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已经将近八点。帮忙收好东西夏轻眠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房车外面只剩下苏彻一个人。
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他靠着车门,指间夹着一支烟。下颚线在淡淡的月光下凌厉如同刀刻。
“他们呢?”
“出去溜达了。”
他掐灭香烟随手丢在垃圾袋里,懒洋洋站直身体,“你想去吗?”
夏轻眠摇头,“有点累了。”
“那看会儿电影?”
“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房车,苏彻打开投影仪,问她想看什么。
夏轻眠想了想,“喜剧或者悬疑吧。”
苏彻唇畔微扬,“那就挑个悬疑喜剧。”
他找了个国外电影,破案片略带黑色幽默。两人中间隔了半米远,夏轻眠坐在木椅上,苏彻坐在床沿,身子随性地靠在窗边。
室内灯光昏暗,只有影片的声音。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夏轻眠动了动酸痛的脖颈,转头问他,“他们还没回来吗?”
苏彻以手撑头,懒懒的嗯了一声,“我问问。”
他起身出去,夏轻眠也跟着起身想去洗手间。没料到他忽然转身,坚硬的肩膀不偏不倚撞到她鼻梁。
夏轻眠闷哼一声,低头捂住鼻子,鼻头控制不住的发酸。
“我看看。”苏彻抬起她下巴,倾身仔细查看,眉头皱得打了个死结。
“不疼,就是有点酸。”
确定没事后,苏彻放开她。手指十分自然的擦掉她眼角挂着的泪花。
“下回看着点路。”
“我怎么知道你忽然不走了。”夏轻眠囊里囊气,“要怪就怪你肩膀硬。”
说完,空气有几秒的凝滞。电光火石之间似曾相识的画面窜进脑海。
苏彻挑挑眉梢,似笑非笑,“想起来了?”
夏轻眠欲盖弥彰地推推他,“没有。你快去打电话吧!”
说完越过他去了洗手间。装没听到身后那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关上门,夏轻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原来那天她真的非礼了他?!第一次喝醉就做了如此荒谬的事。
她脸颊隐隐发热。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思绪。夏轻眠回过神,解锁屏幕后看见某APP推送了一条信息——
【强强联合!许家少东疑似和周家千金喜结连理!】
她五味杂陈地看着消息,脑海中回想起退婚以来宋涵芝说过的话。
从客气的告诉她许家永远是她在申城第二个家,到提醒她放过许谨修不要再回头。
一次一个态度,两极的转变甚至不需要过渡。冠冕堂堂的话下都是私心罢了。
真真够讽刺。
收好手机,夏轻眠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打开门走出去。
此时苏彻刚结束跟司徒野的通话。
那家伙气喘吁吁,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说想找刺激和女朋友露营,帐篷已经支好了。
挂断电话前还贱兮兮的扔下一句:“舒服的房车留给你了,别浪费哈!”
“联系上他们了吗?”夏轻眠冲着他背影问。
苏彻转过身,“司徒野带女朋友露营去了,说晚上不回来了。”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握着手机淡淡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呆桃!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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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8章 、18
◎下一刻她被打横抱起来。◎
司徒野和施影不回来,这就意味着这个晚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夏轻眠一顿,“那我们……”
原本是说好她和施影一起住的。那两人可真不靠谱。
“车钥匙被司徒带走了,我喝了酒也没法开车。”苏彻低头看她,“你睡房间,我去驾驶座对付一宿。”
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
夏轻眠点点头,“好。”
.
