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个邮差——阿泥坨
时间:2022-03-14 08:3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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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的困劲儿消失后,穆林太太也去树林,看见玉芝和他站在一棵柳树下。

  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拿出针线开始干活。她在绣一朵蔷薇,枝叶已经完成,还剩下花朵,她想要绣成黄颜色的,但包里只有红色和紫色的线,她不知道可以再干什么,于是开始胡思乱想。

  看马戏那晚,她做了一件糊涂事。她又想到了阁楼间的那个女人,又有人说她在巴黎跳过舞,还会画画写诗,不管她身份如何,她是很多人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不仅脸蛋漂亮,她所携的性感神秘气质,使她熠熠生辉,过目难忘。

  五年前,他设法把那女人招致到身边,几个月后,他放了一场大火,差点把她烧死,她死里逃生,最终却也被他关起来。

  穆林太太停止思索时,发现他们离开柳树,不知道又去了哪儿。她觉得疲惫,也厌烦了跟踪和监视,她走回餐馆,拿上东西准备回家。

  马丁坐在走走廊上,主动向穆林太太问好。她心烦意乱,走了很远的路,脚掌开始发酸。

  “太太,你不应该向她提一些陈年旧事。”马丁说。

  脚底的酸气一下腾到穆林太太的喉咙处,她不知道这侏儒是如何猜透她的心思的,她正打算今晚拿那件事吓吓她。

  “难道她没有知道的权利吗?”穆林太太反唇相讥。

  “你从邻里街坊那里听来不是真相。”

  穆林太太大为光火,她拍了下大腿,说:“不是真相?难道不是他泼汽油点燃了火?烧光了一栋楼,毁掉一个的容貌,把她变成一个软禁起来的疯子,还害死了一条无辜性命!”

  “真相不是这样的。”马丁认真的说。

  “别给我装傻!我不但听过见过,还亲身经历过。我的上个雇主就是被她的情人刺死在床上的。在他未婚夫回来之前,她必须好好的,一根头发也不能少,等我把她安全交给她之后,我就走出这趟浑水,离开这个镇子。”

  躲在一边祖祖被穆林太太的话吓愣了,以至于妈妈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第 18

 

 

  几天后,经过牧师住区时,祖祖问马丁,阁楼上真的住着一个女人,她毁了容,还是个疯子。马丁抬头看了看那扇被木头封死的窗,摇了摇头。

  五年前她被关进去时,只是个丑八怪,但现在,他不确定她是否还精神正常。

  阁楼里的灯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凯蒂缩卷在铺着白狐狸毛的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本书昏昏欲睡。她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牧师的妻子会送饭和药来。

  秒针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想起很多年前,她被一个男人爱着。

  她双唇的柔软,发间的香气给了他莫大的快乐,他们谈话、散步,相拥坐在树下享受宁静,那些幸福的片段如今回味起来多了一点咸味。

  她擅长做长久打算的人,住进这里时,她要了一屋奢华的东西,以备用钱之需,除了一些好东西,她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了一把锥子,以便在受不了时戳伤自己,能获得探视外界的机会。

  她这么做过一次,她用锥子戳伤了手臂,牧师没送她去医院,为了惩罚她,故意半天后才找来医生。有个冬天,她倒翻炉子,差点点燃房子,从那以后,她冬天也用上火了。

  她今晚没有吃晚饭,不是有意绝食,而是为了保持身材。睡觉之前,牧师夫人带来药帮她擦药。她深居简出,也不喜欢说话,但心地善良,是一个博爱主义者,照顾人很拿手。

  “明天见。”牧师太太每晚都对她说这句话,她听了上千遍,和她说的一样,照顾她的这几年,她没耽误一天。

  凯蒂怀念的酒馆,她知道,这个时节,那幢楼前的行道树已经开始掉叶了,夜风裹着掉落的枯叶乱飞,像飘雪一样。

  *

  小镇另一边,玉芝站在落叶之中,努力憋住笑问她的老保姆:“你不是要一直跟着我吗?怎么,不敢了?”

  穆林太太站在街边,迟疑不决,但把玉芝的问话当成挑战后,心中的厌恶和排斥忽然消失很多,况且她来过这个地方,但酒馆有人和没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酒馆里,穆林太太遇见了几个熟人,尴尬地和他们打招呼。她的背直直挺着,双手焦躁不安地在腿上摩擦。

  她好奇地打量这里,惊奇地发现这里除了空气浑浊外,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因为每月有两次的大扫除,桌椅整洁干净,客人也正经,但大多工人和小贩。

  她忽然笑了出来,招手要酒。马丁第一次见她对他笑,笑中裹挟着冷漠和疏离。说到底,在她眼中,他只是次等,和很多人一样,他们到死也不会改变对他的这种看法。

  穆林太太和一个蔬菜贩子聊起天,她说自己患上了失眠,冬天街上人很少,咖啡馆又太无聊,这个地方还不错,最后她预定下明早最好的西芹和蘑菇。

  十点左右,考虑到穆林太太恐怕已经瞌睡了,她打算提前回去。

  到家后,穆林太太帮玉芝热了半杯牛奶。

  “今晚你感觉这么样?”玉芝搓着放在炉上的双手,问道。

  “亲眼见证了那些人的卑劣。”

  听后,玉芝轻轻笑着,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

  第二天,玉芝出门时,穆林太太在绣花,头也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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