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来了后，就给他们重新排了座位，座位按照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名来坐，余漫和周星河相隔了五个座位，这是余漫苦苦维持成绩排名得来的结果。
在那苦苦维持的过程中，余漫预感到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离周星河这么近。
因为，周星河是个聪明的人，而她是个愚笨的人。
果然，在新学期步入正轨后，余漫学习起来渐渐力不从心，除了由于之前因为吃老本而错过学习新知识的机会外，最大的原因是余母。
余母现在颓废到饭都不给余漫和余嘉杰姐弟两做了，并且一家人换洗的衣服都能堆上好几天才想起来要洗。
这饱一餐，饿一餐的不规律饮食让余漫患上了胃病，同时也让余漫的个子停滞不长。
这天晚自习，余漫胃里突然抽痛不止，苍白着小脸趴在课桌上，冷汗直冒。
恍惚间，好像有人走到了她身边，轻声问：“余漫，你怎么了？”
“胃痛。”
话落，身边的人又走开了，余漫以为是自己痛到产生了错觉，其实根本就没人关心她，结果没过一会儿耳畔再次传来的说话声，让她确定自己还没痛到产生幻觉的地步。
“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喏，我刚好有个的面包。”
余漫缓缓抬起头来，视线清晰后，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望。
原来是谭梓楠啊。
“谢谢，明天还你一个。”
“不用。”话落，谭梓楠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启唇道：“饿肚子不好，吃方便面更不好，长身体呢，要好好吃饭。”
许久没被人这样关心的余漫，心中感到一阵慰藉，柔声道：“嗯，我知道，谢谢你，谭梓楠。”
她吃方便面已经连续好几周了，明天开始换一种吃的吧。
虽然谭梓楠让余漫不用还那个面包，但第二天早上余漫还是在校门口买了个面包给谭梓楠。
余漫到学校那会儿，谭梓楠还没来，于是便把面包放进了谭梓楠的课桌里，想着等谭梓楠来了跟他说一声，结果等对方来了后，余漫却给忘了。
直到，课间晨跑结束时，周星河突然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余漫，谭梓楠课桌里的那个面包是你给的？”
这时，余漫才想起自己还没跟谭梓楠说面包的事情。
“嗯，他昨天给了我一个，所以今天我就还了他一个。”
话落，余漫暗自疑惑，她跟他解释什么？
“原来是这样。”
余漫疑惑：“嗯？”
“没什么。”话落，周星河拍了拍余漫的手臂：“走，回教室上课。”
今年格外的热，临近十月，走在校园里的同学们都还穿着短袖，余漫和周星河两人也不例外，两人并肩行走，不免肌肤相亲。
余漫当下就通红了脸颊，为了不让身旁的人发现，余漫一路上都低垂着脑袋。
“向妍呢？”
“她上厕所去了。”
“难怪，我还以为你们两吵架了。”
余漫惊讶道：“怎么会？”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俩平时跟连体婴儿似的形影不离。”
“有吗？”
周星河连连点头。
“好吧。”
回到教室后，两人默默分开回到自己的座位。
第七章
十一国庆这天，县里的重点高中举办了一场以“歌颂祖国”为主题的文艺演出，余漫所在的学校收到邀请，请他们全校师生一起前去观看。
因为没有校车，所以全校师生只能徒步前往县一中。
很不巧的是，在出发前，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雨，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泥土的气息，那是余漫喜欢的味道。
但，如果天气能更凉爽一点就更好了。
穿上学校发给他们的雨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路上，同学们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奇遇记，一直保持着兴奋感，这让气恼自己因体虚出汗的余漫，渐渐摆脱了低沉的情绪。
一开始出行队伍还是很整齐的，但当老师们洋溢着笑容聊起天后，队伍逐渐躁动，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从自己班级队伍中跑到了另一个班级的队伍里，于是越来越多的同学混入其他班级的队伍中或是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随意乱走动。
原本排在队伍中间的向妍也挪到了队伍的前头。
“余漫，你说县一中排的节目会好看吗？”
“应该好看吧。”余漫边说边接过向妍递来的纸巾。