同一时间的许家正在因为那条全网推送的新闻剑拔弩张。
许谨修最近整日加班,每天呆在公司将近十二小时。旁人只当年底到了公司需要冲业绩,许谨修作为老板必定也不会轻松,不然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不会比往常还要不苟言笑。
但许谨修知道,他只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因为除了工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以前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无聊。身处高位,周遭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不用自己主动那些人就会用各种方法来讨好他。
可是忽然间那些他不屑一顾的东西好像全部没有了存在感。这段时间他仿若置身孤岛,周遭一片荒芜。
那人擅自设定的专属铃声不再响起,微信里的最常联系人也渐渐被替换到最下面。点开可以看见她主动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时间线还停留在九月初,是答应送她去高铁站后来放了鸽子那一次。
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偶尔会令他从心底生出莫名的烦躁,但也只是转瞬即逝,过后他仍然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直到今晚。
那时他正在开会。在部门经理有条不紊的汇报中,不经意间瞥见亮起的手机屏幕中推送了这样一条消息——
【强强联合!许家少东疑似和周家千金喜结连理!】
瞬间他眼里像是萃了冰,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汇报声终止,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同时看过来,部门经理吓得出了一脑门汗。
“许、许总,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今天先到这里,散会。”
冷冷丢下这句话,许谨修阔步离开会议室。跟助理拿了车钥匙直奔许家。
自那日在院子里遇到夏轻眠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老宅大门。
她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脑海里盘亘数日,好不容易淡去后如今又卷土重来。
——你多虑了。这是我最不后悔的决定。
许谨修眼色深沉,面无表情的穿过垂花门走进正房。
宋涵芝正跟周夫人讲电话。两人是旧识,现在又多了一层关系,自然比以前亲近不少。
周家家世不错,但联姻算是高攀了许家,每日嘘寒问暖殷勤得不行。这通电话的缘由便是周心诺重金购买了些滋补品给宋涵芝。
“心诺这孩子有心了,改天有时间让她过来坐坐。”
话音刚落,只听门哐啷一声响。
这在许家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宋涵芝眉峰蹙起一座山丘,转头看见进来的人,不满立时转换成欣喜。
匆匆结束跟周家的电话,她起身迎上去,“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吃饭了吗,我让厨房弄点吃的?”
“不用。”许谨修淡声质问,“联姻的事是你放消息给媒体的?”
“你上次跟周心诺见了面,不是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谁说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这件事,见面也是被你诓骗过去的。”
宋涵芝哑了哑,急到:“我不这么做你是不是准备一直像个行尸走肉的过下去?!”
以前的许谨修淡漠冷情但是有灵魂,最起码可以看到喜怒哀乐。自从跟夏轻眠退婚后,他那点仅有的人气好像被抽空,现在站在眼前的仿佛只是一具失去了七情六欲的躯壳。
他嘴上不认也好,自己没有看清楚也罢,但这样明显的转变骗不了人。宋涵芝看在眼里急从心起。
夏轻眠从人到家世背景她样样不满意,如若不是老爷子做主定她做孙媳妇,她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如今按她所盼婚事告吹,她决不允许死灰复燃。
“你不该擅自做主。跟周家的事情我不会同意,不要再费尽心机做没用的事。”
“没用的事?!我处处为你打算,到你嘴里成了没用的事?!”
许谨修不欲跟她争吵,态度交代清楚不想再多留一秒,“不劳操心,你不如好好为自己打算。”
他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宋涵芝歇斯底里的叫喊:“你现在跟我这么说话?!夏轻眠是你自己不要的!有点骨气就不要再惦记她!”
偌大的客厅里忽然安静下来,呼吸声都足矣震耳发聩。诡异的寂静令人心生恐慌,好像无形之中有什么在张着血盆大口撕咬他的内脏。
许谨修停下脚步,太阳穴一下一下的抽动。心脏在狂跳,混乱的脑子里有什么在叫嚣。连日来堵在心里的墙壁慢慢松动裂开一道缝隙,一小块石子摇摇欲坠,咚一声砸在地面,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最终那座石墙失控的土崩瓦解,轰塌的巨响震得他身心剧痛。
他轻轻启唇,喉结颤动,看着宋涵芝一字一句到:“我不同意联姻只是不想,跟她没关系。”
说完没再看她的反应,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宋涵芝气到发抖,尖锐的声音跟了出来,“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从她走出许家大门那天,她就不可能再回来……”
砰——
许谨修用力关上车门,疲倦的靠着椅背闭上眼。只是置于腿侧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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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打着岩石,涛声混着漫天夜色席卷而来。四周漆黑空旷,广袤的天际下只有车里灯光葳蕤。
夏轻眠独自在房车里玩了会儿手机,丝毫没有睡意。工作的时候条件艰苦,也经常跟同事一起睡在帐篷里。此刻她倒也不害怕,只是心里总好像有什么事横着。
脖子酸痛,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海面漆黑一望无际,昏暗的光线中,一点火红吸引了她的目光。
夏轻眠开门下车,看到苏彻孤身坐在沙滩上静静望着海面。修长的四肢随意伸展在沙滩上,薄唇咬着一支烟,白雾如丝般升腾,沾染了他的眉眼。
“你睡不着?”夏轻眠走到他身边,任由海风往身上吹。
“这才几点。”苏彻掐灭烟,抬头看她,“你怎么出来了,睡不习惯?”
