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那夏日蝉鸣——许甜酒
时间:2022-03-14 08:28:47

  徐树岸按捺住心里的冲动,表面平静地应和交谈,但视线却不住地看向许蝉离开的方向,眼底的黯然近乎凝为实质。
  眼下已然焦头烂额,一方面是他看着从小长大的徐尧尧,一方面是他这些年苦苦寻找到现在都怨恨他的亲妹妹,两个人势同水火,明枪暗棒。徐树岸心乱如麻,又不能跟华教授解释,以至于被华教授这个老顽童频频笑话。
  他甚至完全忽视了——在华教授到来之后,谢时雨的态度微妙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侃侃而谈的过程中,一些他不甚了解的字眼频频出现,直到最终,谢时雨拿到华教授的名片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神情。
  芗城的绿化占比在国内数一数二的高,小小的后花园被设计者利用空间巧妙地打造成了一座花园迷宫,迷宫的入口处是晚宴主厅的后门,迷宫的出口处则是离开整栋别墅的停车场。
  许蝉一言不发地跟着李闵,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穿梭在狭窄却意趣横生的迷宫里,小夜灯暧昧的灯光下,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担心恐惧,只需要跟紧他的脚步,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终点。
  “车牌号你知道。”李闵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他将车钥匙放到许蝉的手心,又迅速抽离:“我在外面等你。”
  许蝉紧紧捏着原本属于男人此刻却贴着她的心口的西装点了点头,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李闵忍不住朝她望了一眼。
  她有点紧张地偏开视线,心里想着要是李闵冲进来,她要怎么办?可直到电梯门严丝合缝地闭拢,这样的窘境也没有发生。
  回到李闵的车上,许蝉打开后座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那是一件香槟色的露背晚礼裙,触手冰凉柔软的布料在她的指尖散落成细细的流苏。
  衣服并不露骨,是许蝉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许蝉越看越觉得这衣服有点眼熟。
  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她很快换好了衣服,在推开车门下车的一瞬间,许蝉突然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包上。
  一个念头凭空而起。
  李闵在许蝉下电梯之后,才搭乘第二趟跟到了停车场,停车场的装潢有点重工业风格,极简的工厂化设计让原本沉闷压抑的场景显得不那么令人窒息,地下一层的温度略高一点,他略站了一会额角就出了一层薄薄清汗。
  他松开衬衣纽扣的同时,不远处的黑色的车上就款款下来一道绰约人影。
  许蝉迎面而来,香槟色的收腰礼服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不知道哪来的光轻轻柔柔地打在她的侧面,整个人就像是废弃工厂里突然冒出来的金色玫瑰,摇摇曳曳的柔软与钢铁相得益彰,动人心魄。
  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李闵就看到许蝉踩着高跟鞋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重新补了妆,向来清澈如泉的眼眸里含着自己的影子,耳畔微微垂下的发丝悄悄卷翘起来,要贴不贴地随风轻颤。
  蓦然对望,李闵不由地喉头滚动。
  许蝉看到李闵的一瞬间,乍然想到刚刚的“眼熟”是怎么回事,她身上这套礼服和李闵的西装都是香槟色系,要不是他那件外套还在车上,那此时两个人站在一起,猛地一看就像是……
  “项链很好看。”
  李闵艰涩地开口,像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称赞得不那么越界的理由。
  许蝉听到“项链”两个字,心底的涟漪骤然平息。
  她冷静下来,余光瞥到从电梯口大步而来的男人身影,平静地看向李闵,然后径直朝着他的身后笑道:“嗯。树岸哥送的。”
 
 
第43章 “搞暗恋啊”
  ◎“也曾照亮她的世界”◎
  徐树岸焦急地走到许蝉面前, 身后只跟着一个慢悠悠踱步而来的谢时雨。
  后者扫过李闵难看至极的表情,目光落在许蝉和徐树岸十指交缠的手上,目不斜视地扬声笑道, “我就说嘛,人又不会丢, 你急什么!”