“我们冒着雨跑去看演出，要是不好看，那真的是日了天了。”话落，向妍突然两眼一亮，对余漫说：“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听过你弹琴哎！什么时候弹首曲子给我听听呗？”
余漫神色一愣，说实话，她学钢琴才一年，弹得不是很好。
“我弹得不好。”
向妍大大咧咧一笑，拍了拍余漫的肩膀：“没事，我不嫌弃。”
“那行，大后天你跟我一起去琴行，我弹给你听。”
学钢琴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一开始老妈原本是想给她报舞蹈班的，结果舞蹈班隔壁正好是一家琴行，在琴行老板的极力推荐下，老妈心动了。
现在的她上完舞蹈课就要去隔壁上钢琴课。
当然不仅余漫有兴趣班，余嘉杰也有。
余嘉杰五岁的时候，余父实在看不惯余嘉杰身为一个男孩子却体弱娇嫩，于是一气之下就给他报了武术班。刚开始那段时间，余嘉杰每次上完课都是哭着鼻子回家，直到那次被余二嫂家的孩子欺负破了相后，才开始认真学习武术。
去年余母带着余嘉杰回县城安顿好后，就立马给余嘉杰安排上了武术班，同时也不忘把余漫的舞蹈班也安排上。
小时候由于余漫太过调皮，余母想改改她的性子，于是便给她报了舞蹈班，余漫学的是民族舞，从六岁开始，中间停了一年，满打满算已有六年，
余漫没有把她会跳民族舞和弹钢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同时也不让余母到处跟人说这件事，余漫不想每逢佳节的时候再被不熟悉的亲戚调侃和起哄。
向妍知道她在学钢琴这件事是个偶然。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天气也很普通，和往日一样，可就在这个普通的日子里，她上完钢琴课从琴行出来，刚好撞见神色严肃的向妍把向婷从网吧里揪出来，所以真的只是个偶然。
十点十分，这支庞大的队伍终于赶在演出开始前抵达了现场。
整场演出进行了两个小时，操场上的师生们也淋了两个小时的雨，也得亏演出过程中雨势没有变大，不然全都得玩完。
演出结束，国庆长假正式开始。
回家的路上，向妍不满道：“周星河下手真是没轻没重。”
余漫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眉眼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他那是不小心的，而且他不是把雨衣给我了嘛。”
“那是他应该的！”
看演出的时候，不知何时周星河坐到了她的身边，刚升起一丝羞涩，下一秒就注意到周星河前面坐着的是高冉，好心情瞬间下沉。
余漫很讨厌自己这样，但究竟讨厌什么她并不清楚。
演出快要结束时，在和高冉打闹的过程中，周星河不小心把她的雨衣撕破了，周星河很愧疚，决定把自己的雨衣脱下给她穿上，她没同意，那样的话周星河就得淋雨回家了，最终两人互换了雨衣。
回到家里，余母不在，余嘉杰也不在。
余漫默默地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和桶里堆积了有两三天的衣服洗净晾干，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走到了下午三点半，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余漫把电饭煲里的冷饭盛出来做了个炒饭，洗碗的时候，手一滑，把碗摔碎了。
下午五点，余母回到家中看见垃圾桶里的碎碗，情绪突然奔溃，拿起墙角的扫帚就往余漫身上打去，余母下手很重，余漫很痛，痛到边哭边说自己错了，但扫帚落在身上的力度并没有变轻。
正当余漫被打麻木时，余母突然哽咽道：“如果不是你，我和你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句话给余漫当头一棒，干涸的眼泪死灰复燃，在眼眶里打转，余漫忍了忍，没让眼泪留下来。
因为哭泣，余母力度逐渐变小，直至放下手里的扫帚，而余漫则是两眼无神的坐在床尾，即使因棍棒的磕碰导致皮肤过敏瘙痒，也没伸手去挠一下。
时间慢慢流逝，这场破碎的闹剧因为余嘉杰的回来而落幕。
闹剧落幕了，可闹剧带来的隔阂却永不会落幕。
当余母情绪平和后，愧疚如同浪潮向她涌来。
“痛吗？”
余漫启唇道：“不痛。”
余母喉咙一哽，转身从抽屉里取出药膏，对余漫说：“擦擦吧。”
余漫患有轻度的过敏性皮肤疾病，皮肤被东西磕碰或者是刮划就会起疹子，这和余漫脸上的雀斑一样遗传自余母。
余漫无言，默默接过药膏。
本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可这一天他们家里的气氛却很冷清。
当夜晚来临，这糟糕又破碎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所有好的好坏的都被黑夜淹没。
第二天余漫是哭着醒来的，昨天夜里她再次梦到了暑假去往姑苏的路上做的那个梦。
