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躺在地上,穆林太太不敢碰她,只有等她自己冷静下来。她晃悠悠地站起来,倒在烂掉的沙发里,茫然地看着破损的屋子,一个小时前,这间屋还是镇上数一数二富丽精美。
“你刚才怎么呢?我差点被你吓死!”
“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好了。”
“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疯的?”
玉芝没有给出答案。
*
穆林太太到街上叫来一个孩子,付费让他带走那条蛇。孩子接过钱,把蛇缠在脖子上,为意外的好运沾沾自喜。
工人清理屋子时,猜这里发生过一场生死搏斗。是有一场搏斗,不过是一个女人和她疯狂的嫉妒和心碎之间的较量。
穆林太太列了一个清单,他们需要购买一张沙发、一台电视机、两面镜子、三套餐具、四个花瓶、六张画,来填补被毁掉的那些。
“幸亏我没被她杀死,不然还得添上一个不怕死的的保姆。”穆林太太对朋友们说,她不夸张,也不隐满地将昨晚发生的事讲给朋友们听。
“她一定和那个有钱浪子搞砸了!”高太太说。
“是,绝对是!”矮太太说。
“这可算是好件事啊!”胖太太说。
“算好事,算好事!”瘦太太说,“可那条死蛇她是从哪儿弄到的啊?”
穆林太太端起茶杯,她也弄不明白这个问题,不管怎样,她还是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晚上,她和朋友们去剧院,在舞台上认出了那个女孩,凭她们识人无数的眼睛和女人的直觉,得出这也是一场不能善终的爱恋的结论。
几年前,穆林太太卷入一起盗窃案,现在罪犯抓住了,需要她去指证犯人,这一趟恐怕要去半个多月。穆林太太唯恐她这次离开后又会出事,委托“高矮胖瘦”四位朋友每人轮流和她住在一起。
起初,她们还能找理由进屋,几次后,就算她们敲门敲断手,喊破喉咙玉芝也不开门,逐渐她们放弃了,就约着守在门外。
只要玉芝一出门,她们就会密切尾随,阻止了一些意外的发生。比如有次,一只从墙上跳下来的猫差点扑到她身上,被胖太太用背挡住了。
除了野猫疯狗,祖祖也不能靠近她,因为他背负着“野孩子”的坏名声,是头号防备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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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玉芝再也忍受不了她们的过分关注,用绝食逼走她们后,才重新获得平静。
她也忽视掉穆林太太每日的三通电话,鲜少出门,也不接待拜访者,活得悄无声息,而另一边却过于热闹,有缠绵的情话、炽热的亲吻和依依不舍的眼神。
茉莉的肺炎好了很多,她还有了吃不完的糖和厚实的新衣服,两只兔子在冬天停止生长后,就被卖掉给了餐馆。
不偷面包,不养兔子,茉莉没事可做,就坐在桥头看从上流冲下来的木头,祖祖赶着马车经过。茉莉冲上去拦住马车,祖祖驾驶技术高超,老马虽老,但眼疾脚灵,才使她没有倒在马蹄下面。
“祖祖,你知道玉芝小姐住哪儿吗?我想去和她说声谢谢。”
祖祖对做了个难看的鬼脸:“玉芝小姐不想见你。”
“为什么?”
“你自己想去吧!”
茉莉在桥头想了整个下午也没想通,大人们找到她时,她还在想这个问题。
“祖祖说玉芝小姐不想见我,一定是我做错什么事,伤了她的心。”
“谁是玉芝小姐?”
“那位中国小姐啊!她一定在等我去给她道歉吗?”
“她烧傻了。”莉莉对他说。
病中的茉莉最大的心愿就是见到玉芝,她把那天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的场景向他又复述了一遍,他最终决定带她去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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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芝刚刚吃掉一大块蛋糕,又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敲门声烦得她头疼,她猜一定又是那四位太太来看她了。
“走开!”她吼了三遍。
门外的人都被吓着了,茉莉抱住他,难受地摇头。
“是我,能把门打开吗?茉莉想要见你。”
她把酒杯扔在门上,砸出一声重响:“滚!”
茉莉躲到他身后:“她还在生气!”
他们不得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