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是轻浮的,但也有真挚的感情,她那丁点儿真情实意全给了他。
*
空气中的酒精慢慢聚集,夜色随之变得温柔。
马丁打了个哈欠,从柜台后爬起来,瞥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走出去,他没有过多留意。他找客人要了烟和火,坐在一张没收拾的桌子上抽起来。按灭烟头时,发现玉芝坐在角落里,但看样子已经那样坐了很久。
“有一阵子没来了啊!”他的语音里带着一点疏远。,
她转头看了眼马丁,继而又盯着绕灯盘旋的蛾子。
“马丁,你知道快乐住在哪里?我要找它们。”
“傻孩子,我怎么会知道它们在哪儿呢?也许在云端,也许在一个杯子里,鬼才知道!”
她看着马丁,轻声地说:“你帮我去问问他,是他拿走我本该有的快乐,他会知道答案的。”
马丁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酒杯举起到她嘴边,让玉芝喝了一口。玉芝眼中闪动着细碎的光,目光在捕捉空中那些一闪而过东西的踪迹。
马丁注意到了玉芝的这个举动,知道她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快回家躺下吧!你太累了。”
玉芝依然望着煤气灯,脸被衬得惨白:“帮我问一问他,拜托了!”她趴在桌子上,肩头轻轻摇动。
她哭了。
玉芝的悲伤像一把刀刺中马丁,让他的心也开了道口子,源源不断的悲伤流出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拨正灯芯后,便回到柜台后打起盹儿。
酒馆只剩几个客人,喝完最后的酒,他们会留下不多的小费,自行离开。
在玉芝的隔壁桌,瘸腿老兵切斯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马丁赊给他的酒是最差的,两盅后,他需要上厕所。这天晚上他不好过,先被妻子臭骂一顿,再被小偷偷走晚饭钱,他想她也一样,她在灯下哭泣,身边不见那个男人。
切斯特拿起靠在桌边的拐杖,走到她身边,以一种脆弱的口吻请求:“能扶我去厕所吗?我喝多了。”
玉芝匆忙去擦脸上的泪水,看到他紧张的注视后,她倒从容下来,羞赧地笑了笑。她把他扶进厕所,他靠着墙,慢慢站稳。
玉芝准备离开时,切斯特忽然拉住她的手,把它放在嘴唇下亲吻。
他坚硬的胡髭和黏腻的口水弄得她不舒服,她吓傻了一阵子,回到现实后,她慌乱地挣脱她,把他推到地上,逃了出来。她一口气跑了一条街,羞愤的泪水随风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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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林太太发现玉芝晚上又出去了,对着她大吼一通。少了他的庇护,她夜出简直是自寻死路。
“要是被哪个歹徒盯上了,你不少层皮,也要挨几个拳头。你不能怪任何人,是你的蠢和不检点害了你。”
“你这是什么话!”
她快被穆林太太的惹怒了,但不知道她只是想骂醒她,尽管这些词有点过火,又缺乏诚实,却足够刺耳。
穆林太太相信,只有她完全摒弃了破碎的自尊,才能重新捡起它,于是更加不注言辞,把想说的一吐为快:“他大半夜把你带出去,黑灯瞎火中他在盘算什么你难道会不知道,也许是他伸脚企图绊倒你,让你跌到他怀里,然后两只手再也不能安分了。
“他觉得这是爱情?自个儿睁大眼瞧瞧吧,这是骗局,骗你的贞操和眼泪,但你再想想,如果你聪明点,还会上当吗?这不只能怪骗子的手段太卑劣,还怪你太傻,太容易乱了阵脚!”
玉芝快要被气晕了,穆林太太还在滔滔不绝地说。
“他一定说了牛毛般多的甜言蜜语,他早就腻了,但你还没听够。他夸你漂亮,说爱你,是对你有所企图,这不是真心话,是手段!那个关在阁楼上的女人,还不够惨了吗?你一定要和她落得同等下场,被他毁掉才会停下来吗?”
玉芝捂住耳朵,躲进屋里。第二天,她双眼红肿,苍白的脸上有几道抓伤,不仅如此,她还十分虚弱,连眼泪都再也挤不出来。
“昨晚有只猫在你脸上爬吗?”穆林太太见她的样子,仍不住挖苦了一句。
玉芝觉得穆林太太的话太过尖刻,如果这是她的幽默,那她就太可怜了:“我自己挠破的,昨晚你说的那些话让我难堪。”
“我的那些话并非全无道理。”
“正是因为有道理,才会戳着我的肉疼!”
望着桌上的插花,玉芝陷入沉思。
☆、第 23 章
经过一晚的思考,玉芝认定了两个事实,她被玩弄了,以及她是一个轻浮的贱骨头,这两点足够摧毁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
假如他有真心实意爱过她,情况就不一样了,躲在爱情这张明艳的幌子后,任何人都能获得极大的宽容。
玉芝必须再见他一次,把她心中的疑云抹掉。他打算在街上拦下他,但每次那女孩都在场,她只能远远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