如果当时她没做这个梦，老爸是不是就不会出轨，而老妈……是不是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关于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这个梦和余母说的那句话一同成为了一个诅咒，缠绕着余漫，缠绕了余漫的一生。
第八章
国庆长假结束，余漫早早就去了学校，对于现在的余漫来说，待在学校比待在家里好受。
国庆之后，天气逐渐转凉，校园林荫道两旁的梧桐树树叶开始发黄，余漫双手环抱着作业走在路上，突闻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余漫！”
余漫转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唤她的名字人是周星河，对方穿着短袖，左手拿着篮球，右手正向她招手。
还没开口询问对方找她有什么事，余漫的双脚就自动往操场走去。
周星河笑容依旧：“余漫，你可以顺道帮我把书包带回教室吗？”
余漫突然发现周星河右边嘴角处有个浅浅的梨涡。
没得到余漫回应的周星河再次开口询问：“余漫，可以吗？”
“啊！？”余漫瞬间清醒，点了点头，道：“好的。”
“谢啦。”
“小事儿。”
走进教室，余漫打算把周星河的书包放进他的课桌里，却发现里面塞满了课本和卷子，乱糟糟的，犹豫片刻，余漫最终选择把周星河的书包放在课桌上。
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晚自习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余漫决定看小说打发一下，偶尔看书看累了，余漫会抬头看看窗外的景色缓解疲劳。
老人们常说，十月的石榴正当红，可窗外石榴树上挂着的果实却一点也不红，也不饱满。
也许因为它们是观赏性的？余漫如是猜想。
石榴树下偶尔有几只麻雀驻足觅食。
十月份，麻雀不再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只有它们起飞和降落时，翅膀发出的扑棱声。
正式上晚自习前要听写英语单词和读背课文。
初一上下学期的英语课代表都是余漫，而这学期的英语课代表是高冉。
成绩下滑的余漫，在开学一个月后接受了这个事实。
此刻正在读背课文的余漫突然被一盒墨水遮挡了视线，正要开口询问是不是谁又要传递东西，便听同桌对她说：“谭梓楠给你的。”
谭梓楠？
余漫把身体往后一仰，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右边靠墙而坐的谭梓楠：“给我墨水干什么？”
接着就见平日里说话直爽的谭梓楠露出一副扭捏的样子，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究竟想说什么，最后传了个纸条给她。
余漫打开纸条，纸条上写着让她打开墨水盒。
呃……整个大无语住好吗？直接开口跟她说不好吗？传什么纸条。
余漫将打开的纸条复原，然后打开谭梓楠让人传递给她的墨水盒，盒子里写了字，字有点小，余漫借着白炽灯的光线才看清了那些字。
余漫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盒子里的话：余漫，我喜欢你。
好奇怪，她明明认识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可当它们连成一句话时，却怎么看怎么陌生，很别扭。
面对谭梓楠的告白，她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很慌张，拿起桌上的笔，在墨水盒里写下拒绝：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墨水盒历经万险回到主人的手里，主人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着手打开了它。
哦！我的主人，我身体里的答复不是你想要的，别看了。
可惜谭梓楠听不见墨水盒子的内心，所以满心期待终将破碎。
谭梓楠满心失望的看了看好像没受任何影响，仍认真读背课文的余漫，然后又看了看在跟高冉互相抽查背诵情况的周星河，眼里闪过一丝不甘。
当余漫再次接过同桌递来的墨水盒，余漫又往后一仰，这次谭梓楠没有跟她对视，犹豫再三，余漫还是打开了墨水盒。
“你喜欢的是周星河吧？”
短短九个字，余漫是看了又看，在心里也随之念了又念，心尖开始发烫，烫到溢满脸颊和双耳。
这一次，余漫依旧慌张，但心里却多了一丝被揭露秘密的窘迫感。
“不喜欢，别乱说。总之，我不喜欢你，别再把墨水盒传过来了。”
这次墨水盒回去后再没被传递过来，可余漫的心却不听话的进行着不规则跳动。
她喜欢周星河？
怎么可能！他有什么可喜欢的？
暗自挣扎的余漫抬眸看了眼周星河，好像……他挺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