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既然是做我的保镖,麻烦演得像一点,万一稍后出现什么意外,你是要挡的。”
他算是能够理解黎盖伦对他的忿懑。分明已经被气到半死,到头来还要笑着讲多谢。
但是见到陈棠苑那一刻,足够让他继续容忍黎盖伦的挑剔聒噪。
眼见庄律森的脸色不太好看,为了保住年终花红,林泽迅速转入正题。
“这个季昀礼目前是大马东展银行的行政副总裁,牛津大学法律系学士,沃顿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英国特许会计师。”
“季家嫡长孙,直系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父亲是家族第二代继承人,母亲是宝旷集团郑毅显郑拿督的女儿。”
林泽照着网上公开的履历念完,又打开加密邮件继续。
庄律森听得不太专心,注意力落在不断闪现于后视镜里的熟悉车牌号。那辆黑色尼桑低调地融在滚滚车流里,始终不远不近地尾随着。
他降低车速切出主道,拐向更狭窄的街区,随即又毫无预警地在一处路边泊车位停下。
黑色尼桑笔直地超过去,继续向前开。
林泽也未预料庄律森突然停下,关掉邮件,静待他接下来的举动。
庄律森目光始终留意着窗外,随口应道:“听上去条件比陆少爷好一点。”
“……”
林泽不知如何接话,径自继续道:“不过季家早年为了业务发展曾经多次稀释股份引入投资人,目前企业内部的股权结构相当畸形。”
“即使在季昀礼全面接手后已经逐步回购部分股权,转变运营策略,但是华尔街信用评级机构对其的潜在风险评级依旧不低。”
黑色尼桑绕过一个街区又转回来,重新在后视镜里出现,隔开几个泊车位便停下,显然正在远远观望。
“林泽。”庄律森升上主驾的车窗,打断道,“我暂时没有兴趣收购他们。”
林泽:“……收到。”
车里只剩沉着的静。庄律森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蛰伏等待着。
天色已晚,这座城市愈夜愈妖冶,弥漫着迷幻的赛博朋克色调。
车窗外拥挤的建筑群如同笔直向上延伸的钢筋森林,线条冷硬锋利,将霓虹灯牌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形状。
黑色尼桑熄火等待了很久,迟迟未见前车启动。不确定前车里的人是否早已下车离开,尼桑点火起步,低速向前移动。
路边静止的汽车却在同一时间亮起车灯,随后车轮一转,毫无迟疑地横插出来,侧门剐过前杠,拉出一道不轻不重的摩擦声。
这条街是单行线,只有一条行车道,黑色尼桑被斜斜卡住,被迫停在窄路中央无法离开。
林泽从副驾探出头,在看清那串黄底黑字的车牌组合后迅速反应过来。
林泽低声确认:“就是这台车?”
庄律森“嗯”了一声,递去一个眼神。
林泽会意,掏出手机报警,一边利落地扯掉安全带:“我先下去看一眼。”
庄律森面无表情地松开方向盘,留在车内等待林泽先行上前交涉。
那晚送陈棠苑回到贝沙湾,他立刻托人调查这台近期频繁出现的可疑车辆。起初他断定对方是在跟踪陈棠苑,因此更加严肃谨慎,并立刻更换了一台新车。
而他委托的人最后却回复了更令他意外的信息。
“Sir,已经帮你查清楚了,那台尼桑是登记在旺角一间小型海产公司名下,但并不是公司里的人在使用。”
“对方亦不是来跟陈小姐的,是来跟你的。”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猜:黑色尼桑是谁派来的?
既然有奖就大胆地猜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吧(点烟
ps,
这个故事全程没有男二女二,没有副CP,也没有商战。放心哈。
剧情需要会有一点家族戏,尽量不细写。
其实抛开暗涌的外部势力,他俩之间的气氛还是挺轻松的。
庄先生表示会努力让大小姐无忧无虑,继续保持天真。
我们就是个正经甜文!