  徐树岸刚刚送走了徐尧尧,此时紧盯着许蝉像是生怕她消失一样。
  “我来晚了。”男人解释着,急促的呼吸证明着他的紧张和慌乱。
  徐树岸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许蝉吸引, 目光滑落在她锁骨上的项链, 眼睛突然一亮, 原本的灰暗和烦躁一扫而空, 有些惊喜地看向许蝉。
  许蝉看着走向李闵的谢时雨, 下意识碰了下身上的礼服,一想到这件礼服可能是李闵为谢时雨准备的,她心里突如其来就感觉像是有人拿着针一下下地在戳。
  徐树岸试探地握了一下许蝉的手指, 她的指尖凉得有些惊人, “是不是着凉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许蝉突然回握了过来, 手指微微收紧, 她的语气出奇的镇定和气:“今晚,谢谢李医生和Sarai医生的帮忙。树岸哥,我们先回去吧。”
  徐树岸抬眼扫过李闵,不动声色地将许蝉往身边搂了一下, “嗯,听你的。”
  补风机呼呼地啸叫着, 地下车库明明闷热异常, 可看着许蝉和徐树岸离开的背影, 李闵却觉得骨头凉到发冷。
  整场晚宴,他都看着徐树岸把护着许蝉在身边。
  他们就像现在这样登对又亲密地站在一起,彼此的眼睛里只有对方,他光明正大地将她带入到自己的世界,以朋友之名,爱人之实。
  李闵忍不住地妒忌,这原本是独属于他的“特权”。
  可现在,他却只能像只鬼祟的老鼠,躲在角落里偷偷窥探着别人的月光。
  等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息,李闵难忍地呼出一口气,默了片刻,冷着脸转身问谢时雨,“套得怎么样?”
  谢时雨把袖口的录音夹丢给李闵,一副得意表情,“我出马,当然不负所托。”
  “我真的不懂你,想要就去抢啊!婆婆妈妈的。”
  谢时雨注意到李闵的表情,忍不住冷嘲热讽地轻哼一声,转念又叹道:“不过,徐树岸要是知道,自己又被你给阴到了,说不定会写篇狗也看不懂的论文去抨击你的职业道德。”
  李闵脑海里闪过于皖周无意中提到的一件事情,皱着眉头反问谢时雨:“徐树岸和冯偌巍很熟?”
  冯偌巍?怎么突然扯到他身上?
  谢时雨一想到这个人就觉得胃里难受,“我哥怎么会认识他?那可是个老王八蛋。”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其实也不确定,看到李闵眼底深不可测的黯然,有些不安地追问,“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这个案子和我哥有关系?”
  “没有。”
  李闵果断打断了谢时雨的猜测。
  谢时雨原本是受邀参与29床病人的会诊以及术后治疗的,在得知自己当年使用的那只喷雾药剂的厂商有问题后,旋即走特批申请参与了这次配合警方的行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季隆医药的厂房进行调查,另外又设法利用人脉资源近距离接触药物最初的研发者,尽力帮助警方确认药物作假的问题是否来自源头。
  此时,两个人的合作暂时到此结束。
  李闵默然片刻,半是奉劝半是关心道:“季隆医药水很深,别踩太狠,否则惹火烧身。”
  谢时雨反问:“你倒是不管不顾,就不怕你死了,留下你的许蝉被人欺负?”
  李闵将录音载入云端设备的手指微顿,头也没抬地继续说:“她会幸福的。”
  “你真的放弃了?”
  谢时雨明明是询问,可眼底却是明晃晃的不信。
  李闵快速拆解掉录音夹,彻底销毁痕迹之后,将手套和录音夹外壳一起焚烧处理丢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步骤,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喂!”谢时雨站在原地,看着李闵越走越远,突然大声喊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
  许蝉在看到她之前,态度本没有那么冷漠的,她一定是以为那件礼服是自己的备用品,所以才那副口气感谢她和李闵。
  “你为她做尽了打算,却一个字都不说,你以为自己这样很伟大吗?”
  谢时雨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李闵。
  他心思比谁都深,可是心机不赶紧放在追人上,反而钻牛角尖似的想着怎么为一个人着想而不被她发现。
  这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更不像是当年她熟悉的那个十八的李闵。
  “她现在讨厌我。”
  李闵警惕地看向谢时雨,眼底的冷意重新纠缠上来,“我不解释,她只会离我越来越远。谢时雨,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谢时雨定在原地,在心里突兀地反问自己。
  她是这么想的么?
  她真的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吗?
  李闵的身影远去,谢时雨抱起手臂,抬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喃喃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都已经错过一次了,为什么就不能将错就错呢?”
