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关不住柔情,也捂不住谎言,所有心情都从那双眼里流露出来。他看穿了,她正狂热地痴迷他,所以他才敢这么大胆,没有后顾之忧。
“你还不明白吗?我的魂儿被你捏在手里。”
“那我把它还给你。”
“它不愿意,它在你那里又快乐又安全。它比我更喜欢你。”
她高高仰起头,接住他送来的吻,他几乎失去理智,用被铁烙过的吻疯狂地亲吻她。
一连串的吻后,他的情感从牢狱里释放出来,朝天上朝地下,各个方向地逃。她嘴唇的形态和温度,脖子处的律动,喉咙发出的颤音……一脚一脚使劲地踢打他。
他们滚到地上,碎掉的瓷器四处散落。他的手臂被划出道口子,许多快乐从那里悄无声息地流出。直到太阳的光芒从他们身上完全溜走,他才松开她。
*
几天后,他踩着轻巧的步子走进酒馆,明显被好心情喂饱了,马丁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看起来很开心,又撞到哪个女人的嘴巴上了?”
他让马丁倒上酒,一口一口慢慢地吞下,在琥珀色中回味着她肌肤的味道。
“我的确很开心,但这快乐像猫身上的虱子,赶不走,有时也会被叮得又痛又痒。”
“原来是个难缠的女人,和我说说她,我爱听这些。”
他笑了笑,不愿意多分享。马丁瞧出了他的不乐意,也不再追问。但他提了一个问题,“马丁,怎样才能看清一段感情是真正的爱情?”
“在你失去它的那刻。只有爱情来了又走了,才肯被承认存在过。这次又是谁那么不幸,药店老板的女儿?她总是在大街上朝你抛媚眼,还将穿过的内衣送给你。”
“她下个月就又要结婚了,而且她都五十四岁了。”
“那是谁?难道是那个中国女人?”马丁鹰一样的眼睛动了动,“这不难猜,最近你们经常在一起,有时你看她的眼神总嫌她穿得太多,你不是绅士,也算不上败类,但你下流,勾搭上了一个有婚约的女人。”
“你知道她有婚约?”
“我很擅长从别人那儿套话。记得我对你说过,你和爱情天生不合,吃下它你的肠子会搅在一起,然后再也吃不下吃其它食物,你会慢慢地饿死。”
“你说得对,我的肠子已经搅在一起了。”
但马丁也说错了,她的一个眼神就够喂饱他。他吃得也不多,见她是生理的基本需求,可我太贪得无厌,光见到她还不知足。
马丁擦着酒杯,认真地说:“我赌三个月,冬天之前,你会有一副新肠子。”
他食指扣机桌面,敲出一段调子给自己清神,“赌注是什么?”
“当然是钱啊!”
*
马丁的醉话是最正确的实话。
回到家后,一股强烈的欲望将他裹挟。他必须快速拥有她,只有这样,在他胸口抓挠的虫子才能安分。
晚上,当看见她房间的灯熄灭后,他对她的思念变成一张巨口将他快速吞没,整晚和寂寞的抗争让他疲惫不堪,醒来后,他又得受一种讲不清的情绪的煎熬。
连续失眠的第三天,玉芝去药店拿安神片,希望药丸能让她跳动的神经听话点。学工不具有药剂师资格,让她四点过后再来,于是她先去书店,老板正在写书单,没看见她走进来。
她跨过坐在地上看连环画的学生,朝书店最里面走。书店尽头有台大箱子,装着旧书,有绝版书也有盗版书,钥匙就挂在锁上,欢迎任何人前去阅读。
“我知道你会来这儿,所以我一直在等。”
和自己僵持了一阵后,她决定走上去。连续的失眠让她心脏负重,有他在身边时,她呼吸更加困难。他们一起陪伴,看了两个小时的书。
出书店后,他一直跟着玉芝,不知不觉走完了两条街,走到药店门口时,她记起要拿药,但还没到下午四点,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学徒看到了她,跑出来告诉她医师提前回来了。她拿到镇痛剂和安眠药,还有一袋植物香料。
走到楼下后,玉芝告诉他,穆林太太昨天回来了,后天晚上请他来吃饭。
“只请我一个人。”他问。
“还有她的朋友们。你会来吗?”
“当然会。”
*
回去后,玉芝把消息告诉穆林太太,穆林太太既惊讶又欣喜,他可很少参加别人的晚宴。
为了准备的晚宴,穆林太太提前一天就开始忙碌了,她将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换上最好的桌布,摆出最亮的餐具,预定了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肉贩也答应把最好的牛肉留给她。她还点上香料,祛一祛屋里下雨时聚积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