*标题:《富士山下》
◎最新评论: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妈妈?奇奇怪怪的人感觉又不是诶】
【奇奇怪怪的人?外婆?陆xx(抱歉没记住名字就是长的像庄的)?好闺蜜?爸爸妈妈?】
【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陆那啥脑子不行那个】
【撒花花撒花花】
【
-完-
第73章 、纯真幻想
◎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
工作日下午16:08。
今日港股已收市,恒生指数收涨1.81%。
这个钟点,寻常上班族仍在写字楼内勤恳度日,陈家一票人早已回到深水湾的大宅探望老人。
陈家家风低调又老派,视家族和睦为第一要事,逢年过节,或是每月一两次的“家庭日”,家里人但凡在港的,都要推掉其他事宜前来。
二楼影音室传出引擎声轰鸣。
大屏幕上,几辆超级跑车在画面逼真的旷野森林间风驰电掣,追赶竞逐。
陈棠苑操控的粉猪911GT3一路领跑,却又在最后一处发夹弯被紧咬不放的GTR远远甩开,与即将到手的生涯成就擦肩而过,气到差点摔了游戏手柄。
“我上个月刚去德国跑过这条赛道。”陈济和得意洋洋地向后仰靠着茶几,“让你半圈都可以。”
“看不起谁?”陈棠苑忿忿道,“再来!”
“阿和。”身后沙发上的二表哥陈济里使唤道,“出去叫人再送一杯San Miguel。”
“收到。”
陈济和积极响应,手撑住地毯站起来。
陈棠苑被他的殷勤劲惊到,悠悠问:“吃错药了?这么听他话。”
陈济和出去叫过人,很快重新坐下,雀跃道:“二哥已经应承我,等我考到船牌,就把他的Ferretti650借给我出海。”
另一边,四表哥陈济云还在看收盘报告,闻言放下平板问:“老二昨晚在濠城开船趴?”
为避免港媒追拍,嘲富家子只知骄奢享乐,损害他的公众形象,陈济里的游艇常年停在海对岸的濠城游艇会,登记的也不是自己的名字,可谓遮遮掩掩。
陈济里挑了挑眉:“怎么知道的?”
“Melody自己po在朋友圈。”
“明明讲了不要发,还是要发。”陈济里不耐烦地啧道,“Melody啰,昨天过生日,送完铂金手袋还不够,死吵着要过大海。”[1]
“你再同这些戏子搅在一起,迟早被家里人知道。”
陈济里一耸肩,无所谓道:“也玩不了多久。阿爸最近被陈济千气得要死,连带着放话要我明年内结婚。”
“难怪,早几日有人见到你陪苏玲玲逛街。”
陈济里散漫地举起双手:“那个苏玲玲,实在难服侍,我不过是坦白讲,她穿黄色不合适,转头回去就同她Daddy告状。”
“不知所谓。”
陈棠苑这才发现大表哥今日没有来,插话问:“陈济千怎么不在?”
“去了温哥华。”二表哥朝西边指了个手势,带着些揶揄的口吻,“万里追妻。”
陈棠苑回忆起那天在外婆面前哭着鞠躬道别的表嫂,回忆起与她一道去往机场,途中那些哀婉的泣诉,以及最后那副决绝的神情。
告诉她:“这次回温哥华,我不再回来了。”
得知大哥亲自追了过去,陈棠苑表情一松:“就知道陈济千不舍得。”
“不舍得也没用,没有子嗣就是致命,阿爸这次是一定要让他们离婚。况且,还是大嫂自己提出来的。”
那也是你们做得太过分。
陈棠苑心中替表嫂不平,但也不好明讲出来。
她还在思考下一局应该如何调校底盘参数,把车身调得再低一些,增加过弯时的稳定性。
倒不是她有多热衷于玩车,只是平日出门在外,多半有司机前后接送,能够自己驾车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能到游戏里寻找驾驶乐趣。
陈玮芝比她更惨,连考驾照都不被允许。
二表哥又是一番陈词,最后总结道:“外面的人终究不懂事,联姻千般不好,胜在足够稳阵,是吧,苑苑?”
陈棠苑思路被打断,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
四表哥跟着探问:“苑苑,你见过了Jackie了?”
“谁?”
“Jackie Gwai,季昀礼。”
“哦,是有见到。”
不过是在门外多聊了几句,这么快就传遍了。陈棠苑觉得好笑,“四哥有什么看法。”
“没有,随口一问罢了。”四表哥摆手道,“如果真的要讲,倒是希望你多给他些苦头吃。”他浮起一丝痞坏的笑,加重语气道:“就当是替哥哥报仇。”
“对人家意见这么大?”