  满目的黑暗里,她突然想起徐尧尧那张刁蛮跋扈的脸,嘴唇微动,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
  短暂的冬天转瞬即逝,季隆医药的年审进度已经过半。
  在反馈会前夕,许蝉皱着眉头检查完所有的审计报告,拉着几个A1A2连夜进行视频会议。
  年轻小姑娘也不是第一次被Q,从底稿到报告,一路过来几乎天天都在Q与被Q的边缘,但是这次的项目明明很顺利啊,可是看着眼前作为Senior的许蝉一脸严肃,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跳紊乱。
  许蝉看着几张明显放飞机的底稿,特意挑了一个问题耐心地问道:“仓库的账目tie不上,库存失效的原因未明,客户也没有出具凭证,你是怎么出的报表。”
  小姑娘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旁边的组员替她补充,“我们要了好几次,财务部门总是推三阻四,后来快到Deadline了,客户那边给到了一份公开的披露数据,我们以为可以用就……”
  许蝉说话间给客户那边的财务负责人发了封正式邮件,申请抽调凭证,那边反应很快,都没等到十分钟就爽快答应,只不过要求她亲自去确认。
  邮件抄送答复之后,许蝉跟组员同步了信息,顺便核实道:“有问题的是几号仓库?”
  “7号。”
  在线的两个组员异口同声地回应,其中一个补充道:“这个仓库的看守特别严格,每次进去都得穿防护服,上回我们去清盘就只待了半个小时就被催出来了,而且里面的药品都贴了保密文,随行的专家根本没法核对,客户那边也不太配合。”
  “提前沟通让客户准备好清单,重新盘点7号仓库。”
  许蝉顿了一下,友好地提醒了一下:“少说话。”
  在前往芗城调取会计凭证之前,许蝉特地去探望了一回马宿雨。
  马宿雨上次出院就被于皖周拉去“轮椅旅游”,这还是许蝉第一次登门拜访,她躺在阳台上晒太阳,除了瘦了一些,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许蝉到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旁边的网课里还在声情并茂地念着印度语阅读理解,马宿雨一看到许蝉就站在原地挥舞着手臂求抱抱。
  “我一个人都要闷死了。”
  马宿雨窝着沙发里,看着许蝉一脸的心疼,“自从伯母回老家之后,你怎么都憔悴了一大半,某人这段时间都在吃屎吗?怎么都没好好照顾你。”
  许蝉听到马宿雨还有闲心取笑自己,就知道她现状应该还不错。
  说起来也是因祸得福,自从上回马宿雨去了趟鬼门关,于皖周就像是转了性似的天天围着马宿雨转,这小半年下来,除了两个人的关系还没确定,是个人都觉得他们俩在光明正大地搞暧昧。
  “徐树岸春节前出国出差,大概得3个月才能回来。”许蝉算着数,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
  马宿雨笑盈盈地端详着许蝉,突然像是伤感了起来,“徐教授人还蛮好的,稳定踏实又心疼你,上次听说他过年还陪你回了趟老家。”
  她自从那次车祸之后,有时候就有些多愁善感,“人呐,一定要找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不然一天也过不下去。”
  这话其实挺正常的,但是从马宿雨嘴里说出来,许蝉就觉得有点古怪。
  她一向是无拘无束的性格,但自从那次分手之后,她好像就变了一个人,言语间总是流露出向往稳定的生活的意思。
  许蝉料定马宿雨是被苏越长给伤到了,但是因为马宿雨始终都没有主动提起当时分手的原因,许蝉怕碰到她的“伤口”,也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
  “于皖周对你也挺好的。”
  许蝉试探着提了一句,扭头就看到大大咧咧惯了的马宿雨突然红了眼眶。
  她卸了力似的往沙发上一靠,突然就像是一朵恹恹的秋海棠。
  “他啊,”马宿雨有些哽咽地低下了头,鼻音浓重地摇了摇头:“他只是可怜我而已。”
  许蝉俯下身抱了抱马宿雨,挨着许蝉的肩头,“遇事见人心,你要是愿意,其实可以告诉于皖周……”
  马宿雨突然抖了一下,突然就像是崩溃了似的战栗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在许蝉的肩膀上,许蝉动也不敢动地耐心地等着她哭完了,才听到她发泄似的断断续续地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场毕业聚会,于别人而言只是一场肆意的狂欢,而对昏睡前就觉察到不对劲的马宿雨来说,却是她人生中难以抹去的噩梦。
  “你只是猜测对不对?”
  许蝉握着马宿雨的手,感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马宿雨一想到自己十九岁来临之际,就遭遇了那样的猥-亵,本能地反胃干呕起来,她在许蝉的询问下使劲摇了摇头,不住地重复:“一定是那样的,一定是那样的。蝉宝,我好害怕啊,可是我不知道该对谁说。”
  那时候的恐惧和自我厌恶一下汹涌而上,瞬间就包裹住了她的神经。
  “所以,我当天就去做了结扎,也吃了很多药。我不敢对任何人说,我害怕他们都嫌弃我,我做不到……做不到在别人那样的眼神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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