“压根没睡。”她有样学样,“这才几点。”
苏彻闷笑一声,缓缓起身,“无聊了?”
“还行。”
“还行那就是了。”他弯腰,胡子拉碴的俊脸挡住她视线,“那玩一会儿?”
夏轻眠鼻尖钻进烟草香,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她不讨厌这味道,唇角弯起,“玩什么?”
“你上过房顶吗?”
上房顶,听着就像熊孩子淘气时干的事。小时候夏轻眠住过平房,见过邻居修屋顶,立着一架梯子就爬上去了。她当时看得好怕,并且庆幸自己家房顶完好无损。如果真的漏雨,爸爸肯定不会管,妈妈腿不好,爬上去的那个人肯定是她。
孩童时担心的许多事情都是莫名其妙的。时过境迁,夏轻眠不曾想过当自己有幸“爬上房顶”,看见的会是这等光景。
星光璀璨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沙滩上仰着头笑容温柔的男人。
“怕吗?”
她摇摇头。房车的顶并没有想象的高,而且很宽,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苏彻指指抓杆,“你抓着那里坐下来。”
夏轻眠听从指挥小心坐下,两节细白的小腿耷拉下来,“你不上来吗?”
“我先去拿点东西。”他走进房间,没多会儿出来站在她的正下方,“敢接吗?”
夏轻眠挑挑眉梢,“你是要把自己扔上来吗?”
苏彻轻笑,将鱿鱼丝烤鱼片一些小吃一袋一袋扔上去。
夏轻眠猜他投篮一定很准。丢上来的东西每个都不偏不倚落进她怀里,没伤到分毫。
“还有吗?”她一个一个接住放在身旁,低头看他。
“没了。”
“你不是还拿着一袋。”
“这是啤酒,太重了。”
苏彻绕到后面,三两下爬上来,利落坐到她身边。
“喝吗?”
夏轻眠点头,“来一罐。”
苏彻打开拉环放她跟前。
“刚在房间里干什么了?”他问。
“刷手机。你呢?”
“想你在做什么。”
风吹乱了头发,夏轻眠掖到耳边,调侃,“看来你比我还无聊。”
苏彻转头看她侧脸,目光停留在被啤酒润泽过的红唇片刻,淡淡转开,“谁说我无聊了。”
夏轻眠笑笑,没说话。
空气咸湿,海浪轻扰,没多久一罐啤酒见了底。
她拿起一根鱿鱼丝放进嘴里,随口问:“那天的无人机是你的?”
“想玩吗?”
“你带来了?”
苏彻翻了翻啤酒袋子,从里面拿出黑色的遥控器,“今天司徒野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
就是随手把遥控器装在了袋子里。
大致讲完每个按键的功能,将遥控器丢给夏轻眠,“给你玩。”
夏轻眠拿起来摆弄了一会儿,无人机像喝醉了一样,荡漾的在空中摇摆。
苏彻看得发笑,“喝酒的是它还是你?”
“按钮太灵活了。”她明明没怎么用力,轻轻一拨就鸡血十足。
苏彻将啤酒罐捏扁随手扔进袋子里,身体挪到她背后,抓着她手指操纵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