“假如你处处被拿出来与同一个人比较,又处处被碾压,你也会气死。”
“不好意思,体会不到这样的烦恼。”
四表哥梗了一下:“行,你也气死我。”
陈棠苑不想再继续话题,又去闷头关注游戏。
但屋里几人的话匣一旦打开便收不住,商场上的正经事早就在外说厌了,回家私下聊的内容不外乎是花边八卦。
哪位科技新贵情场失意,到海那边豪赌三天三夜,输掉半副身家;哪位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为向父辈证明投资天赋,被合伙人当水鱼骗到中东谈项目,最后还要家里拿钱捞人。[2]
毫不避讳她的存在,吵得人愈发心不在焉。
陈棠苑无语地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坏事传千里,圈子里勤勉上进的那一波人就甚少听他们提及。
若要细究为何她自小就对身边异性观感极差,她的兄弟们绝对要负很大责任。
“你们玩。”
陈棠苑放了手柄走出去,停在走廊上看手机。
微信列表顶端多了一个头像是起司猫的新好友。灰黑相间的卡通小猫翻着白肚皮仰倒在地面,四只爪子舒展着张开,呆萌可爱的形象与账号主人完全不符。
陈棠苑点开头像,一边抑制不住地笑。
后来收到季昀礼传来的合影,她才遽然反应过来,微信里各种不太熟络的人添加了一堆,自己的男友反倒还未加上。
一问才发现这个人简直过时得像活在上世纪,手提电话只有打电话一种用途,半个社交软件账号都没有。
当即替他申请了一个,连头像也是由她决定,并理所当然成为他列表上首位,亦是唯一一位联系人。
陈棠苑手上飞速打字:【突击检查!】
发完暗暗默数秒数,数到第十三秒,手机便“嗡”地一声震动。
庄律森依旧应得很快,给她发来一张实时照片。
他显然还在忙公事,电脑屏幕上跳着红红绿绿的折线,港股已经收市,地球另一面的英股才将将开盘。
羊城看起来才下过一场雨,电脑屏幕后露出的一角窗户框着沉郁洇湿的天空,接天连地的灰。
庄律森这几日常过关去内地,有时在横琴,有时在羊城,具体去做什么她也没问。他倒是对她毫不避忌,有时照片发过来连会议桌上的文件还摊开着,只要收信人有心将图片放大,白纸黑字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陈棠苑只扫了一眼便删掉,比他本人还谨慎。她当然不会单纯到认为这是他疏忽,显然是不介意被她知道,或者说足够信任。
通话很快切进来。
见她有空找他,他停了手上的工作给她打电话,归根结底更喜欢用这样直接的方式联系她。
陈棠苑不想挂掉,换了一个更隐蔽的角落接听。那头嗓音低低的,粹着笑意:“苑苑想我了吗?”
“不想!”
陈棠苑抿着唇也笑,脆生生否认。
她轻快的笑声荡在电波内,如柔软的羽毛来回拂扫。庄律森立在窗边,雨后的玻璃外墙还挂着水珠,将繁华街景折射出万花筒般的色彩。
“但是我很挂住你。”
他语调微扬,电流一般颤得她神经剧烈一跳,心旌摇动。
我也很挂住你呀。
明明昨晚才见过面,可是刚一分开就开始想念了。
陈棠苑思绪软得不能再软,嘴上却依旧强硬道:“那也不许再跑回来。”
“下雨天,不安全的。”
她昨日不过随口撒娇说了一句想见他,本意是要他打开视频让她看一眼。谁料他大晚上还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飞回来,匆匆陪她吃完一份艇仔粥,翌日又搭最早一趟广九直通车回羊城。
面对这样战胜空间的浪漫惊喜,收获的快乐自然是无以伦比。
但她自认不是刁蛮任性的类型,非要他人鞍前马后随叫随到。她亦不希望打扰到他工作。
“嗯。”庄律森顺从地应着,“明晚就回去了。”
自打开手机那一刻,她嘴角的弧度便不由自主地向两侧弯翘上去,迟迟不见收起。
陈棠苑还想说点什么,却瞥见陈玮芝上了楼来正朝这边靠近。才收了线,陈玮芝也慢吞吞地挪到眼前,怯怯唤道:“苑苑姐。”
陈玮芝打扮得依旧少女粉嫩,肤色白得如瓷娃娃一般,在走廊射灯的交衬下宛如易碎品。
“芝芝?怎么。”陈棠苑目光仍黏在手机屏幕上,头也未抬地问。
陈玮芝更加瑟缩,急道:“苑苑姐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陈棠苑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就是那天的舞会……怪我毁了你的设计。”陈玮芝低着头。