肯定的。并且她的皮肤很白,以至于只要一有什么伤口,红痕之类,都极其明显。
顾延看着掌下白玉质地胳膊上触目惊心的红痕,眉头又心疼地皱了起来。
“疼吗?”顾延问。
冬喜咬着嘴唇,视线一直在窗台那。
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回他点什么似乎不好,于是就敷衍地摇了摇头。
顾延将冬喜的手腕轻抬起来,默默帮她上药,动作尽可能的温柔,还对着吹气。
冬喜对于这种程度的疼痛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满脑子都是找哥哥,男人帮她上药,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分过他半点眼神。
甚至连男人动情到吻上她手臂上的擦痕,她也全然没有意识到。
...
楼下原本狼藉的客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扫干净,佣人们动作迅猛。
哭天抢地的闻夫人也已经被安抚着送回主宅去。
冬喜经过刚才被妇人推搡的地方时,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她扭头:“你真的要赶走你的妈妈吗?”她问。
轻言细语,毕竟有求于他。
顾延正在帮她提包,忽然听闻这句,他的表情温柔了半分:“小喜,那你想我怎么做?”
冬喜虽然不记得父母,但是潜意识认为母亲的身份是神圣的,她们绝对不会伤害孩子,简单地想了想后,冬喜说:“对她好点吧,她生了你。”说完这句,她就头也不回地朝门口那边去了。
她想抓紧时间,赶紧买完东西赶紧回来,顺便赶紧过完明天,这样就能去找哥哥了。
说者无心,但顾延却因为这句话而失神了片刻。
等回过神时,小喜她已经一闪而过出门去了。
顾延快步去追她。
…
一路上冬喜都盯着车窗外的天色。
冬季天黑得很早,才是傍晚,沿途的路灯就早早的亮起来。
女孩的脸蛋此刻印着天色,不再是平时病态的白,此刻白里透着红。
冬喜又想起来一些幼时自己和兄长玩闹的画面,短短一路上,她竟笑了好多回。
入迷到就连顾延将她抱进怀都没有置喙半点。
太忘我了。
她的记忆不具备连贯性,时常突然涌入一部分,还错乱颠倒。并且有时候伴随着从前记忆而来的还有一股排斥:她似乎丢掉了某些很重要的记忆,并且那份记忆又令她觉得绝望,所以才会抗拒想起来。
但是冬喜此时此刻并不觉得悲伤,至少现在是这样。
因为在她如今重新拥有的记忆里、回忆中的人除了身后抱着她的男人之外,带给她的感觉都是甜蜜且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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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速平缓,库里南行驶在人流涌动的街市闹区,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冬喜压根就不在意待会儿要买什么礼物,下了车后几乎是被男人一路牵着走。
顾延首要的事就是想重新和小喜配一对戒指。
戒指专柜的店员见来了大客户,立马去唤店长。
店长也是热情似火,挑选出了好几当家主打款供贵客挑选。
“这个怎么样,小姐喜欢吗?“
冬喜看着那些陈列在眼前的好几排做工精致,设计精美绝伦闪闪发光的戒指,内心忽然生出了迥绝的争斗。
她盯着看了会儿,“我不要这个。”冬喜别过眼去,她忽然说。
顾延的笑容有些僵,紧接着轻轻地将她的身体掰过来正对着自己。
“小喜,是没有喜欢的吗?”他轻声询问。
冬喜抿了抿唇,眼底是烦闷,“我不要买戒指,你带我去买别的吧。”冬喜老老实实地说,眼睛看向他。
语气里没什么不堪,只有实打实的抗拒。
“你不要?”顾延的眼神变了,“为什么不要。”他不理解。
冬喜嘴巴半张,她心里很烦,说不出原因,就是不喜欢。
戒指这东西买就买了,冬喜完全可以日后不戴它,又或者可以将它随手扔进不知名的角落里,甚至可以直接扔了它——
但是冬喜的内心深处总有一抹固执的声音在反驳,她不愿意和眼前的男人一起选配戒指。
她特别讨厌戒指作为礼物,或许是因为戒指被赋予过特殊的含义,而那些含义过于深刻,就像是带着禁锢的诅咒。
小圆圈从手指划过一瞬而戴上,似乎就象征着人生也就此被圈禁。
...
说直白点,她希望和她一起购买戒指的人是她心爱的男人而不是和……顾延。
但是身前的男人却狂热、执着至此。
顾延不理解她口中的不要买以为她仅仅是没有看中款式。
于是顾延冷着脸,又将她拉去别家。
一连去了四家,结果最后冬喜给出的答案依旧是不要。
大概是看出来冬喜她抗拒的不是款式而是戒指本身,顾延突然就沉下脸。
男人轻飘飘一句话落下来,轻易就将她的抗拒划入不等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