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有喷泉有凉亭,树木葱郁,繁花簇拥。
没多久,摩天轮出现在眼前。
小时后夏轻眠觉得摩天轮很神奇,小小的盒子可以带着人们飞到那么高。坐在里面可以在天空上画一个完整的圆。所以她幼稚的认为,坐一次摩天轮她的人生就会是圆满的。
这个项目人很少,不用排队,夏轻眠独自坐了一个轿厢。
她靠在窗边,看着摩天轮缓缓上升,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感觉到轿厢轻微的晃动,阳光越来越强烈。她看见游乐园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最高处看见了海天交界的地方。
十岁生日那天母亲答应陪她去游乐园,却在当天被父亲打断了腿。那天的生日她是在医院度过的。十五岁到了许家,管家带他们三个去迪士尼,因为薛映朵发脾气,许谨修和管家全程都在哄她,自然什么也没玩成。
此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游乐园这种东西好像渐渐不再适合她。只是埋在心里的那股执念始终没有退去。
不知不觉一圈结束。下了摩天轮夏轻眠又去坐了过山车。在上面她看着世界快速穿梭,周围人叫得撕心裂肺,她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游戏结束的很快,下来后她慢慢恢复心情,她明明不感到害怕,却忍不住想掉泪。
原来过山车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原来她一个人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原来她可以这么开心。
下午三点,夏轻眠从游乐园尽兴而归,散步去了不远处的美食街。
她吃了椰子饭,点了碗清补凉,还买了薏粑和椰子糕。她摸了摸发胀的胃,这是她在海市吃得最饱的一顿。
回到海边,也不过四点左右。夏轻眠并没觉得累,反而仍旧有些撑,所以到海边去散散步。
游客不知道换了多少拨,可开心都是相同的。银白色浪花热烈的奔腾而来,风差点将遮阳帽吹翻。
她索性摘下帽子,脱掉小羊皮凉鞋,赤脚踩进水里。
凉意从脚底窜起,舒缓了身上的燥热。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声,夏轻眠眯起眼眸看过去,清澈的阳光下,苏彻犹如海上蛟龙迎着风浪肆意傲游。
他像是这片海域的统领者,冲浪板在他脚下仿佛有了生命,只听他一个人的指挥。他迎浪而上,一个漂亮的翻转后稳稳落在海面。
他说得没错,没人在乎他用的板子什么样,此刻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那股洒脱和自信,让他比笼罩在头顶的阳光还要耀眼。
夏轻眠勾起嘴角,忽然觉得来这一趟不虚此行。
下海的人越来越多,她走到岸上,用沙子吸收掉脚上的水。她刨起一堆软沙盖住一只脚,然后抖掉换另一只。
“你在干什么?”
夏轻眠抬起头,看见苏彻抱着冲浪板走过来。
“玩沙子。”她将沙子抖掉,问,“你不冲浪了?”
“玩腻了。”苏彻随手将板子杵在地上,“沙子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下水玩一会儿?”
夏轻眠看看身上的裙子有些犹豫,她很讨厌湿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
“还是算……”
拒绝的话没说完,苏彻忽然抓起她的手腕跑向大海。他将冲浪板丢进海里,然后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她抱到上面。
“别怕,我扶着你。”
“怎么可能不怕。”夏轻眠像只小猫蜷缩在板子上,死死抓着苏彻的手腕,眼巴巴的看着他,“你把我放下来。”
苏彻被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逗笑,“你昨天晚上那个狠劲儿呢?”
昨天晚上遇到他了?
