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他重申。
玉芝转身进屋,端出那碗被毁掉的汤,一点不落地泼到他的身上,发着火,“和你的扒手赶快滚!”
“这又是怎么回事?”穆林太太来不及等问题的答案,跑回屋拿毛巾。
他还是保持微笑,笑能减轻他的狼狈,但不能消她的气。她掀上门,将他们关在门外,死死堵住门,任凭保姆如何劝,也不开门。
他们不得不离开,走到街上,男孩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把刀口对着路灯,“先生,你不生气吗?我可以帮你出气。”
他忽然站定,认真地说:“听着,以后别去招惹她们。你父亲病了,你应该去帮忙照料报亭的生意。”
“小本生意哪有现在的生活有意思。”男孩嘟哝着,“我喜欢跟先生你一道。”
他靠在路灯杆上,表情变得严肃,“那好,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坐今晚的车离开,或着进监狱。我知道,你偷的那些东西,足够关你十年了。”
男孩不说话了,收起刀,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第 6 章
他一直在逮机会见玉芝一面。整两天,他都守在集市入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表,一条长癞子的小母狗跑到他身边,他伸脚碰了碰它的背,把它嘘走。
祖祖和餐馆的厨师也来了,把马车栓在木桩上,丢了一把草给马。
“早啊,先生!”祖祖同他问好,“昨天这个时候你也在这儿,今天也在,交待吧,你在计划什么?”
他从马车上抽了一根稻草,咬在嘴里:“等人。”
“等谁?”祖祖总爱问问题。
他斜瞥了眼多嘴的孩子,咬断稻草,“女人。”
太阳越过塑料顶棚,光芒像烧红的铁箭射向他,他浑身不仅烫,而且疼,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心绪不宁。
他自然不明白,爱情和天气不一样,不能从云霞中窥测到滴点迹象。它从来不露行踪,不打招呼,因此他尚不清楚,他遇见的是爱,不是露水情缘。
在他努力避开阳光时,看到她挎着篮子,和一个胖老太太走在一起。今天她换下裙子,穿上一件格子蓝衬衣,黄色长裤,头上绑了一条黄头巾。
十分夏天。
“明天我要去乡间,让穆林太太和我去住一段时间,这对她身体有好处。”胖太太握紧她的手,“她需要休息。”
玉芝点了点头:“能够这样当然好,可是……”
胖太太看出她的担忧,“我会新找人来照顾你,只要打电话到用人介绍所,他们会立刻派人来。”
“我想能自己照顾自己,只是要去多久?”
“她病得不算重,但医生也说需要静养,不是吗?”胖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也就半个月左右吧!”
*
在这陌生的国家,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她的保姆,现在她病了,要离开一阵子,她仿佛一只钻进了黑森林的家猫,哪能在恶劣的野外和猛兽的嘴下活下去呢?
玉芝心绪不定,把篮子抱到胸前。水果摊子前,祖祖拍着她的篮子,问她怎么了。
“我的保姆生病了,她要离开一阵子。她走了我就一个人了,我害怕……”
他们说着话,一个烂苹果滚到他们脚边,接着又是一个。祖祖往左一看,皱起了他的两撇小眉毛。“别啊,别啊,”祖祖喊道,“这可是我捡来喂马的!”
他插起手,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我不小心踢到了。”
祖祖把苹果捡起来,放回那一堆烂水果中,嘟哝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玉芝也看到他了,被逃避的情绪支配着脱掉他。她走到人最多的肉摊前,他居然跟了上来,站到她身边,“你真的认为我养了一群小偷?”
她绷着脸,“你大可放心,我帮你保住秘密的。”
“你忘了我帮过你两次。听我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该相信孩子的话吧!祖祖,你快过来……”
这时祖祖跑过来,他拉住祖祖,“快告诉这位小姐,我不是个坏人。”
祖祖扣着下巴,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先生你当然不是坏人,用马丁的话说,你爱赌钱从不赖账,喝酒一公升也不撒疯……这些都是好人的品格。”
“不是这些,告诉她,我不是小偷。”
这个问题难倒了祖祖,“你不偷鸡摸狗,但镇上姑娘们的心被你偷走了不少,而且你从没还回去过一颗。”
他无奈地笑笑,“那种东西要怎么还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