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时候,钢琴声已经消失了,莉莉手中的衣服也快缝好了:“你说梦话了。”
他放下有点发麻木的脚,问她他说了什么。她说不知道,因为他说得很轻很快。他抖了抖双脚,端起被火烤热的酒。毫无征兆地,他想起了酒馆的广告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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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里,凯蒂将卧在两张狐狸毯中,盯着帮她收拾餐具的小男人:“我怕冬天,到了冬天,我就需要滚烫的水和爱。”
她裹紧毛毯,怀念夏天被树叶过滤后不那么刺眼的阳光:“可怜可怜我,帮我把钥匙弄来,行吗?”
小男人被她的话吓着了:“你想逃出去?”
“我只想偶尔到街上走走,离开了这里我活不下去,这不是一个好地方,但给了我住的吃的,还有药。”
小男人端走餐盘,说他不能这么做,转而去帮提洗澡水。
他将水提上楼,一桶桶倒进大木桶里。水倒好后,她也脱得干干净净,跨进桶里。她洗澡时,他就坐在木桶边缘上,听水被拨动的声音。在他淫想霏霏时,她拉住他的手,把他拽进澡盆。
他喝了两口水,草药辛苦的味道使让他嘴巴发酸。他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两只柔软的手就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乱动。她坐他的腿上,头沉入水中,漂在水面上的长发像一团墨黑色的藻。
他不清楚她在水下干什么,但被她弄得很舒服。她从水里冒出来的那刻,他知道她能要他的命,她已经拽住他的命了。
好几次,她只需要一点小手段,他就会被她的一个眼神,指头或者嘴唇拨弄得神不附体。几天后,他把两把钥匙交给她,告诉她晚上十一点后,凌晨五点半前,她都可以出去,并且不会被发现。
“如果我消失一阵子再回来,也没人知道,对吧?”
“你别骗我,你答应过我你不会离开!”
凯蒂没有理他:“我只是个意象,活在所有人的脑子里。他们用意念挥刀砍我,放火烧我,我困在这里,成了活死人。”她笑了起来,“我不会离开,我就出去一会儿。”
“你要去哪儿?”
“马丁的酒馆。我从前是那里的女招待。”她笑了笑,“靠扭屁股和脱衣服招揽了很多生意。”
“我以为你是个女神。”
“我是女神,只是有时候不够高尚。”
凯蒂撩起裙子扎在腰上,伸出一条腿让他抚摸亲吻,然后他闭上嘴,护送他出门。夜深后,楼道里的阴风差点把她吓回来。
凯蒂尝试了两次,成功走出关了她六年的楼房,穿过早已陌生得让她害怕的街道,来到马丁的酒馆外。那块闪亮的招牌有点歪斜,挂在上面的彩灯闪出五颜六色的光。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痛骂马丁还在利用她骗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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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寻着记忆,下了三层楼,拐了五个弯,在一个离开客人的的帮助下,凯蒂拉开了那扇门。客人还很多,一个臃肿的矮女人忙前忙后。
她当女招待那会儿,头发上插着孔雀羽毛,裙子开叉到大腿,比基尼上衣吊满带毛,每晚她会摘下一颗送给那晚的相好。
她不介意被人摸把屁股,啃下脖子。她穿最少的衣服,说最下/流的话,但又会说法语、跳芭蕾,可以说她是调皮的淑女,也可以说她是正经的荡/妇。
那是七年前的事,她被一个有妇之夫带进酒馆,看到一个小侏儒笨拙地照应这个地方,于是走上去和他谈生意。
“工资呢?”马丁问。
“和舞台上的女演员一个价。”
马丁摆手,他付不起,不等他第二次拒绝,她拿起酒瓶走到客人堆里,摆臀舞臂,把他们的魂直勾勾引过来。第二晚,客人多了三成,再往后,客人多得一张桌要挤六人。
每晚九点,马丁的酒馆,因她活过来,成了小镇多数人晚上最爱的去处。人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那年冬天,他走过大桥,漫无目的闲逛,被闪亮的广告牌吸引住,跟在一个人身后走了进去。起初,他觉得这个酒馆与其它地方别无二致,当他看到女招待时,才知道她才那酒。
这晚以后,他偶尔会来这儿来待一待,坐在人群中,没人在意他,他也可以不去管自己。
“这里最有钱的人是谁?”有一天凯蒂问马丁,“我需要一条狐狸皮,得找个人买单!”
马丁指着他:“他!我一眼就看出了他包里揣了不少的个子儿。”
“外国人?”
马丁点头:“不知道从哪儿的,英语说得很好。”
凯蒂倒上一杯酒,走到他身边,告诉他钱够多的话,不仅能买走酒,今晚还能带走她。半个月后,他用低价买到好酒,还赚到了她。
“一个女人带上财产,把她的灵和肉交给你,你就必须好好对她。真心不能被辜负。”
凯蒂把当晚挣的钱和自己□□的身体丢在他身上,毫无保留地献上一切,他也全心全意照单接收。那是一段美妙的悲剧爱情,轰轰烈烈结束时血迹斑斑。
凯蒂想起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仿佛在昨日,她年轻、漂亮,充满风情,可以整晚整晚跳舞,喝一公升酒也不醉,无数男人想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