夏轻眠想不起来,干巴巴到:“要不你现在给我来二两,我狠给你看。”
苏彻笑出声,抬手将她脸颊旁掉下来的发丝掖到耳后,“我留着以后看。”
没带她再往深处去,就这么扶着她在板子上平平稳稳的飘着。夏轻眠心慢慢定下来,渐渐也没那么紧张。
“这跟坐船差不多。”
“要不你站起来试试。”
她严厉拒绝,“我坐着都费劲。”
苏彻笑,将手里的水掸到她脸上,“胆小鬼。”
夏轻眠抹抹脸,“你就欺负我在水里。”
飘了一会她坐累了。苏彻让她抓好板子,带她游回岸边。快要到的时候一个浪打来,人群像锅里的冬菇一样挤成一团。有人撞到冲浪板,夏轻眠滑向一侧掉了下来。
苏彻眼疾手快,将人接住一把搂进怀里。夏轻眠紧张到都忘记了自己会游泳,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上了岸,苏彻不知从哪变出一条毛巾盖到她头上,轻轻柔柔的帮她擦头发。
夏轻眠像只刚从水里被捞起来的猫,视线从毛巾的缝隙穿过,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下巴上的胡子好像又长了一些。不知道剃了胡子长什么样。
她天马行空,直到发圈被拆掉,倾落的长发贴上脸颊才恍然回神。
“衣服都湿了。”她拧着裙摆的水一脸苦恼。
苏彻帮她擦完头发,将湿毛巾随意搭在肩膀上,“你躺在沙滩上晒一下,一会儿就干了。”
“你说得我好像是一条咸鱼。”
苏彻低声笑。他率先躺下,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那就当一对好了。”
夏轻眠犹豫一瞬,躺了下来。然后她发现从这个角度看着碧海蓝天,心情特别开阔。
“好看吗?”
“嗯。”她抬手指着天空,“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棉花糖?”
苏彻挑挑眉梢,“我看都挺像的。”
“谁说的。左边那一朵明明像小马。”夏轻眠将手垫在脑后,“也对,可以是一袋动物形状的棉花糖。”
苏彻弯起嘴角,“你喜欢吃棉花糖?”
“我不喜欢吃糖。”夏轻眠说,“可是棉花糖听起来就很可爱。”
“嗯。”
她看着天空,露出个恬静的笑。
他转过头,视线里皆是她好看的笑颜。
衣服晒干,夏轻眠也睡着了。
苏彻不忍将她叫醒,也不放心留她自己在这里。视线转了一圈朝沙滩上一个小朋友勾勾手指。
小男孩颠颠跑过来,苏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好的,我马上拿过来。”
小家伙跑走,没多久拿了一条毯子过来。
苏彻小心翼翼的盖到夏轻眠身上,温柔的帮她顺了顺半干的头发。
“立冬哥哥,她是你女朋友吗?”男孩像在问什么秘密,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想知道啊?”
小男孩点点头。
苏彻笑了笑,同样压低声音对他说:“以后再告诉你。”
小朋友不解:“为什么是以后啊?现在不行吗?”
“还不行哦。”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分外温柔,“因为哥哥正在努力追她。”
—
日落西沉,海边已经不再像白天那样热闹。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红,清风拂面,涛声一阵接着一阵。
司徒野从别墅走出来,远远就看到沙滩上那一对剪影。夏轻眠身上搭着薄毯睡得深沉,苏彻以手撑头侧身躺在旁边,另一只手为她挡住夕阳火红的光芒。
“可真行啊。”司徒野啧啧称奇,“我说怎么一天没见到人影,原来是粘在人家身上了。”
“你也不是成天跟施姐姐形影不离,有什么立场那么说我哥。”
沈初柠走过来就听他在嘀嘀咕咕,立刻变身为护兄狂魔。
“那能一样吗?我是跟我女朋友在一起,他呢?”司徒野摇摇头,“我就没见过苏立冬这个德行,小橙危险了。”
沈初柠不乐意了,“你别跟着乱点鸳鸯谱了,我哥本来对她也没那个意思。再说我看他跟那个小姐姐很般配啊,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什么德行了。”
“你这小丫头恋兄情结什么时候能停一停?不是,你不就喜欢你哥那个高冷劲儿吗,现在他成了一只会摇尾巴的小狼狗,你就没觉得自己房塌了?”
“完全不会。”沈初柠一脸羡慕的看向那边,“我觉得自己磕到了,他们好配哦。”
司徒野:“……”
我看你脑子磕到了。
唯一的好朋友都倒戈了,看来他那妹妹情路坎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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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眠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好看的手。掌纹清晰,手指修长笔直,手腕上青色的血管一路延伸至小臂。
再往上,入眼的是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眼皮微耷,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与她对视几秒后,狭长的眼眸弯成了一轮新月,眼神由沉静自然过渡到了柔和。
“睡醒了?”
