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打算去他家里,门下的钥匙已经被他收起来了,她也怎么都敲不开她的门,她不敢去酒吧,也不敢去河边,她怕尴尬,也怕大家多问。
街上,玉芝遇祖祖,祖祖告诉她茉莉生病了。
无处可去,玉芝带了点钱和吃的去看茉莉。
门开后,她才知道这样做太蠢了。茉莉已经不差吃的和用的了。她想离开,但茉莉把她牵进屋,不让她走。屋里也只有她们,她就坐不会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的。
茉莉把她拉到炉火边,让她暖暖身子,自己躺进炉边的小床。她的肺感染了一大片,呼气时身体像台失控的机器发出呼鸣声。她刚吃了退烧药,现在很想睡觉。
“你能守着我睡着了再离开吗?”茉莉不放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询问。
玉芝答应她不会走,把她的手放进被子,听见她的呼吸慢慢变平稳。
窗户没开,帮茉莉掖好被角,玉芝推开活页失灵的窗户,冷风噗噗吹到脸上。她哆嗦了一下,听见有人在说把窗户关小一点。
这个声音不是在和她说话,是从最里面的那间屋传出的。
屋里,一个小火炉也冒着茂盛的火苗,把屋子烘得暖洋洋的。玉芝走到门边,把门推开一丝缝,屋内的春色乍泄而出,像一锅岩浆泼在她身上。
*
茉莉醒来时对姐姐和他说:“玉芝小姐来过,她还留下钱和两个袋子。”她指着柜子上,可柜子上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没有了?”
“一定是你做梦了。”莉莉说。
“她明明来过,她还帮我打开了窗户。”那扇不稳固的窗子在冷风中摆动,茉莉确定不是梦。
“没人来过。”姐姐帮她盖好被子,“窗子是风吹开的,你快休息,只有休息好了病才能好。”
茉莉又向他说;“玉芝小姐真的来过,她还守着我睡觉。”
玉芝用公共电话给穆林太太打电话,告诉她中午她不回去吃饭。她吃不下任何东西,不管是穆林太太做的精致料理,还是饭店廉价的特供,她都吃不下。
乱逛一阵后,她走进陶瓷馆。一个女人正在擦瓷器上的灰尘,然后把它们整齐摆在架子上,忙完后便静静离开,留下她一人。
“你好!”切斯特站在门口,他努力挤出笑容,却适得其反,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头没吃饱的驴子的苦相。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她礼貌地回笑:“请进!”
切斯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腿上的暗疮这时故意刺痛他。他挺起后背,她努力想看清帽檐下他的眼睛和鼻子,但只能看见阴暗的轮廓:“小姐,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玉芝拉下电闸,转盘上快要成型的罐子慢慢塌下来。
“就算会伤你的心,我也必须把在酒馆偷听到的话告诉你。那位先生说你远不能和现在他的那位情人相比,他说你不懂风情,还骂你是□□,因为你有未婚夫,是个不折不扣的二等货色。”
玉芝望着沾满黄泥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
“我打赌我没听错,不然我不会知道有未婚夫?他和那个侏儒打赌赢了,因为他弄楚了你在床上的喜好,他还把这些当成低俗笑谈讲给酒吧里的那些男人听。”
震惊之余,玉芝也极度愤怒和伤心。看到她的样子,切斯特有些于心不忍:“很抱歉告知你实情,我想现在你想一个人呆着,我告辞了。”
“请等等,告诉我,他还说了些什么?”玉芝叫住他,眼神悲切无助。
“差不多就这些了。”
*
玉芝的喉咙处卡有一口毒酒,回想在这间屋里上演过的风花雪月,她说不了话,也不能移动。有那么一刻,她确定自己死了过去,她的灵魂跑出身体,在火焰上遭受巨大的折磨。
直到外面光线变淡,她走出陶瓷馆,身上沾染上冬天的萧索和苦涩,在黄昏的街上飘来荡去,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为自己寻找能安息的墓地。她看啊看,找啊找,最终累得坐在街上。
空中升起雾,雾中的一切更显凄凉。一个服装怪异的老头走到她身边,向她推销货物。他手中的木板上,有七条颜色各异的大蛇,木钉刺穿它们的心脏,把它们牢牢固定住。
玉芝不知道怎么付的钱,又是如何把交换到的东西带回家。穆林太太在摆桌子,看到她回来,便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当她看清她拿的是什么时,穆林太太吓坏了。
她手中的是一条长两米左右,尖牙发出凶光,通体红色的毒蛇。可她似乎不觉那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只是一件平常的物件,她把死蛇放到桌上,然后对着屋子歇斯底里地大闹了一场。
玉芝摔碎了所有的盘子和酒杯,把花瓶和墙上的画也都砸了,还用身体去撞墙,徒手打破镜子。穆林太太试图阻止她,却被她推到一边。
她把炉子的火倒出来,好在穆林太太即使扑灭,阻止了一场大火。以她现在的神志,她随时可以点燃窗帘,让这里的一切化为灰烬,甚至会疯狂到和它们一起共赴黄泉。
她的痛苦和愤怒难以倒空,她拿出剪刀,把沙发刺得千疮百孔,把桌椅板凳划得伤痕累累,还剪掉了几揪头发。
最后,她筋疲力尽地躺在一堆混乱中打滚,被碎掉的盘子和花瓶扎伤,和正在灼烧她的屈辱相比,她满不在乎这点皮肉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