夏轻眠点点头,撑着沙滩坐起来。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短,她手臂都开始发麻。
“怎么不叫醒我。”
他随口到:“我也刚醒。”
难怪。
她活动一下手臂,说:“我们回去吧。这毯子……”
“朋友给我的。”
夏轻眠脑子有点懵,没注意话里的破绽。她将毯子叠好,起身时膝盖一软。
苏彻眼疾手快,在她栽倒之前一把搂住她的腰。
“还能走吗?”他嗓音带笑。
“能,让我缓缓。”大概是睡觉时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腿有点木。刚醒的时候没察觉,一动就感觉有点不像自己的。
“要开饭了。”
“要不你先回去?”
苏彻扯扯嘴角,拿过她手里的毯子,然后蹲下身,“上来。”
很明显他要背她回去。
夏轻眠拒绝,“这太夸张了,又不是腿断了。”
“那你走两步。”
“……”
“再磨蹭,咱俩就只有吃剩饭的份儿了。你要这样连累我?”
“不是说了让你先走。”
夏轻眠嘟嘟囔囔,手臂忽然被向前拉,毫无防备倒在他后背上。苏彻顺势勾住她的腿窝,一气呵成将人背了起来。
“把你自己丢在这里,万一海里冒出个什么来把你吓哭了我还得哄。”
“你当我三岁?”她小声说,“再说我哪有那么爱哭。”
他脊背宽厚,骨骼坚硬。夏轻眠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掌心下是结实的肌肉。手心发热,她虚拢成拳。
苏彻笑了声:“是,你最勇敢了。”
絮絮叨叨间,没多久就看到了灯光璀璨的别墅。
夏轻眠轻轻拍他肩膀,“让我在这里下来吧。”
知她脸皮薄,苏彻没多说什么,慢慢将她放下来。
小腿还有点麻,但不影响走路。夏轻眠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裙子,冲他抬下巴,“你先进去。”
“你心虚什么?”
“我没有。”
苏彻勾唇,“这就对了。不就是睡了一觉。”
这分明是在说事实,但怎么听都有歧义。夏轻眠耳根发热,催他,“你快点儿。”
“行,你最勇敢。”苏彻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提步走进去。
夏轻眠跟在后面舒了口气。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就是睡了一觉……
她摇摇头,将这句魔音穿脑的话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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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清晨夏轻眠靠在窗边跟母亲通了个电话。关心她身体状况,然后询问了新来的保姆情况。
夏沁雪一一告诉她,言辞之间可以听出对新保姆的印象不错。夏轻眠放下心来。
“昨天音音来看我,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她最近意气风发的,我让她等你回来后来家里吃饭。”
林竹音没提这一茬,夏轻眠弯弯嘴角说:“好啊。她可喜欢吃你做的菜了。”
夏沁雪听了喜上眉梢,“那你玩够了就早点回来。”
“……好。”
挂断电话,夏轻眠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今天不知道又有什么活动,沙滩上来了两辆中型巴士,一群穿着同款暖黄色衬衫的人在搭舞台。
开始试灯光的时候,夏轻眠拿上遮阳帽和墨镜出了门。
沈初柠捧着一颗硕大的椰子站在门口,边喝边往那边看。脸上还有些小兴奋。
“晚上有什么活动吗?”夏轻眠随口问。
沈初柠转过头,在看见她后立刻露出个友好的笑,“Devil乐队晚上要来演出。”
“Devil?是那支网红乐队?”
“你也喜欢他们吗?”沈初柠眼睛一亮。
夏轻眠到:“我朋友喜欢,我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你听了肯定也会喜欢的!魔鬼跟别的摇滚乐队不一样,真正唱出了精神和态度。”提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沈初柠夸夸其谈,疯狂卖安利。
耐心听完,夏轻眠笑:“听你说的我也好奇了。”
“那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听一听。”沈初柠换一只手捧椰子,“我哥出去办事要晚上回来,到时让他给你弄个前排的位置。”
夏轻眠想,难怪没见到,原来是出门了。
“不用麻烦,我先出去逛逛。”
“好的,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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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眠去了附近的小村庄逛了一上午。没买东西,只是想体会这里的风土人情。
中午她找了一家当地菜馆吃饭,而后回到别墅冲了个澡,睡午觉。
暮色降临,外面分外热闹。架子鼓声震耳发聩,没多久,重金属摇滚乐开始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